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夜幕無邊無際地延展著,稀稀落落的星星點綴著那一彎淺淺的月牙,月華如練,依稀照得寒潭的幽光粼粼,而寒潭一旁那棵巨樹下,兩個人影靠得極近。
薑書璃感覺喉嚨處火辣辣地疼痛,呼吸也被那隻攥緊她衣領的大手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圓圓亮亮地注視著身前不到巴掌距離的俊臉,她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
李睿天眯起冷眸,凝視了片刻眼前那潔白如玉的巴掌小臉,眼底的殺氣瞬間收了回去,“是你?”
他認識她?
薑書璃眼裡閃過一抹困惑,忽覺喉嚨處一松,整個人沿著樹乾滑落到地面,她忍不住乾咳了幾聲,漲紅了一張小臉。
李睿天轉過身,不知道什麽時候披上了玄色的長袍,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猶如沁涼的夜風繞入她的耳簾,“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薑書璃有點困難地開了口,發出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她清了清嗓子,“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只是出來走走……”
她將小灰石緊緊地攥在手裡,雙手放在身後,大氣都不敢出地看著眼前讓她壓力倍增的頎長背影。
李睿天轉過身,幽深的眸子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他直直地看著薑書璃,久久沒有說話。
久到薑書璃都感覺到僵硬的後背開始疼痛,才聽見他開口說道,“你回去吧。今晚的事情不許與任何人說。”
她胡亂地點點頭,轉過身拔腿就跑,在夜風中快速地奔跑著,就好像後面有什麽追逐一般。
薑書璃隻覺得腦海有些混亂,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砰砰砰地敲擊著她的耳膜。
跑過了長長的小道,又繞過了凌澤三班的校舍,狂奔的身影在凌澤二班校舍的拐角處,差點撞上了人。
“喂!你!”眼前一道黑影噌地跳到一旁,是她差點撞上的人,薑書璃抬眼望去,竟然是六皇子李煦,她喘著氣,開口道,“李學長,實在抱歉。”
“怎的是你?”李煦看清是她,眼裡甚是詫然,他是聽說凌澤一班的弟子因為排練節目留宿學院,卻不曾想到這月上中天會遇上薑書璃,“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出來作甚?”
薑書璃深吸了口氣,緩了緩神,“回學長,我這就回去。”
“你……”李煦有點結舌,看著薑書璃那微冷的白玉小臉,他背起手說道,“學院晚上不安全,以後不得亂跑。”
學院不安全?薑書璃眯了眯眸,“敢問學長,學院夜裡為何會不安全?”
李煦頓了頓,“這,學院自然是安全的,只是你一個女子,夜裡出來亂走,就算是安全的學院也是不安全的。”
薑書璃聞言,忍不住撲哧一笑,她忙斂斂面容,“如此,便謝謝學長提醒,學妹這就回去了。”
說罷,她做了個禮,快步朝凌澤一班的校舍走去。
“哎喲,一、二、三……”
李煦看著薑書璃的身影遠遠離去,耳邊熟悉的絮叨聲音讓他有些惱怒,回頭道,“彭大勝,你嘀嘀咕咕些什麽?”
彭大勝嘿嘿一笑,倒也不怯,他是皇帝親自安排照顧李煦的公公,從小就看著李煦長大,對這位主子的性格知之甚詳,跟在李煦身後,繼續叨叨,“老奴不過是數數,這姑娘是主子這些個年來第幾個主動搭理的姑娘,就是算數不大好,怎感覺數來數去一個巴掌也用不完呀!”
“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李煦抿了抿嘴,
繼續往前走去。 彭大勝微弓著身跟在後方,樂呵呵地應著,“主子說的是。主子,剛才那姑娘莫不就是長寧侯府的薑姑娘?”
李煦頓住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又複往前走去。
“哎,主子,”彭大勝跟了上去,“莫不是上次主子讓小的去查那通政司參議付大人之子的事兒,就是有關這個薑姑娘的?”
“說起這個,”李煦擰了下眉頭,斜睨了一眼邊上的彭大勝,“那件事情你還沒打聽出來?”
彭大勝彎了彎腰,恭敬地回應,“回主子,老奴早就打聽出來了,主子吩咐的事情,怎敢怠慢!”
“你!”李煦氣得一瞪眼,“既然早打聽出來了,怎的不見你將事情報與我知?”
“老奴見主子課業忙碌,那些個兒小事以為不打擾主子的好,”彭大勝弓著身子,伸手狀似擦著額頭的汗,“那付攀的爹通政司參議付大人是曹尚書的人,上次蹴鞠的事兒,乃曹月讓付攀做的。 ”
“曹月?”
“正是,”彭大勝嘿嘿笑著問,“主子,可要老奴替薑姑娘出了這口氣?”
“不必。”
彭大勝咂咂嘴,不死心地又問,“那曹月姑娘端的是心思狠辣啊,竟然想到大庭廣眾之下毀了薑姑娘的名節。付大人那兒子也不是個好的,還居然應了這事,如果不是出了岔子,薑姑娘這輩子可算是毀了大半了!這多氣人的事情!主子,你說是不是?”
“關我何事?”夜風中傳來李煦涼涼的聲音。
“哎……”彭大勝咽了口口水,重新鼓起了下被李煦打擊得差不多的信心,密切地看著主子在前頭快步走的身影,說道,“主子有所不知,老奴在打探消息的時候,得知那曹月一計不成一計又起,而且這次的計謀更是陰損。”
李煦頓了頓腳步,並未說話。
“主子可想知那曹月又想出了啥新招?”
“不想。”
彭大勝頓時萎靡了下去,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月牙,搖頭擺腦地嘀咕,“做多了又說奴才多事,做少了又說奴才不上心,哎,做人奴才就算不容易啊!”
李煦在前面走著,嘴角輕微往上勾了勾。
“聽說淑貴妃想向父皇求曹尚書之女?就是這個曹月麽?”李煦走了幾步,開口問道。
彭大勝忙收回望月的眼光,小跑著跟了上去,“回主子,正是。前些日子淑貴妃找皇上提了一嘴,聽說皇上沒有表態。”
“倒是般配。”李煦從鼻尖哼了一聲,見後山快到了,不再和彭大勝說話,快步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