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月光的淚水,影子成雙成對。
紅霓流嵐的枯萎,千歲塗抹成珍貴。
啼笑皆非的卑微,瀕臨崩潰著犯罪。
殘酷仙境的撫慰,誰也無法寬恕誰。
學不會。
自以為。
萬念俱灰。
到頭來格雷與埃裡克的做法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至少最終所達到的效果都是一樣的。
可是他們不明白——棲覺歎了一口氣——自己不是搖擺不定,也不是下不了決心,只是還沒有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
可是兩個人很明顯,所作所為已經成為了催化劑,催促著他必須在此刻采取行動。
這兩個可惡的家夥!
怎麽從前就不知道他們會是這種沉不住氣的角色呢?
而他們怎麽忘記了……他棲覺?亞歷山大可是不喜歡被動行事的男人呢!
不過最可氣的還是這兩個家夥這一次居然將荀間扯進來了。
那情況就又變得不一樣了。
在格雷看到棲覺的反應男人就確信了——棲覺?亞歷山大究竟禁不禁得起激一下,這還有待考證。
像是事前做好預備,或是舉兵進攻時的撤退,沒有那麽容易丟棄所有的戒備。
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做呢?
而我自己又是否能夠繼續堅守自己的原則……
可如果終是會打破,要不要現在就將一切全部摧毀?
不該是這樣的。
一開始就決定不再發出這樣的疑問。
但是……不該是這樣的。
想要守護的東西,如果自己決定毀掉呢?
他還有沒有辦法阻止一切呢?
“叔叔……”
身後荀間的呼喚將棲覺全部的心事都拉回到了現實世界。
可是現實世界……似乎更加黑暗了。
眼前的世界是——就連烏鴉都會邊誦悼邊叫囂,邊祈禱邊冷笑。
那痛楚呢?
感受不到痛楚,也就可以歡欣鼓舞著手舞足蹈地死掉。
“你待在這裡。”
荀間一愣——這不是詢問,也不是建議,而是要求。
“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就在這裡完成你的訓練課程,完成之後就在這裡等我,哪裡也不許去。”棲覺轉過身子來,臉上的表情讓看得人透心的冰涼。
荀間不習慣他的這般強硬,也不喜歡,“那叔叔你呢?”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荀間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幾步又歪倒在地上,“你要去見埃裡克叔叔對吧!那我也要去!”
“你現在這種狀態不可以。”
“我可以。”荀間無視軟了的雙腿,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仍然打著哆嗦,“我就算是爬著也可以跟上你。”
棲覺沒有說話。
荀間睜大眼睛,“為什麽不可以?”
靜默。
天穹之下被婆娑樹影包裹的只剩下相互對望的目光。
在逗留的時候靜靜閃耀,將盡之時亦不再玩笑。
然後,棲覺仍然什麽也沒說,就一把將小小荀間扛在自己的肩頭。
“哎?啊——?”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嗎?”
因為方向相反而看不見叔叔說這句話時的表情,荀間從失措詫異變回到小心翼翼。
“是、是啊!可是……”
“那就把眼淚收起來。”
一瞬間,好像來自於遙遠地方的聲音令空氣中所有不安分的塵埃都停止浮動,棲覺這才察覺到自己臉上的濕潤。
旁若無人地朝著目的地一步一步地走,步子半沉重半輕盈,可是總覺得氣氛莫名古怪不已。
“為什麽,總覺得好像他們都在看我們……”棲覺的口吻就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可是話中透露著的單純卻完全不是佯裝出來的。
假裝沒有聽到來自於守衛與仆人的竊竊私語,雖然這努力壓抑的聲音始終戰戰兢兢地追隨在他們的身後,荀間將臉埋在棲覺叔叔的肩膀處,“這麽高調當然咯……”
“恩?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
棲覺受不了好奇心的折磨,“你說不說?!我教過你要誠實吧!”
“可是你也教過要會適當地說謊啊!”
“嗯,看來你還是有用功的嘛!”棲覺滿意地點點頭,等他後來反應過來的時候,才想起他所教導過的前提是在面對狡猾敵人的時候。
額——他很狡猾嗎?
但至少不是敵人吧!
應該……吧!
棲覺叔叔帶他所到達的地方是埃裡克叔叔的房間。
可是裡面卻只有……“格雷叔叔?”
“等你們好久了。”悠揚的語氣完全看不出來在悲傷,看到到來之人的模樣他挑起了眉毛,容貌搭配邪笑好看到讓人淡定不了,“咻——這登場方式真是讓人驚喜!”格雷嘿嘿笑著,“可是這樣來送那家夥最後一程他應該是無法安息的吧!”
荀間有些震驚,在被棲覺放回到地上的時候他也覺得有些恍惚。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從剛才進入城堡開始他就分毫沒有察覺到有或悲傷或震驚或凝重的氣氛,甚至是一丁點情緒,讓人完全想象不到家裡面才剛剛死了個人,還是個重要人士。
而看看眼前的這個在他印象中與埃裡克叔叔經常在一起的格雷叔叔,就更不像了。
他臉上的笑容似乎比他曾經見過的哪一次都要盛大而妖嬈。
那麽,果然跟他想的一樣……是假的咯?
“你看起來……”
“埃裡克叔叔呢?果然……棲覺叔叔在逗我對不對?”
棲覺露出一個“我會這麽閑嗎”的表情。
“哈哈,看來你在他心中也不過如此嘛!”格雷邊大刺刺地笑道邊避開男人的殺人目光。
“為什麽覺得不可能呢?”
“哎——?因為……”荀間的笑容有些僵硬, “因為……不可能啊!”
“你有見過埃裡克是不死之身嗎?”
“沒有……”
“那,對他的強大你又有多了解呢?”
“我、沒有……”
“那為什麽不可能呢?”格雷攤攤手是,雖然始終一臉無害的笑容,脫口而出的一字一句卻字字戳到她的心裡。
“還是你覺得,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對亞歷山大家族公然挑釁?”
“我……”荀間看到眼前發白,“沒有想這麽多……”
格雷走了幾步站到荀間的正前方,“那麽,就來吧!……最後的告別!”
男人說著,身子退到一邊的時候荀間看到了,在埃裡克鋪著天藍色絲綢床單的大床上,只有失去土壤的深綠花枝安靜地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