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知道了，你會知道。

　在進行這超脫常人能想的交易的地方遇到過的人，又怎麽會是想要其單方面被蒙在鼓裡就真的能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普通人。

　彌臻向前走了兩步半，伸手隨意放在其中一件衣服上撫摸著衣料，此刻衣櫃裡的衣服按照顏色的不同被分好了類別整齊地擺放，因為顏色的種類太多，有的數量又比較少，就直接被搭配成一套，當然穿衣的品味自然完全是出於顧小小的思考，而這意想不到的力量讓自己的眼眶感到暖熱。

　比想象中要好得多，彌臻的所有目光與呼吸都落在色彩繽紛的衣櫃裡。

　“怎麽知道的，我分不清顏色的事情……”

　“……”無言，回過頭去看到顧小小拉長著嘴角欲言又止。

　彌臻松了一口氣，像是明了一般地笑了笑，“也是，這種事情很容易就能被發現的，我竟然還把它當秘密看，挺好笑的是吧……”

　顧小小沉默地望了女孩一會兒，然後忽然走到她跟前，伸出兩隻手將彌臻整個抱住。

　下頜輕輕地擱在女孩兒睡衣的肩線上，“漸虧凸月”的身子抱在懷裡果然很柔軟。

　“時間是殘忍的東西，因為它太恪守原則，太墨守成規，所以……彌臻，別讓自己等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再來後悔。”

　

　趁著彌臻換衣服的時間。顧小小走進臥室配備的浴室裡，伸手在牙刷上擠了些牙膏，對著鏡子開始進行一個正常人類一天之中必須要做的打頭陣的幾件事，趁礙事的發絲向下滑落之前，她伸出手指扶著它們到臉的一側。

　看著鏡子中間映照出的自己。滿嘴白沫，眼角還有因為長時間閉著眼睛而使得積累起來的油脂與白天進入眼睛裡的灰塵以及淚水中的雜質混在一起所形成的這種俗稱眼屎的東西，總覺得自己完全忘記了身為人類靈的事實。

　伸手撩起水在臉上拍打著，腦海中浮現出藤鳶塞給自己的信封上所寫的幾行字，越想越覺得自己這麽計劃是正確的，起碼對於此刻這種棘手的狀況來說，是必須的。

　拿起架子上的米色毛巾。將臉埋在細密的紋路裡。試圖將自己心底裡還剩余的那一點猶豫悉數抹去。

　不可以……說出那樣意氣風發的話語，自己卻還在搖擺不定。

　將毛巾放回去，剛抬起頭便從鏡子裡看到巴貝雷特站在自己的身後。

　“不可以……”

　無法置信慌亂地回過頭去，卻看到什麽人都沒有。

　剛才的那一句，到底是精神太過緊張所造成的幻聽，還是在重複被自己壓製下去的話語?

　無從考究。

　於是顧小小忘記了梳理自己半濕的頭髮便推門走出了浴室。

　看到彌臻一身天藍色，天藍色的上衣天藍色的褲子。甚至還有天藍色的鞋子，顧小小頗為受驚地張了張嘴，費勁千辛萬苦才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點符合自己此時心願的聲音，原來這女孩兒，所形成的這種奇特的穿衣品味不僅僅是因為色盲啊！

　走過去又覺得不忍心，可是想到今天的行程，顧小小還是鄭重其事地提出建議。

　“臻臻啊，今天我想看你穿這個。”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天藍色的棉布連衣裙。

　鎖上宿舍的門，還未走到樓梯口顧小小就忍不住開了口，“彌臻。為什麽喜歡穿天藍色?”

　女孩兒一愣，微笑著舒展開眼角，聲音乾淨而鮮明，和天藍色一樣直白地單憑顏色就描繪了那樣東西，有著同樣的力量——無法探知，無邊無際，“因為喜歡。”

　可是。你是否有親眼見過——天藍色。

　

　“真的只要我站在這裡就行了?”彌臻眨了眨天真的眼睛重複著她的疑問，從她的身上只能看見與那雙清亮的眸子相同的顏色，除了那一頭厚重的及肩長發，拿坡裡黃色好像和煦的陽光，不明媚但溫存。

　“是的！你站在這裡千萬別動！”生怕對方不能信服，顧小小邊說著還重重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在彌臻依然迷惑不解的目光裡，顧小小刺溜一下便消失無蹤。

　歪了歪腦袋，手中還冒著熱氣的是剛剛繞去食堂和顧小小一起買的金槍魚芝士三明治，濃厚的香味緩慢地遊移進自己的鼻孔裡，彌臻低下頭咬了一大口。

　到底有什麽事兒呢?

　正想著，身後傳來越發分明的腳步聲音，沒在意地咀嚼著回過頭去，看到朝向自己徑直走來的身影，輪廓在清晨籠罩的一層淡淡薄霧的光線中清晰，一頂暗色調的複古鴨舌帽，一副精致的墨鏡，斜拉鏈的皮夾克，小腳哈倫褲，馬丁靴，於是不只是牙齒，就連大腦都失去了正常運轉的能力。

　怎麽會是藤鳶?

　

　那方顧小小，所謂的刺溜一下消失無蹤其實是先拐到視線不佳的小路死角然後再點著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進了灌木叢。

　果然看到附身在憐司身上的路西法等候在那裡，顧小小將特意多買的一份醬牛肉番茄三明治塞進男人的手中。

　女孩兒一系列的動作太過凶猛，男人只顧著抱住她避免她崴腳坐到地上，等重新定下呼吸才看過去，然後一把搶過女孩兒手中的三明治。

　顧小小一雙眸子都專注在遠處的彌臻身上，下意識地剛想要張口去咬手中的食物，等到疼痛與濕熱傳到自己的神經中樞，她才反應過來此刻自己咬到的這個味道失真的東西是自己的手。

　“痛……”呲牙咧嘴。怎麽想也想不通自己還未咬過一口的食物去了哪裡，這時有人又往自己的手中塞入一個夾著醬牛肉的三明治，顧小小松了一口氣，心中感慨這不是還在這裡嘛！

　不過怎麽和自己剛才的不一樣啊……

　抬起頭，看到阿法正吃著自己的那個三明治。

　伸手去奪。男人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躲了過去。

　“你拿我的幹什麽?”顧小小撅起嘴。

　“你吃我的。”

　“為什麽?”

　“刺蝟不適合減肥。”原來顧小小的那一份是純素的。

　顧小小一愣，接著又側過臉作勢生氣，“我都那麽胖了……”其實心裡美得找不到北。

　“再瘦就不要了。”男人邊惡狠狠地說著邊咀嚼著生菜與小番茄，明明是威脅，此刻的畫面卻又像是飯桌上翻開報紙談論天氣的儒雅角色。

　顧小小盯著阿法看，看到就連是阿法也會發毛的程度。

　“乾、幹什麽?”

　顧小小甜甜地勾起嘴角，攤開手掌心擺在臉側示意清白。“什麽都沒有。”然後將怎麽樣也收不住的笑容掩埋在醬牛肉番茄三明治中。

　“他來了！”一旁男人提醒的聲音抓回了小小的心神。她這才想起自己今天和阿法的重大職責。

　兩個人躲在灌木叢那裡，微微探出一點腦袋從翠綠的枝葉縫隙中看到藤鳶走到彌臻身邊，顧小小激動地屏住呼吸，卻只見到沒了下文。

　藤鳶走過去，就只是走過去，然後看了一眼彌臻便站在那裡轉而看向別處。

　怎麽……就這樣?

　顧小小艱難地呼吸，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裡還有滿滿的食物。於是快速地幾口咀嚼完畢吞咽進肚。

　身旁的阿法比自己先一步開口，“你怎麽跟他們說的?”

　“他們……?”

　“對啊，藤鳶，你怎麽跟他說的?”

　“我什麽都沒跟他說啊！不然他應該不會來吧！”知道我放他鴿子的話。

　“那彌臻呢?”

　“也什麽都沒說……”

　“也?”阿法伸手敲在顧小小的腦門上，“笨！你什麽都沒跟他們說，他們怎麽知道對方就是約定見面的人啊?起碼應該告訴彌臻啊！”

　顧小小含淚地反駁，“可是要是跟彌臻實話實說了，她肯定會害羞地拒絕啊！”

　“但你看現在……更會害羞地呆不下去吧！”

　顧小小順著路西法的指示瞧過去，讓喜歡的男人看到自己大口咀嚼的樣子額……向來膽小的彌臻果然……

　顧小小撅起嘴，聽到路西法在身邊沉重地歎氣又死不下心去。“可是我在你面前大口吃東西就不會覺得害羞！再說了，本來就應該大口吃東西！”

　“……”路西法不說話，就一個勁兒地瞅著自己。

　於是顧小小的聲音弱了下去，但還是再次不死心地補充道，“大口吃東西那麽可愛……”

　路西法嘴角剛微微揚起，余光便瞥見遠處的彌臻意欲離去的表情，於是將最後一口三明治咽下肚。路西法抓住顧小小的手站起身子，在女孩兒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由拉改為牽，兩個人從灌木叢中走出。

　“讓你們久等了。”

　這一次又多了一個，牙齒和大腦一同失去正常運轉能力的女人。

　

　藤鳶看到忽然出現在視線中的是兩個身影，於是本來輕松的表情也不再輕松，“你們?”

　路西法笑了笑(當然這裡在藤鳶與彌臻的眼中是憐司)，“對啊！你和她。”

　藤鳶也不側頭看身邊的女人，張口轉而看向顧小小，“我邀請的對象貌似只有你一個。”

　結束了拋白眼給身旁的男人，顧小小也學著阿法一樣微笑道，“我是這麽理解的。”說罷還改為挽住路西法的胳膊，笑得別提有多燦爛，只不過她有小心翼翼地想要打量彌臻的表情，卻因為擔心女孩兒生自己的氣而中斷。

　站到兩人跟前，男孩兒因為戴著墨鏡而無法讓旁人看清他的表情，顧小小感受到路西法暗地裡的示意，便提了提音調，“不走嗎?還是你要食言了?”

　安靜的氛圍隻持續了幾秒鍾，下一刻藤鳶一把抓起身旁彌臻肉呼呼的手，“我們走，彌臻。”還是沒有看，卻脫口而出女孩兒的名字。

　路西法牽著顧小小剛想跟上去卻發現女孩兒滯在原地，回過頭去果然看到女孩兒思維脫節的可愛表情。

　“喂，阿法，你說，之前藤鳶他……真的看不見彌臻嗎?”

　

　路上的行人看到四個人的身影多半都會認為是兩對情侶結伴約會，可是後面那一對還好說，就是前面的太過吸引人眼球。

　跟金童玉女背道而馳，帥氣十足的男人與上凸下也凸的胖女孩兒，但看昂貴的品牌服飾與廉價的棉布裙子，也足夠成為話題，不過是重溫童話《灰姑娘》的話題，當然不包括那些瞬間整理儀容、走路的姿勢也改為婀娜多姿的試圖引起男人注意意欲取而代之的女人們。

　顧小小邊走邊注意著前方藤鳶和彌臻的動向，兩個人都不發一語，唯一的交集就只有中間牽在一起的手。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必須掌握動向。”

　“小小，我覺得還是該順其自然，這是彌臻自己的問題。”

　顧小小承認男人說得是對的，可是還是焦急起來，不管怎麽說彌臻剩下的時間實在不多了。

　“不過，我沒想到呢！”顧小小看向阿法，“你竟然會同意我的做法。”

　阿法打了個哈欠，波瀾不驚地悠然而語，“他們兩個……之間有注定。”烈火燎原。

　

　上午漫無目的地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等到走過第四條，顧小小才驚奇地發現這路線正是昨晚跟蹤彌臻的時候藤鳶走過的路線。

　為什麽又要走這條路?

　該不會是去見那兩個女人吧！

　單憑相交纏的手指發生的細微變化就能感受到女人的情緒，阿法在一旁小聲安撫，“你先別急。”

　“可是……”

　“是嗎?”路西法忽然叫出聲，分貝足以傳達到藤鳶與彌臻那裡，看到兩個人停下腳步回過身子，他指了指不遠處沿著街邊一字排開的推車，“小小想吃那個。”說罷也不留有余地就帶著顧小小快步走過去。

　邊走著顧小小邊低語著詢問，“這是要幹什麽?”

　“你放心，他們跟上來了。”路西法彎了彎嘴角，隨即一臉認真地詢問，“想吃這個嗎?好啊！還想要什麽?恩恩，這個看起來就很不錯……沒事兒，你喜歡吃什麽就放心大膽地吃！”

　聽到女孩兒沒回應，阿法瞧過去，女孩兒張著嘴像是看到了七十七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怎麽了?”

　“阿法， 你以後也會這麽開明嗎?”

　路西法無語，“我什麽時候不開明過?”

　顧小小僵硬地張了張乾巴巴的嘴，繼續沒大沒小，“魔王都像你這麽大言不慚嗎?”

　路西法氣結，“顧小小！”

　就連正在將椒鹽小土豆裝進黃色膩紙包袋的小商販也不懂了——戀人之間“博大精深”的愛語，於是不論是搔著後腦杓一頭霧水的商販也好，還是身旁擦肩而過為此微笑的行人，誰也沒能注意到，那對可愛情侶身後有一小段距離的藤鳶在聽到這一段嗔喜參半的對話後嘴角快要融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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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外話:生歡剛剛才發現，網頁一直沒更新，希望趕緊變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求好！(未 完待續 ~^~)

　PS: 生歡剛發現，不知道為什麽網頁沒變，希望趕緊刷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