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又懶散的打了個哈欠,安夫人還拿著她準備好的適齡姑娘的單子喋喋不休,看她的架勢還能再說上一個時辰。
事實上,安夫人已經說了一個時辰了,安寧剛開始的時候還饒有興趣的同安夫人討論,這家的姑娘家世不錯但是庶女啊,那家的姑娘性子不好啊,還有那誰家的姑娘命硬啊!總之是安夫人為了小兒子的親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是原本看著溫婉大方又賢良淑德的姑娘都能被安夫人雞蛋裡挑出骨頭來!安寧那個黑線啊,她有種安夫人不是在挑兒媳婦而是在貨比三家,看這家的家世啊、姑娘的品行教養啊等等的!而且單子上準備的不下於十幾位,也不知道安夫人到底是從哪兒總結的。前面兒安寧還有興趣插上兩句話,等到後面完全就是安夫人一個人在說,問到安寧的時候,安寧就敷衍的‘嗯’‘哦’的回答。
安夫人抬頭見女兒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頓時就來氣,要不是礙著還有丫鬟在場,就上手掐耳朵了。“寧兒,你有沒有聽娘說啊?”
安寧不著痕跡得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讓小丫鬟重新沏了兩杯花果茶來,親自端到饒有怒氣的安夫人跟前討好的笑道:“娘啊,我一直聽著呢,用不用女兒給您重複一遍兒您剛才說的話?”
安夫人說了半天,停了下來還真覺得口乾舌燥的,接過姑娘遞過來的茶盞,嗯哼了一聲,端著茶杯吃了一口,淡淡的花香、果香、茶香溫溫熱熱地滑入口腔,口裡一陣回津。女兒自從嫁了人後竟是鼓搗些新奇的東西來,像是這放了曬乾的花瓣、果粒還有茶葉、枸杞等等的花果茶,雖然和平時喝的茶不一樣,卻清清甜甜的別有一番滋味。大兒媳婦就挺喜歡喝這個的。還有那些給小兒啟蒙的畫冊、拚圖還有積木的,她是不大信的,但大兒媳婦堅決的跟著這個大姑子走,等現在也瞧出效果來了。不說女兒家的那兩個大的,就是自家孫子看著都比旁的小孩聰穎!還有那勞什子大棚暖室的,自家的收益進項比往年多了不少。安夫人算是看出來了,自家姑娘是個有主意的,所以平時有什麽事都習慣問一問安寧的意見,再者說了母女本來就比旁人近密,沒什麽不好說的。不過安夫人看了一眼女兒滋潤悠閑的樣子。頓覺得來氣,感情她唯一的親弟弟不上心,連張姑爺的義子都不說操心些。雖說這義子日後不會和福哥兒爭家產,但如今人家已經會試高中了,日後前程錦繡與否,對於外孫子都是個助力,這時候就該好好的拉攏在身邊兒,別日後養了個白眼狼就得不償失了!不過這話安夫人自然不能和安寧直說。隻暗示的問了問。
安寧失笑,道:“娘啊,澄泓的事你甭多操心。澄泓那孩子你又不是沒見過,一片赤子之心。老爺對他有救命之恩,這幾年又有養恩在,日後若是翻臉不認人,於他名聲可不好,再說了這樣的情況發生的機會微乎其微呢。”安寧可不認為澄泓會做出這般行徑,在這個名聲大於天的世界,而且能被張致遠認為義子是對他身份高抬呢。
安夫人被安寧這麽一說,不大高興,道:“娘還不是為你好。我就說一句,你這邊就有百句等著我呢!女生外向,罷了罷了,索性都是你們家的事,我是管不了。”
安寧好言相哄了幾句才讓安夫人僵著的臉色又陰轉晴起來。安夫人歎了一口氣,道:“這合心意的姑娘怎麽這麽難尋?”
那還不是您眼界高啊。
其實當年‘安寧’這麽晚嫁,這高不成低不就的原因佔了一大部分。當娘的麽當然希望自己的姑娘嫁個好人家,兒子娶個家世完美相貌完美的媳婦不是,這也可以這麽理解。安寧喝了一口茶,心想福久睡午覺也該醒了吧,看安夫人眉頭皺著,褶皺都能夾死一隻蒼蠅的樣子,緩緩道:“娘這事你不是和大嫂商量的嗎?”
安夫人聞言,神態有些不愉,蠕動了兩下嘴皮子才道:“你大嫂也介紹了幾個都還不錯的姑娘,只是那些個姑娘都是她娘家那邊的親戚。”
安寧瞬間明白了,安夫人這是覺得安大嫂給安然說她娘家那邊的親戚,嫁進來後親戚間做妯娌,會讓安夫人覺得不滿、不平衡,怎麽著要讓安家都姓了李去啊!還會覺得安大嫂是怕妯娌家世高壓過了大房的,看安夫人神色就能才個不離十。安寧道:“娘,大嫂不在京都那麽些年,她還能知道多少合適的姑娘啊,還不是憂心然兒的親事托她娘家給相看的唄。再說了娘擔心的也沒必要,依照爹和娘的性子,日後安家自然是由大哥繼承的了。爹和娘自然不會讓長幼不分之事發生,這樣豈不是平白讓大哥和弟弟的名聲受損,如今大嫂管家,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哪裡還會擔心進門的妯娌若是壓她一頭,她管家之權不保的。再說了,難道娘不希望家庭和睦,妯娌間和諧相處的?照女兒說一句啊,娘又不是選嫡長媳,用得著那麽緊張嗎?”安夫人蠕動了兩下嘴皮子想說話,安寧又緩緩道:“我知道娘是疼愛然兒,想給他找個盡善盡美的媳婦兒,可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姑娘家的。還有啊,娘的眼光也不要那麽狹隘,隻局限在揚州,我看然兒日後留在京都的可能性大,到時候他們小兩口就在京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了。又不會礙在娘跟前,這兒媳婦啊只要是個好姑娘,家世相當就行啦。”
安夫人恍然大悟,一副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模樣道:“哎呀,你這話可是點醒我了!”她隻想到找個能配得上自家小兒子的,沒想到這一茬的。
安寧歪在榻上捧起茶杯悠哉地喝了一口茶,任由花香、果香還有茶香味兒在嘴裡蔓延開來,這花果茶取材雖說來自桂院的,實際上卻來自空間,從茉莉花瓣、甘菊花瓣、花蜜、水、茶葉……自然清新怡然,喝下去滿口生津,頰齒留香。
安夫人不著急了,神情輕松許多,也學著姑娘捧著花果茶喝了兩口又問:“也不知你弟弟在京都如何了?再過幾日就要殿試了,真是讓人跟著著急。”
安寧在心裡歎口氣,她能理解安夫人這種焦躁的心情,可憐天下父母心麽!就寬慰了幾句,慢悠悠地道:“娘您就放寬心吧,然兒的成績在那兒擺著呢,不會有大問題的。您啊就平平順順的等著,嫂子也有五個多月了吧,不如和嫂子到guǎng ān寺拈香拜佛,求個符禮個禪抽個簽什麽的,就當散心,這時節啊guǎng ān景色正是宜人時,說不定還能碰上福生和安康他倆。”
安夫人聽出姑娘話裡的深意,笑了笑伸手點點安寧的額頭,道:“就你舒心,行啦我也不煩你了。”
“娘你要走啦?”安寧還真有些巴不得安夫人走呢,她用了一整個中午來聽安夫人嘮叨,還沒嘮叨出個結果來。她向來舒心慣了,日子又因為張致遠寵著丫鬟慣著精細慣了,平時午睡的習慣也保留了下來,這才多大會兒她都打了幾個呵欠了,要不是來人是母上大人,安寧還能打起精神來對付兩句,擱著旁人早就亂棍打出去了。
安夫人被她這一身懶骨頭的形狀給氣樂了,聽她這句像趕人的話也不介意,這麽看著自家姑娘就覺得這姑娘真好看,溫和柔軟的眉眼隱隱帶著慵懶的風情, 臉蛋小巧,肌膚瑩白如玉,長長的睫毛微翹,略薄的嘴唇不笑的時候也是翹起來的,天生一副笑臉兒,跟她這當娘的說話還是漫不經心的,不柔媚,不豔麗,不炫目逼人,卻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歡。
安寧被安夫人慈愛的視線盯得發毛,唬得不行,“娘,您看什麽呢?”
安夫人伸出手,在自家姑娘臉上輕輕地撫摸,摸的安寧一頭霧水,安夫人笑著說:“寧兒越發好看了,還越發懶散了,真不知道這麽大的家你是怎麽管的,還有條不紊的。”
雖然是自己的娘,但被這麽摸來摸去安寧也非常不好意思還有幾分的不自在,又聽了安夫人的話哭笑不得地閃躲:“娘,您都是做祖母的人了!”
安夫人瞪她一眼,道:“你還是做娘的人了呢!再這麽下去連骨頭都懶得長蟲了。”安寧無奈,恰好碧紗櫥內春酌細聲道:“太太,小少爺醒了。”這才從彪悍女王手下解救出來可憐的張太太。安夫人看了自家姑娘的窘迫心情上揚了好幾個點,臨走時還更用力地掐了一把安寧的臉頰,笑著說:“瞧這皮膚嫩的,像水煮蛋一樣。”
安寧哭笑不得,她怎麽沒發現一向端莊大方的安夫人還有這麽小孩子氣的時候。對於被娘捏臉逗弄這樣的事,上輩子自然沒可能,就是老爹也不曾有的,安寧微微不自在,但看著安夫人溫暖又慈愛的目光,安寧倒是很快的坦然了,難得有被娘寵愛的覺悟。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