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答應過的。

答應過自己會給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機會證明簡並沒有偏離軌跡，做出背叛的行徑。

明明才剛說過的，明明還過了沒有多久，就連這段回憶都還是新鮮熱乎的，烘烤著她的身子與淚腺，讓她眼睛酸酸的。

是覺得對於自己這個臨時工隨便允諾敷衍了事就足夠了嗎?

不，她並不覺得她的老板是那樣的人。

古鏡，她的同班同學，是的，雖然曾經在同一個教室共處了這麽長的時間，可是卻並沒有任何的交集。

真要說是結識，就該是自己離奇死亡之後吧！

然而在此之間所發生過的交流，想想看也並沒有多到可以拿來前後對比有何差異，她依然不了解他，不管是真實的性格還是虛假的嘲笑。

當然她也知道，了解這種事，就連自己都做不到，又何況是除自己以外的人。

她沒有那種能力，也不想活得這麽辛苦，這樣冗長的會引發神經疲勞的生活方式不是她的嗜好，她只是在每一次的詫異之後做出反應，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

“也許……”

“怎麽?”堂吉訶德依然微笑，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找不到一點兒偽善的可能性，或者說面對這樣的表情，顧小小沒有辦法憤怒出聲，只能夠吞吞吐吐的找不到正確的高音。

然而更多的還是因為驚愕吧！

她太過相信了，不管是她所認識的古鏡還是想當然的順暢美好。

在這昏黃的光線照拂到的范圍裡，忍者服飾的夕霧與驀然啞口不言的克勞德都有志一同地移開了視線，可是兩個人的心境卻天差地別。

這樣的環境反倒令顧小小更加恍惚的以為，在這裡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她的潛意識喊得太大聲了，使得她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使得她居然一時之間分不清楚細大不捐與刀槍不入的區別。

可是眼角卻在微微抽動，這樣的拉扯雖然是細小的，卻讓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忽視眼前這個笑得嚴絲合縫但又不冷不熱的老紳士。

“也許是你聽錯了。或者是你誤會了他的意思，他講過的……”失落的笑著，失落的否認著，同時失落的拚湊著自己的“渴望”。

“講過什麽?”

“會給我機會。讓我找到簡，去證明！”

“是嗎?他這麽說過啊……”這句話完全可以視為堂吉訶德在自言自語，因為分貝小到只有緊跟在他身旁的夕霧聽得到，不過這裡還有一只聽力超強的吸血鬼克勞德，然而克勞德卻並沒有將這一切告知顧小小。至少在現在，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

或許他應該提醒她防備的，但是卻什麽都沒有做。

“其實是……”堂吉訶德笑起來，後半段的話語在舌尖上打轉，因為他看得出來顧小小對自己的再一次開口相當期待，這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老大的溫柔。”

顧小小一怔。

“老大交代過，這一次你與簡一同出任務，在中間已經產生了深厚的友情，若是讓你得知這個事實你一定會非常傷心。所以才沒有告訴你，要我瞞著你……”堂吉訶德微笑，靜靜吐出每一個，咬合的時候保證字字清晰，試圖在一點一點滲透進顧小小的身體裡，在看到顧小小越發失去神采的瞳孔之時又再次緩緩開口，“但是我並不這麽認為，不過現在看來，或許老大的做法才是正確的。”堂吉訶德露出有些後悔的笑容，“是我嘀咕了你們之間的感情。也許我這麽做太不近人情了……”

純熟的掌握著每一種清晰，包括在最合適的時間轉折語氣來牽動顧小小的心情，

不得不說，堂吉訶德在某些方面確實是很有天賦的。他這個人不只是單純的心機深重。顧小小有點兒笑不出來了，為什麽覺得這個老紳士所講的話都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呢?

為什麽自己的心底會發起這麽強烈的意識?

如果是假的，是這老紳士在騙自己，可是他又是為了什麽呢?

騙自己對他能有什麽用嗎?可是絞盡腦汁挖到底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相反他講的話，聽起來是那麽的合情合理，雖然真假難辨。但是卻邏輯通順，因為最先告訴自己簡已經背叛了的是老板古鏡，並不是這個老紳士，她實在是不想認同這一個事實，但又確實如此。

不管是任何一個組織一個團體都無法容忍背叛， 這即使是向來一個人行走在這世間的自己也都知道，在書本裡她也讀到過，所以身為老板的古鏡會想要處置簡也是正常的，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接受。

為什麽呢?

胸口感到這麽悲傷，空落落的，像是挖空一般，但是又是填滿的，讓她呼吸不過來。

推脫或者消除這段記憶，她不想做也做不到，一笑而過這種事，除非她真的是只會笑的人，可是她還會哭，還會原形畢露。

活著又死了，可是悲傷卻無處不在，那麽死亡真的還是一種解脫嗎?

不是的，我們或生或死都要面對的，是正負相依的重重考驗，考驗你的心之所向，考驗你的瘋狂，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接受，銘記和遺忘，接受所有的殘酷悲傷，銘記所有的善惡典當，遺忘所有的失落幻象。

既然我發過誓了，我就再也不要逃避了，再也不要假裝自己沒有發過這個誓言。

她覺得她要做點兒什麽。

顧小小呼出一口氣，然後發出“沒有關系”的微笑，“恩，我明白了。”

堂吉訶德有一時間的晃神。

“沒關系，你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我也要做我應該做、也是必須去做的事情了。

無所作為其實最真實也最殘酷，可是真要論述這種事情誰也不會深刻反省、只會絕口不提，然而即使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果真如此——山窮水盡與柳暗花明片刻不離，我也想要相信，多一個轉身的回眸總是好的，也許至此你就記住了一個世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