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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第二百二十章 內疚
  誰也沒想到雲平昭居然會為許氏頂罪雁回內容。其實每個人都很清楚真相,特別是雲輔。他怒目圓睜,狠狠盯著跪在地上的長子。“你要知道,你是我雲家的長房嫡子,你的兒子才是我雲家的長子嫡孫。而你,你居然為了兒女私,誤了雲家的子嗣!”

  雲平昭一徑跪著,低垂眼眸。錯他已經認過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昨夜,當他看到那張印著血手印的紙條時,他確實懷疑過妻子,因為所有的事都是那麽合合理,根本不容他不信。可女兒說得也沒錯,他們成親快二十年了,他若是在這種時候質疑她,就是把她往死路上bī)。

  昨晚他徹夜未眠,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當年他明知她與長公主之間的種種,他還是娶了她,這其中固然是因為那驚鴻一瞥的回眸令他驚豔,但更多的是她眼中閃耀的光芒。那時候的她就如同他們的女兒,像天上的太陽一樣烈而真摯。可這些年,她變了,變得易怒而多疑。短短幾個月,女兒也變了,變得深沉而憂鬱。

  曾經,他因她們的改變而失望雁回內容。昨天,他想了一夜,恍然想起嶽父曾在他們成親時對他說,女人就像是一顆美麗的珍珠,可一旦遇到錯的人,珍珠也會變成死魚眼。

  他已經不記得妻子是何時開始改變的,但女兒的變化卻是他親眼目睹的。一樁樁謀,一次次算計,一個個變故,她一遍又一遍地勸誡,可是不止沒人相信她,還要無地責備她。懲罰她。幾個月前,她還是手捧鮮花對他笑的小女兒。可這些子,他看到的全是她跪在地上哀求他。他從未想過,她們的改變或許是因為他是一個失敗的丈夫,一個不盡責的父親。

  雲輔見兒子默不作聲,任由自己責罵,更是怒從心生。可兒子是這樣的態度,他又能如何?許氏是啟昌侯的女兒,有縣主的封號,這樁婚事又是太皇太后賜婚。難道他還能出婦不成?想到雲居雁居然讓沈襄給沈君昊送信,他轉而責問:“你可知道,你女兒做了什麽好事?”

  雲平昭愣了一下,馬上想到沈襄受罰之事。不過沈襄一直是雲輔的心腹。連他都要客客氣氣的。他不認為女兒能指使他做事。他不敢冒然回答。

  雲輔最氣的是沈襄居然願意為雲居雁遞信,他由此聯想到,她在不久前要走了泰清居的一個二等丫鬟。這也就是說。他這裡有什麽風吹草動,恐怕馬上就會傳入她耳中。他軟了沈襄,他沒有把她喚來,就是等她自己來求。他要好好問問她,是誰教她如此目無尊長。

  短暫而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雲平昭直接認錯:“父親。不管居雁做了什麽,都是我教導無方。”

  “確實是你教導無方。才會讓她如此不知進退,居然讓人送信去沈家。若是讓淮安郡王知道了,丟的是我雲家的臉面……”

  雲平昭默然聽著雲輔的長篇大論。他想不出女兒有什麽理由給沈君昊送信。此前的種種,他隱約覺得女兒對沈君昊並非她自己說的“心生慕”,她執意履行婚約,似乎另有緣由。

  這一廂,雲輔責罵著雲平昭,另一邊,許氏正在房內掉眼淚雁回內容。當她聽到丈夫說,是他命洪嬤嬤給通房灌墮胎藥,她心中的內疚幾乎把她吞噬。

  雲居雁聽著母親一遍又一遍說,是她對不起父親,只能勸她往事已矣,再多的後悔也不及“將來”二字。待到許氏哭得累了,她安置她歇下,自己則走出了芷槐院。

  稍早之前,五福找她,她相信並非出自沈襄的意願,

畢竟在當下這個風口浪尖,他與她說話就等於告訴所有人,沈襄受罰,與她有關。他們是父子,她明白五福這是要她去向雲輔求,她也知道雲輔正等著她“自投羅網”。思量片刻,她還是往泰清居而去。  泰清居的房間內,當雲輔聽到丫鬟回稟,說雲居雁求見,瞥了一眼雲平昭,這才命雲居雁進屋。

  雲居雁穩步跨入屋子,在雲平昭後跪下,盡可能用平穩地語氣認錯,直言是自己讓沈襄往沈家送信。沈襄只是奉命行事。雲輔壓抑著怒火問她緣由,她不慌不忙地答:“想必祖父和父親都已經知道呂師傅父女的事。孫女知道他們家境困難,前些子遣人去給他們送銀子,就當是做善事,不料去的人說,她看到有京城來的快馬從呂師傅家出來……”她說出了張鐵槐家的當所見,直言自己知道雲平昭有意願與程大合作,而呂師傅雖然手廢了,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怕別人搶先把他們收攬去了,因此請托沈君昊在程大滯留京城期間,代為招呼,讓程大明白,他們與淮安郡王府即將結親。

  雲平昭原本就在內疚中。聽女兒這麽說,他馬上覺得自己若是早些拿定主意,與程大談妥合作事宜,女兒就不必做這些事。再說,程大決意上京,多半也是因為他曾幾次試探自己是否有合作的意願,他都沒有明確回應,這才bī)得他上京找機會。

  “父親,兒子一直想對您說,我想與程大合作,在北方開拓陽羨壺的買賣。”

  這話讓雲輔、雲居雁俱是一愣。雲輔率先反應過來,沉著臉表示反對。前幾天雖然是他命許氏把姓呂的留下,好好招待,但他覺得兒子輕易做這樣的決定太過草率雁回220章節。

  雲居雁原本已經做好了受雲輔懲罰的心理準備。她馬上明白,父親這是變相為她頂罪。不止是頂罪,如果這次的事能讓父親下定決定,這對她來說可以算是意外收獲。

  在雲平昭的堅持與雲輔的反對中,兩人最終達成一致,只要雲平昭不動用公中的銀子,不用許氏的嫁妝,雲輔便不管這事,由著雲平昭折騰。

  雲平昭因這兩項但書心中憂慮,但他言之灼灼在先,豈能在這個當口反悔,只能硬著頭皮點頭。雲居雁對此倒是呈樂觀態度,因為她相信,程大最需要的不是銀子,而是技術與人脈。她有信心,一旦與程大的合作意向敲定,雲家在幾年後就會有穩定的收入,而她還可以利用這次的機會偷偷為母親存一筆私房錢。

  她想這麽做倒不是不相信父親,而是覺得未來太難以預料。許氏有了與雲家無關的私房錢,一來,萬一以後真有什麽變故,這筆錢可以為家裡應急,二來她若是無法躲過命運的浩劫,有了這筆錢,無論家裡發生什麽事,都能保證父母衣食無憂地安享晚年,她也能走得安心。

  當雲居雁與雲平昭走出雲輔的書房已經時近午時,在泰清居門口,他們一眼就看到許氏正焦急地等待著。行過禮,雲居雁挽住許氏的胳膊,笑著說:“已經沒事了,祖父不會再追究了。”

  “你祖父沒有為難你們吧?”許氏問著,目光朝自己前的雲平昭瞥去。

  雲平昭沒有回頭,只是默默聽著母女倆的對話。

  雲居雁點點頭,順著許氏的目光瞧去,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母親,祖父雖然不追究了,那張字條上的手印也不一定真是洪嬤嬤的,但洪嬤嬤死得太過蹊蹺。而那張字條,很明顯是故意等著八月十五人月兩團圓的子呈給祖父。最重要的,昨祖父一直與我們在一起,誣陷您的字條是如何到祖父手中的?如果這些事不查明白,女兒總覺得不安,仿佛隨時隨地都會發生其他的事,到時候恐怕不會像今這般,這麽容易就雨過天晴雁回內容。”她沒說出口的,她還要查出,到底是誰知道她要沈襄寫信給沈君昊,去向雲輔打了小報告。

  許氏對著雲居雁重重點頭,恨恨地說:“這兩件事當然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芷槐院和軒逸閣就那麽大一點地方,家裡就這麽些人,我就算一個一個問,也要把心懷不軌之人抓出來,問問他,我到底與他有什麽血海深仇,他要如此這般不擇手段地對付我。”

  如果說在此之前雲平昭對洪嬤嬤之死還有些許疑惑,聽了許氏義憤填膺的話語,他百分百確信妻子是被人栽贓陷害了。對方一定是知道他會懷疑,才會有這樣的布局,而他險些入了局。如果妻子沒有事先向他坦誠往事,如果女兒沒有指責他把妻子往死bī),他不敢想象結果……

  入了屋子,他急急抓住了許氏的手,輕聲說:“是我讓你受了委屈……”

  “老爺,您為何這麽說?”許氏一邊說,一邊掙脫。瞥見丫鬟們都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門,這才停止了掙扎,紅著眼眶說:“都是妾的錯,是我心狹隘……”

  “其實很早以前我就生著你的氣……剛成親那會兒我就對你說過,我要的是能與我琴瑟和鳴,煮酒論詩的知音,而不是賢良大度、人人稱頌的妻子……”

  “可是你從沒有拒絕。”

  “因為我生氣,既然你選擇當賢妻,我唯有成全你。”

  ……

  當雲平昭夫妻二人在房內說著從不曾向對方坦言的私房話之時,沈君昊剛從上坐起,睡眼惺忪的命人為他打水穿衣。

  房間外,長順不耐煩地揮揮手,命早已等候著的小丫鬟們端水進去,自己在原地急得團團轉,恨不得把地磚剁出個洞,好把自己裝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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