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一直以來並不是天賦卓絕的厲害角色,帕達裡克此刻也能無比深切地感受到空氣中這越發分明的危險氣息,雖然曾經這種感官的練習都是為了能夠令自己跟在大哥們的屁股後面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可是現在的他已經不一樣了。
而讓自己清醒過來的正是曾經被自己毫無緣故卻予以偷襲的簡?德古拉。
不只是單純為了報恩,他就是忽然地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意義從此以後都不再僅僅是為了自己。
所以即使在簡大人已經跳到了樹下,而那一瞬間自己的感官也確定了這危險已經無可避免,他還是不打算像以前那樣落荒而逃、或者說更加卑鄙懦弱地臨陣倒戈、跪地求饒。
“簡大人!”不假思索地跳向二人,同時還夾帶著爆發力滿溢的拳風。
再無和緩而言的風息以鋒利乾燥的毛邊打在帕達裡克的臉上,呼嘯而過引發被與之摩擦者的嘶吼,帕達裡克身體裡有某種感情在急劇收縮,他咬牙而下,在借助著衝力的同時重重地朝著對方飛起一拳,且還是在臨界點,心想著如此出其不意對方必然無法躲避,卻沒想到在比那一秒鍾還要短暫的時刻裡,對方就只是微微移動了一下腦袋便輕易地躲了過去,可是自己則是因為衝勁過大而向前撲倒在地。
無法用難以置信來形容。
只是這並非用來試探的一擊就已經昭然若揭。
像驟然被一隻獰惡的手揪緊空蕩蕩的胃袋。帕達裡克雙腿跪倒在地,他雙手的掌心努力撐在地上,頭卻怎麽樣也無法抬起只能垂著看向地上的土壤,修長的四肢止不住地顫抖,剛與風分離。可是此刻渾身就已經被汗給浸透了。
一滴、兩滴。
額頭上的液體順勢落地。
他到底是什麽……
是人嗎?
不、是怪物。
根本沒有想到,他與這男人之間的實力相差的會這麽懸殊。
已經不能說什麽“以為至少可以與之分庭抗禮”這樣的話了,現在他根本就連帶著簡大人一起逃跑都做不到,更不用說是站在同一水平上哄騙對方提議拿自己的這條賤命來交換簡大人的命了。
怎麽辦……該怎麽辦……
對不起了,簡大人,我辜負了你的期待。
“帕達裡克!”
身後傳來簡?德古拉的聲音,被高低起伏的風聲抹滅得似有若無。
我從來沒有過仗勢欺人。但我也無法做到明目張膽地站到眾人面前慷慨仗義。會的只是日複一日的卑躬屈膝,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我一直以為,這樣的我完全是因為自己沒有上天賜予的生冷不忌的力量,直到遇見簡大人,才知道一切原來並不是這樣。
重要的是自己,你的心裡究竟是如何夢想,你所追求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模樣。
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找到這一切的答案,然後將它們實現在這個世界。
縱使力所不及,縱使生命不再給你多余的時間而使你半途而廢,至少你做了,無愧無悔,而總會有那麽一個人知道並永遠地記住你的存在——你的名字叫帕達裡克。
抓著土壤的手指在地上砸出印記,帕達裡克緩緩用力,留下凹陷近乎猙獰的深刻指痕,身體深處似乎有什麽正在蓄積,他忽然猛力攥緊。抓起一抔泥土站起身子,朝著愛德華?本傑明的方向瘋狂而去。
散亂的頭髮往四面八方亂翹一通,就像他的每一次攻擊,難以看出是什麽套路,仔細看來其實更像是顧小小的拿手絕招——無厘頭的張牙舞爪。
可是伴隨著吼叫,每一次出招都帶著舍生忘死的無聲咆哮,那是他這個存在對整個生命的咆哮。
“夠了。帕達裡克。”簡?德古拉無力動彈,就只能顫抖地從口中溢出這幾個無法堅固成形的字。
“放開簡大人!”不管不顧,大腦在一片混沌之後自動將所有的礙事情緒給摒棄,唯獨剩下這一點,這一個目標,他要救她!要救簡大人!所以他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每一次的揮動雙臂都夾帶著混合了汗淚與血水的土壤,在他與愛德華?本傑明的中間形成一道沙子下的陣雨。
而對方則是仍然一手拿槍抵著簡?德古拉的背後,一隻手悠然地放在褲子口袋裡,此刻不需要男人特意伸手去鉗製,女人就像是一具空殼,行動力儼然被莫名抽空,而他只是晃動著身子以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避開每一次的攻擊。
如果我再強大點兒就好了!
如果能再有機會,我一定不再是為了討好他人而提升自己,而是為了保護你。
如果能夠再有時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
竭盡全部力量揮舞出去的這一拳頭,可是卻砸在了樹乾上。
樹葉盤旋翩躚,紛紛颯舞成歌。
愛德華?本傑明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無比粗壯的樹乾上一個清晰的近圓形凹痕,斷裂的紋路與並攏彎曲的五指相應契合,而也在同一時間,帕達裡克的拳頭因為用力過猛而血管爆裂,血水極細如同線狀閃電,可是卻不及閃電的殺傷力,就這樣飛濺,有的印在樹乾上,隨之風化,有的跌落在地上,溶入了土壤。
這一拳讓他廢了一隻手。
傾盡全力居然到了這種地步。
明明是這樣弱小的生物,明明差距甚遠。
即使吸血鬼擁有普通人類望塵莫及的自我恢復能力,但是對不同等級的吸血鬼來說,這能力也分高低,而決定等級的則是血統。
身為低等的吸血鬼,帕達裡克想要恢復這隻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完成的。
忽然冷面主義的愛德華?本傑明開口說話了,“是我失禮了。”他頓了頓,說罷那隻一直放在口袋裡的手伸了出來,且不知道從何處多出了另外一把槍,是與他用來瞄準簡?德古拉的槍支一模一樣的槍。
“像你這樣的人,要是不使出全力便是對你的一種侮辱。”抬高手槍、瞄向此刻一臉慘白與潮紅交織的帕達裡克,“你是值得的,值得死在我的槍下。”
“不可以!”女人的聲音撕心裂肺。
一聲轟鳴響起,帕達裡克兩手張開,嘴角綻放微笑,“我不後悔!”(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