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愈濃的荷花池早已沒了夏日時荷花朵朵亭亭玉立的熱鬧景象,三兩支蔫了的枝梗在蕩漾的碧波中垂立,別有一番獨特的蕭索之意。
而池畔連綿的綠茵草地上,已然有十余名年輕貌美的姑娘正信手撫琴,彈奏的是踏雪尋梅,琴音如珠落玉盤,婉轉悠揚。
薑書璃等人抱琴走過長長的樹道,轉過拐角,就被這嫋嫋繞梁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八皇妹。”
側邊傳來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她們傾耳凝聽,薑書璃看了過去,迎面而來是五公主李月蓉,身邊相陪著的是裘萱和劉霜。
裘萱,今年十二歲,祖父是戶部左侍郎裘正。
劉霜,今年亦是十二歲,其祖父是大理寺卿劉樊。
兩人自小就與李月蓉交好,又一同考入瀾山學院曦陽院的女子班,平日裡幾乎是形影不離。
“見過五皇姐。”
“見過李學姐。”
幾人相互行了禮,便一道往不遠處的荷花池畔行去。
“聽說盈月樓新進出了漂亮又獨特的花朵香囊,”李月蓉微笑著看向薑書璃,眼底帶著興趣,“不知薑學妹可有帶在身邊,可容學姐一觀?”
薑書璃聞言回了個笑容,心想李月蓉說的怕就是上次李煦拿回去的牡丹和玫瑰香囊,她從袖口裡拿出鈴蘭香囊,遞了過去,“正巧隨身帶著一個,李學姐,你看看。”
幾位姑娘霎時來了興致,探頭細細看了,都驚歎不已。
“這個可是柔羽繡法?”劉霜素來喜歡柔羽繡法如煙似霧般的神秘幽靜,一眼就看了出來,見薑書璃帶笑頷首,眼睛巴巴地看著都快拔不開來了。
李月蓉將鈴蘭香囊細細賞鑒一番,才遞了回來,“不愧是盈月樓的出品,果真讓人愛不釋手。”
薑書璃接過鈴蘭香囊,道了謝,又聽李月蓉狀似無意問道,“聽說前些日子,有凶徒持刀闖入盈月樓,可真有此事?”
秀眉微微一挑,薑書璃不疾不徐地應道,“確有此事。”
李月蓉單手抓著繡帕貼向心口,神情緊張又專注地看著薑書璃,不想錯放她任何一個表情似的,“那凶徒去做什麽?可有傷人?”
薑書璃搖搖頭,白玉小臉上一派坦然無偽,“自是不曾傷人的,那人不過是買了幾套女子衣裳就走了。”
“凶徒持刀去了盈月樓,”裘萱咯咯直笑,捂嘴道,“只為了買女子衣裳?實在可笑。”
“事實便是如此,”薑書璃莞爾,“我也不知其故。”
言語間走到了荷花池畔。
只見凌澤一班的十四名男弟子抱著琴傻愣愣地矗立在旁,眼光清一色直勾勾地望著草坪上沉浸在彈奏中的姑娘們,前排的幾位還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讓薑書璃等人不由想要掩面,實在太過丟人。
不多會兒,琴曲奏畢,草坪上站起一名女弟子走向前問道,“誰是錢亮?”
發問的女弟子叫秦琴兒,是女子二班的班長。
錢亮聞言,目光一正,往前邁了兩步,“學姐好,我是凌澤一班的班長,錢亮。”
“聽說今日你們要來與我們一同上琴藝課?”秦琴兒下巴尖尖,薄薄的嘴唇一抿,淡淡地看向錢亮。
“正是,叨擾各位學姐了。”錢亮抱拳,有禮回應。
秦琴兒勾起一側唇角,似笑非笑,“叨擾倒是算不上,只是學姐很是好奇,你們的張夫子為何會讓你們來我們班上琴藝課?”
“可不是麽?”裘萱笑著接了話,眼底卻閃過不善之色,“聽說張夫子和我們夫子可是向來不睦,莫非是張夫子囑托別的班,你們卻來錯了?”
凌澤一班的男弟子們聽到這裡,皆收起了癡傻傻的神色,人人都面色一整,齊刷刷地看向不遠處的裘萱。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錢亮站在最前,此時也嚴肅了面容,朗聲道,“不知這位學姐是何意思?”
“沒什麽特別的意思,”裘萱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學姐不過就是好奇。”
“如若學姐們不歡迎我們,”錢亮不卑不亢地回應,“就恕學弟學妹們打攪了。”
“且慢。”
一直不曾開口的李如珊站起身,睨了秦琴兒一眼,“凌澤一班的學弟學妹來與學姐們一起上琴藝課,我們自是歡迎的。裘學姐說話素來爽直,還請大家不要見怪。”
秦琴兒一改方才的態度,忽而又熱絡起來,“夫子快要過來了,學弟學妹們,快些入座,今日我們一塊兒上課,一定會很有意思。”
凌澤一班的弟子們互視一眼,雖說彼此心底都覺得怪異,卻也不再多話,畢竟只是一節課,難道還能把他們怎麽地了?
於是各自尋了位置,紛紛坐下擺好琴,靜待夫子來臨。
不多久,一名身著紅衣女子悄然而至,她五官明媚,落落大方,正是女子二班琴藝課的夫子步流年。
步流年受了弟子們的行禮後,走到凌澤一班面前,雙臂環胸,美眸流盼地打量了一圈,“你們就是張茹雪的弟子?看起來不過爾爾。”
凌澤一班集體身子一僵,一時無人回話。
“聽說你們上琴藝課,”步流年隨意點了一名男弟子起立,問道,“都是在兵馬陣裡練習的?”
男弟子陡然一凜,立正回道,“回夫子,是的!”
步流年身後女子二班的女弟子們不由得呵呵直笑,男弟子頓時漲紅了臉,訥訥道,“我……”
步流年曬然一笑,伸手拂過耳鬢發絲,“這可怎生是好?夫子我可不會那些個高深的教法,今天這課怎麽上可是考倒夫子了!”
凌澤一班的弟子們均肅沉了小臉,彼此看看,錢亮忍不住站起身,正欲說話,卻見李如珊也站了起來,笑道,“步夫子,我們前兩堂課學的是踏雪尋梅,這首曲子音律流轉,指法繁複,怕是凌澤一班的弟子不容易學會。是以夫子感到為難,也是正常。”
步流年轉過身,微笑地看著李如珊,“如珊,你可有好的主意?”
李如珊雙眼含笑,“好的主意倒是不敢說,弟子不過是有個想法,不知是否合適?”
“不若選三段曲風相異的曲子,我們兩個班的弟子們,切磋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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