“咳咳咳咳……”
　　這一口老血吐出，太上老君反而掐指心算的速度變得更快，緊閉的眼皮都要擠皺在一塊了。
　　沒道理，沒道理！
　　若是普通的信息的話，哪怕是熬烈是陳道臨一樣的劫眼，自己再怎麽遭到反噬也不可能直接傷到聖體，一開始便讓自己噴血！
　　“哧……”
　　又是一口老血噴出，太上老君本來和善可親的面容變得格外猙獰，長白胡子一吹，直接往地上一坐，八卦爐中的爐火自動熄滅，其中還未成型的九轉陰陽氣直接湧入體內，而在身面掛在牆上的紫金葫蘆也自動解開，葫蘆蓋一掀，無數成型一陰一陽兩面的九轉玄丹源源不斷的飛入太上老君體內，為他提供所必要的法力支持，緩解反噬。
　　“熬烈、陳道臨、孫悟空這裡破解不了，那老龍那裡費時費力，還有龍鳳大劫鎮壓之物壓著，怕是一時三刻難以解開，但有一條線，雖然隱晦可還是存在！”
　　“這條線是……牛魔王！”
　　“嗤！”
　　“噗！”
　　“啪嗒！”
　　太上老君掐指快算，依靠本身聖人的天道法則逆時而上，強行通過天道權限鎖定了牛魔王的記憶，付出了一連串要命的咳血和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的代價，太上老君也算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真是好魄力，好算計！”
　　太上老君雖然千萬年來第二次如此的狼狽，但眼中和臉上的狂喜是這一攤攤都血跡無法遮掩的。
　　“逆天改命，強倒乾坤！”
　　“佛教當興，佛教當殉！”
　　“什麽西天之行隻為昌佛，是隻為滅佛才對！”
　　“這才是真正道家大興之時！”
　　得到佛教大興的消息，太上老君是拒絕的，但奈何天意難違，命令一下便毫無回旋之地，所以這些年來太上老君一半是因為受困鎖於天宮，另一半是眼不見心不煩，任由下面的人去折騰，只是單單的埋下幾個棋子想撈一波功德外，便如同三好人民一般，宅在家中從不出門。
　　可他畢竟是道家之祖，通天不在，原始被鎖，他便是道家的真正主宰者，佛教一興，道家不免衰敗，身為老祖的他，怎麽不讓人火大?
　　當然這只是其次，而更讓太上老君動容的，是這件事情追溯到底的本源之根……
　　“憑一個牛魔王和那殘缺的妖族，還做不出阻擋二聖的能耐，也不會反噬還如此的嚴重……”
　　太上老君趴在血泊之中若有所思的抬起頭，對空蕩蕩的煉丹房揚口問了一句。
　　“是你麽，師妹?”
　　“若非我給你平攤了一半壓力，你這聖人怕是直接得重創，怎麽可能只是像現在一樣如死狗一般?
　　身為太上的你，怎麽會不理解佛教隕落，所造成的種種因果扭曲，天地大勢瞬改?”
　　“……”
　　嘿！
　　瞎說什麽大實話！
　　太上老君趕緊翻身而起，剛想抹去地上和臉上的血跡，卻又想了想，還是拿起葫蘆將這些血液好生收起，準備待會練器所用。
　　畢竟還是聖人之血，就連這片自己打造多年的地板都險些碎裂，就知道這玩意該有多厲害了。
　　“那還得多謝師妹出手相助了，不過……這出手怕是要付費的吧?”
　　當然，這句話只是調侃而已，畢竟女媧不像西方二聖一般無恥，女媧比一般的聖人都要大方的多，甚至於自己這個紫金葫蘆，總共結了七個葫蘆，女媧因為分配原因只要了一根藤，碩大的利益擺在她面前如若無物。
　　不過這也跟女媧毫毫不玄學的實力有關系，女媧已經強大到了無需憑借外物便能抗衡三聖人的地步，再配上她這一身的掛件，吊打他們三清都綽綽有余。
　　所以太上老君從來不敢與這位同樣被困在媧皇宮的師妹交惡，除了這次以外……
　　畢竟西方聖人、人族妖族、龍族鳳族等，全部插了手，這場天地大劫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功德的饕餮盛宴，他沒理由不入劫色，雖說毀掉孫悟空身體的也有自己一部分，但太上老君總覺得自己此刻有迷之自信，自信女媧不會跳出來打自己。
　　“我就說嘛，那金蟬子若非身後有聖，怎麽可能這麽蹦達，當著所有諸天神佛的面相向靈山宣戰，也難怪妖族義無反顧的選擇跟金蟬子入夥，明明是如此飄渺的事情，還選擇相信，原來是你在身後……”
　　“萬妖之聖，女媧娘娘。”
　　女媧的聲音停滯了片刻，終究是幽幽的歎道。
　　“當年巫妖一戰，終究是我自作孽，創造了人族，反倒因功德太過濃厚，受天道算計而只能強行閉關，待我消耗完畢，又或者天道需要我出來補天時，巫妖大戰已經結束，在補天之後又被強行困於宮中，妖族又被屠殺殆盡，我……愧對妖族，沒資格當這個萬妖之聖。”
　　“所以你就把招妖幡交給了牛魔王?你想讓他繼承你的位置?”
　　“……”
　　“你貌似窺視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哈哈，這只是記憶捎帶的，他跟金蟬子談話的過程中心中想了這玩意而已。”
　　“……”
　　“牛魔王能在妖族勢微，無一聖人，天地算計各方打擊的情況下，還能讓妖族有那麽幾分複興之勢，足以見他才能出眾，領袖風范。
　　他已經統一妖族上千年，不少老一輩甚至準聖避世的大妖都願意聽他指揮，這次的安排全部由他一個人去跑，在沒亮出招妖幡的情況下還能讓六成以上的妖族同意，足可見他擔得起妖族首領這一重任。”
　　“牛魔王若是能夠當得此大任，我自然高興的很，畢竟鐵扇公主也師出我門，她能得此夫，我榮幸與焉。”
　　“誰不知道鐵扇公主是你門下未記名弟子，你對這個弟子可疼愛有加天下皆知，就連煽去三魂六魄的芭蕉扇都贈予了她，到了大羅你才肯將她放出去，還特意借著倒掉的八卦爐之勢，那三昧真火精魄丟到她門口，讓他有了這先天靈胚……你該有多寵她?”
　　“沒辦法嘍，這輩子無兒無女，就收了這麽一個女徒弟，不好好疼愛一番，哪能體會到天倫之樂?”
　　太上老君嘿嘿一笑將這個話題帶過，轉而語氣變得極為嚴肅起來。
　　“只不過你這一出來，就盯上了靈山這塊寶地，想把這方世界成為妖族的庇護所?”
　　“對，妖族需要一塊足夠大的地方休養生息。”
　　“”
　　“可你又怎麽能知，這是出自你的本心，而非天道在背後算計?”
　　“……”
　　女媧沉默許久，太上老君也不著急，他同樣在琢磨，自己想要插手的決定，究竟是否出自真心。
　　這聽起來很疑神疑鬼，但修為越往上走，這種感覺就越發明顯。
　　天地大劫一日起，萬眾心神不由己。
　　證得聖位思自在，卻知自是傀儡身。
　　雖然不押韻，但很貼切事實。
　　太上老君總覺得，自從老師徹底融道之後，這天道的算計越發的飄渺，直接無形無質的影響人的神智和事情的發展，無論怎麽掙脫都無法擺開它的控制。
　　而自己的師兄，當年風華絕世，僅僅遜於女媧師妹，而師妹思維懶散，只有敏感至極的師兄，在這封神大劫中發現了這天道的算計，惱怒至極的他，決定碎開大陸，擺脫因果和天道束縛超脫而去，但結果麽……
　　老師說是說流放，但到底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明明已經證得聖人，天下地上唯己獨尊，可真正到達了這個位置，才知道自己的渺小，窺視到那麽三分，世間的險惡。
　　“你哪怕明知這是天道算計，你也會停手麽?”
　　這回反倒輪到太上老君沉默了，心中天人交戰的他，最終惆悵的望天，充滿了不甘的說道。
　　“我為道家之祖，我不能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哈哈，你我都是這天道的傀儡，天天疑神疑鬼的不知何為‘我’，就不知道這次出手是真心的還是受指使的。”
　　太上老君卻搖了搖頭，瞳孔微收，昏暗無光的眼神中透露出道道金光。
　　“你我出手最主要的目的，不只是因為你我門下各自的利益，而是因為……天道為什麽如此突然的直接改變的規則，將佛教大興硬生生的演化成了佛教當亡的死局！”
　　當女媧突然被天道放松，重出媧皇宮，插手西遊之時，不就是佛門死局麽?
　　女媧能夠出來，如果其中沒有天道的意思，太上老君表示現在就跳進這八卦爐中，把自己煉成焦炭！
　　天道為什麽會改變已經定下的劫數?
　　肯定有原因！
　　那麽這個原因是什麽?
　　自己能否憑借著這變數，去窺視天道的全貌?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狀態還是比你探知范圍高一些，我察覺到了天道……它很不安。”
　　“……”
　　什麽鬼?！
　　天道它會不安?！
　　你怕是失了智吧?！
　　“別用這個眼神看天花板，我只是一絲精神力感的鏈接而已……好吧好吧，當初我感應到這種狀態時，我也十分懷疑我是否探知出了錯，但後來我遇到了天帝，天帝說……”
　　“現在的金蟬子，自從那日吸收從小世界來的靈魂後，天道已經完全失去對於金蟬子的控制，就連天道自己探測都探測不到，只能憑借周圍血肉之體通過眼睛來觀察……”
　　“你知道的，當天道自己都無法掌控的人出現之時，對於這個呆板的天道是何等的異數，我認為，天道現在改變規則將我放出，將這個佛教大新的趨勢強行改變的根本原因，就在這如今的金蟬子身上。”
　　“……，不會吧，事情已經搞得這麽大了……”
　　太上老君嘴裡說著不信，可那眼神已經張的最大，道袍下遮掩的身軀不停的在抖動，就連胡子也在輕微的顫抖。
　　“如果這是真的……”
　　“那麽就表示天道的規則有漏洞，你我，並非沒有超脫的機會。”
　　“……，哈，沒想到竟真有一天能夠看到這一絲曙光……”
　　號稱太上忘情的太上老君，此刻猶如羊癲瘋發作一般，面色猙獰，而身體抖個不停。
　　但女媧並沒有嘲笑，而是默默的在等待老君恢復平靜。
　　但凡經過這無盡歲月，無數次會元，這種萬神之上卻只是傀儡的感覺，對於他們，每分每秒都是一種折磨。
　　多少次的深度閉關在夢中，在大道中麻痹自己，又多少次眨眼醒來，去面對這冷酷的現實。
　　這種被線牽著走的傀儡，他們當夠了。
　　他們都無數次後悔，為什麽通天當年粉碎大陸之時，自己沒有一早醒悟，沒有一同出手，也許……
　　斬斷了這個世界，這些因果就不會再纏身，他們也能脫身而去。
　　哪怕，失敗的結果是死亡。
　　也比此刻的螻蟻偷生，強上數倍。
　　“呼……還得做些實驗，靈魂從小世界巧之又巧的在大世界融合或重生，都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幾個會元以來怕是也只有寥寥數個例子，還有天道的阻止……
　　估計那些出生嬰兒還有那些無緣無故遭雷劈死的人，都是小世界的靈魂飛升，該死，我們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些微小的信息，估計天帝這家夥也向我們隱藏了，難怪他自己會經常沉迷於小世界，他自己在獨自尋找超脫之法！”
　　“小世界跟這個世界的天道可能不太一樣，畢竟小世界都是以創造人為核心基礎，所有法則都可隨心而變，可能跟這個世界不太兼容，所以天道有可能因此管不到那群外來人！”
　　“還有那個金蟬子，必須抓來研究一下，太奇妙了，竟有完全不在天道控制的人！”
　　太上老君來回蹉步，還時不時狂跺兩下，將整個地板一腳踩碎，還順手一腳踢翻了八卦爐，整個眼睛裡都在冒火花。
　　“這些，我們有的是時間去試，反正時間已經對我們毫無意義，在無盡歲月裡，總有成功的時候，現在我們談正事。”
　　女媧製止了老君這樣無意義的發泄，將話題扯回正事上。
　　“呼……抱歉，失態了……”
　　太上老君猛的拍雙腿將自己壓下，運起太上忘情，強製將思維穩定，放棄了此刻無比想要進入小世界的想法，努力束縛著注意力放在攻破靈山之上。
　　“佛教的頂級力量還是很強，單憑妖族攻破不了靈山，只能讓他們損傷大部分中低層基礎人物，還動搖不了根基。”
　　“那麽……一起出手?”
　　“哪裡需要我，女媧娘娘一出手，還不是隨意的將那兩禿驢吊打。”
　　“呵，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也只能拖住倆聖人罷了， 他正在極力的想要超脫，對上倆人我都不敢說能真正勝過。”
　　“可其他的準聖怎麽辦，妖族還是當年受損太大，大部分還會被其他佛陀專門製作的法寶克制，這邊抬不出等額的人數。”
　　“你不是有多寶如來佛，還有這麽多暗子麽，那群佛陀的狀態，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君眉頭一皺，這不用掐指算，他也知道，那群佛陀借著那個方法已經全體躍入準聖中期，而西方二聖的狀態……
　　恐怕自己也無法打過，女媧能夠拖住兩人已經很不錯了，其他準聖確實是一個大麻煩。
　　“可我又不能直接出手，你知道的，我不像你這樣已經恢復自由，真正的遨遊四方。”
　　“那幾個手下借我用一下。”
　　“自然如此，只不過準聖級別還是需要同等級別才行……”
　　“你別告訴我，你私下裡就沒結交幾個準聖級別的朋友。”
　　“……，拖幾個人下水，可行。”
　　太上老君沉吟片刻，覺得此事還真是個辦法，只不過自己，怕是得大出血才行。
　　但這點代價跟道家大興相比，又微不足道了。
　　不過嘛，女媧一提起這一茬，老君心中瞬間閃過了幾個人影，嘴角微勾，眼神越發的明亮起來。
　　“你這不提醒，我都忘記了這兩禿驢當年，可是得罪過不少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