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姬暝眇眇,夕至在花前。
空色十六開,杳上允荒。
——十六姬?允荒
刀鋒旋轉而成的不知名的花朵,十六片花瓣層層疊疊、簇擁著半羞澀,被耀眼的夕陽色光芒充盈,懸在蓮城夕夜斜前方的頭頂之上。
兩相對峙的路西法和蓮城夕夜。
此刻在整間禮堂裡,沒有陷入恐慌狀態的尖叫與混亂,宛若一個與世界脫軌的異次元,可是氣壓卻低迷又消沉得透不過呼吸,甚至還有些絕望的晦暝,唯有那幽藍色的光雨寧靜得柔軟,不強硬,不鮮銳,就好像吞噬融化在最後一秒斷氣的無聲哀嚎——微小的嘲笑。
蓮城夕夜緊盯著路西法,一雙眸子裡蘊滿了複雜的情緒,而自她祭出了這一朵夕色之花後,就再沒有任何的動作。
是在積蓄,是在等待,或者她正天人交戰。
因為她無比清楚地看到了,站在對面的男人眼裡的神采,依舊波瀾不驚,依舊原封不動,不是意闌珊,也並非星子落,好像比什麽都要更久遠。
就如同那填填聲慢的幽藍色,交織形同最遠處的天際線,泛著永遠見不到光亮的灰淺,就連黏滑的苔蘚都靜默地不發一言,與之完美地互嵌,糾纏得深刻,被飛鳥帶到世界的另一邊。
男人還是沒有與之對戰廝殺的意思,而她若是真的欺身上前,攻擊一個毫無戰意又手無寸鐵的男人。便是丟棄了身為一個劍士的尊嚴。
有些出乎意料了呢!
十六姬——允荒,初始階段是出現那朵還在沉睡中的夕陽色花朵,亮麗到會讓千秋萬象黯然失色的光芒緩緩充盈在其中,膨脹反覆,只是輪廓邊緣的光暈所散發的高熱就已經宣告了那沉潛的危險。無法定義,只知道是危險。
蓮城夕夜本以為,只要自己將這一招的初始階段展現在男人的眼前,那男人必然會有所動容,最起碼也該流露出一絲神色的變動。
可是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自己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挑釁嗎……還是不顧一切。
被糾結攪拌得思緒混亂,只見此刻那朵夕陽色的花朵。色度的豐滿加深在凝滯。卻無法判決是暫停還是徹底停止。
——我可以幫你一次,幫你找到那個人
再一次回響在緊繃又故作堅強的身體裡,明明已經感受到背負沉重,卻又好像空蕩蕩的,那話的回聲拉得實在是太長太長……
“請你認真起來。”蓮城夕夜的雙手緊緊交握 將一切不斷湧現的意念全部灌注到掌中那把“夕度十六姬”裡,全身上下似乎被覆上了一層勢在必得的威力薄膜,看過去是沒有實際形體的氣體。卻已經發揮出鎧甲的氣魄效果,“因為我是認真的。”
路西法的眼角微微動了動——這女人……強硬,決絕,或者是暗中倔強。
慣性一般感受到有什麽在一個瞬間忽然盛大,路西法看過去,是夕陽色的光芒。
他轉動視線,只見蓮城夕夜忽然在這時緊閉眼瞼。
“這姬暝眇眇,夕至在花前。空色十六開,杳上允荒。”
是咒語嗎?可是跌入耳廓的時候卻更像是深寒飄零下幾聲悼詞的誦唱。
蓮城夕夜的話音該是開啟了什麽開關,濃光暗磨。十六片花瓣一層接著一層地緩緩綻放,朝著路西法所在的方向,只見數不清的夕陽色花瓣直逼而去,數量多到像是幻覺,因為不知從何而來,而那一直停在空中的夕陽色花朵、十六片花瓣一片未少。
沒有實際上的閃電般的斬擊,也聽不到劃破空氣的聲音被打造在被光之雨滴寂寂濕潤卻依舊乾燥的空氣裡。
那花瓣沒有帶來震蕩衝擊。穿透空氣飛來的姿態放慢來看也是婀娜嫋嫋,不像剛才那樣,沒有一點危險的氣息。
路西法依舊沒有任何迎擊的動作,看樣子他似乎很是期待,這究竟會是什麽樣的攻擊。
就在這時,在他滿心好奇之時,襲來的這一群花瓣之中,有那麽一些驟然間舒展成平整,帶著斬擊的影子,沿著斜切的角度向著地表而落,卻在還未完成整段預測路徑之時向著相反的方向彈了回來,出其不意,有的削過、有的甚至還穿透而過,花瓣改變姿態的方式、時間、范圍、多少……完全沒有規律可循,任性到可怕。
路西法的眼裡掠過一絲弧光,看來是對蓮城夕夜強大的認可。
只是蓮城夕夜倒是皺起了眉頭,心裡發生了猛烈的動搖。
這一次她完完全全地看清了,那些花瓣確實穿過了他的身體,不需要再去質疑,對方什麽手段也沒有用,甚至也不是迅速移動身體的體術。
這男人,果然不是普通人類。
但是,她的劍術也並非是普通的劍術啊!
面對普通的人類,通常她不會動用招數,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夕度十六姬”甚至不會出鞘,遇上弱小一些的超自然生物,她會采用“十六姬——奄奄”的基本絕招,而遇上再強悍厲害一些的角色,她可能會采用這一招“十六姬——允荒”。
說可能,只是因為這一招迄今為止也隻用過兩次而已。
雖然到現在為止,這一招也隻過了初始階段來到了第二階段的三分之一處,但是看現狀的發展,這男人確實是第一位可以見識到這第二階段全部的人,蓮城夕夜咬緊嘴唇,白色與紅色被塗上銳刺的光亮。
嘴角還未收緊,卻見到男人冷酷又俊美的臉上露出有些可惜的表情。
蓮城夕夜還未將其搞清楚,驀然間感受到身體在漸漸凝固,不像是精神力與生息被抽空,也不是被用力強行灌注,是緩緩滲入,而且還與自己的呼吸同化,與整個空間同化。
整個空間……是那幽藍色的光雨嗎?
眼皮好沉,身體卻很輕,涼涼的並不特別寒冷。
在蓮城夕夜的眼睛完全閉合的最後一刻,她仿佛看見所有的花瓣也都停止了一切動作,光芒與盛放勃勃同自己一道,沉沉睡去。
“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路西法呼出一口氣,就在這時猛然感受到顧小小的氣息就在不遠處,已經靠近了這裡。
甚至忘記了解決現在禮堂裡詭異的一切,路西法轉身來到禮堂的正門口,還未踏出就看到顧小小正站在禮堂外,她的身邊是化作憐司的變形怪。
“小小。”分貝依然收斂,卻也足夠傳達到彼岸。
女孩兒的側臉洋溢著某種驚訝的光芒, 下一刻只看見顧小小抓住變形怪的手,頭也不回地向著遠方奔跑而去。
她離開了?
就這麽離開了?
路西法驚駭得喉嚨裡發不出一絲聲響,他想要弄明白這種對待,一隻腳剛要踏出去卻受到了阻礙。
他被困住了!
有什麽人對這間禮堂施了禁製的法術。
“顧小小!”大聲叫著,怒吼與咆哮,可是路西法不知道的是,顧小小什麽也聽不到。
驚動的飛鳥無聲無息地飛掠過萬仞高空之上的雲層,可是陸地上的你卻截然不知,就這樣錯過,就這樣朝著相反的方向,沒有留下擦肩的繁複痕跡。
那麽是否還能再遇到呢?
應該不會了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