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艾青睡覺前顯得心事重重,身旁田滿銀早睡了,呼嚕打得震天響,她見到沒心沒肺的丈夫,恨得拍醒了田滿銀,“怎麽了?我睡得好好的,你打我幹啥?”田滿銀睡眼腥松。
“你真是一點都不操心家裡的事,思思剛才去給鍾拾根家送東西,這要是被人知道,我們家就要有煩了。”朱艾青還是在擔心和鍾拾根家來往的事,現在這個年頭有誰敢和富農來往啊,萬一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就算老爺子是老革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點麻煩不更好嗎?
朱艾青這幾年特意沒向婆婆吐露鍾拾根家的情況,就是擔心婆婆會發善心幫助趙滿秀家,沒想到她千瞞萬瞞,結果還是被阿囡這小家夥給捅了出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那麽喜歡幫人!
田滿銀見妻子面上愁苦的神色,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妻子就是愛操心,不就是和富農家來往嘛,多大點事,再說阿囡一個小姑娘送點東西過去,就算被人看到了又有啥關系,他們大人只要咬死說不知道不就得了,那些造反派還能怎麽樣?
“好睡覺了,別七想八想的,阿囡一個小姑娘幹啥事和我們有什麽關系?你就說不知道好了啊!”
朱艾青眼睛一亮,對啊,她還真是鑽死胡同了,她就當作不知道好了嘛,以公公的背景,只要他們大人不犯事,那些造反派不敢拿他們怎麽樣的,朱艾青興奮地拍了拍丈夫的背,關鍵時候還是男人頂用啊!
被吵醒的田滿銀索性也懶得睡了,這幾天好吃好喝,一身的火呢,既然醒了,乾脆就下下火吧,他嘿嘿笑了笑,扭身抱住了妻子,不多時便響起了粗重的喘息和嬌柔的聲。
春耕最忙的時候過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收尾活,田新華自看到了那些滿袋的高粱後,他便不去地裡乾活了,準備大乾一場。老爺子又再三囑咐了兩個小家夥,一定要悄悄地乾,盡量不要讓別人知道,而且一次也不可以釀太多,免得酒氣逃得太多,被村裡人聞見。
老爺子考慮得很周全,田新華和田思思哪能不答應的,趙老太一聽是白猿讓孫女兒釀酒,立馬把後院的一個房間整理了出來,這個房間本是趙老太準備用來煮豬食的,但後來隻準養一頭豬,趙老太便也沒用上,一直空著,現在正好方便了田思思和田新華。
田思思拿出了好些糕點分給東華建國他們,讓幾個小家夥去後山摟柴禾,釀酒可是很費柴禾的,萬事俱備,田思思和田新華等村裡人都出工了,他們便開始了釀酒大業。
他們沒敢蒸多,一次隻蒸了一百斤高粱,田思思取出了十顆酒曲果,見田新華面上驚訝的神色,田思思解釋道:“這是極好的酒藥,能讓酒多出來一些。”
這幾天見多了田思思的各種神秘,田新華已經見怪不怪了,而且他已經確定這些酒方子和糧食肯定和阿囡是有聯系的,大爺爺想來是為了保護阿囡才把這些扯到自己身上吧,這樣也好,讓人想到大爺爺身上總比扯到阿囡身上要好,田新華下意識就這麽認為。
這一老一小雖沒經過商量,但卻不約而同地為了保護田思思作出了相同的選擇,不得不說這是田思思之幸。
田思思告訴了田新華釀酒的步驟,她本就不是個勤快人,只要教會了田新華,以後她可就不用乾這麽多活了,田新華哪知道田思思是把他當苦力使呢,他只知道阿囡把這些秘方毫不保留地告訴了自己,心裡感動得要死,看著田思思的眼神“慈愛”得都要化出糖了。
“新華哥你是不是覺得很感動?不用太感動哦,以後這些活就都歸你幹了,我坐等著數錢就好。”田思思踮起腳尖拍了拍田新華的肩膀。
田新華笑眯眯地道:“好,新華哥乾活,阿囡數錢。”
這麽好說話?要是依照以前,田新華肯定要諷刺自己幾句的,今天是怎麽了?田思思狐疑地看了田新華幾眼,真是太不對勁了。
田思思不知道,這個時候不管什麽技術都是很保密的,一般都是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一代傳下去,師傅教徒弟都要留一手,每個師傅都留一手,也所以到了後來,很多古老的工藝都失傳了。田思思哪明白這些,她只知道要讓自己舒服,自然得教會一個徒弟了,再有就是田思思十分相信田新華,若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她可能也不會如此大方。
兩人把拌好的熟高粱放入缸中發酵,田思思估算了下,發酵時間大概要一天左右,比普通酒藥要快好幾倍,田新華數了數家裡的大缸,有五六隻,是趙老太用來做鹹菜的,他想了想,索性又蒸上了幾鍋高粱,把剩下的大缸都用上了,這樣明天就可以一次把酒蒸完了。
田新華不知疲倦地用木棒不停地攪拌,讓熟高粱散熱散得快一些,田思思則是燒火,幸好她前世去鄉下住過一段時間,這種土灶還是會用的,舞動的火光照耀著她嫩白的小臉,像紅霞一般,田新華正好抬頭,見到田思思側臉,紅豔豔的,他不由怔了一下。
以前班上的男同學都極羨慕他,說他有一個漂亮洋氣的堂妹,可是他從來都是嗤之以鼻,阿囡哪裡好看了?不就是個小黃毛丫頭嗎?可是就在剛才,他才認識到,原來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黃毛丫頭真的長大了呢,變得這麽好看!
田新華甩了下頭,笑了笑,運足了力氣繼續攪拌,阿囡再怎麽長大在他眼裡還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頭,還是那個把雞腿給他吃,自己吃雞爪的阿囡。
因為兩人乾活都是在白天進行,家裡根本就沒有大人,也所以當田新華和田思思兩人把第一缸酒蒸出來時,只有老爺子和趙老太知道,還有的就是東華幾個小家夥了,這幾天小家夥們可樂壞了, 每天都有好吃的,還不重樣。
田思思把琥珀色的頭道酒倒了兩小杯遞給老爺子和趙老太,笑嘻嘻地看著他們,老爺子先是嘬了一小口,回味了一下,微笑著點頭,“不錯,比酒師傅釀出來的還要正。”
老爺子說的酒師傅不是月泉村人,住在鎮上,姓王,每年高粱收了後,他便會來每個村子轉,有要釀酒的人便會請他上門釀酒,管三頓飯再加夜點心,另外再一天兩元錢工錢,酒藥由酒師傅自己帶上門。老爺子以前喝的酒便是這位姓王的酒師傅釀的。
趙老太也迫不及待地喝了口,她砸巴砸巴嘴,“好像挺烈的。”
老太太哪懂什麽酒好不好,她只知道這酒喝進嘴裡挺衝的,不過卻不像其他燒酒那樣衝喉嚨,喝進去後還覺得挺舒服。老爺子一把搶過她手裡的酒,“得了,就你這品味,別浪費這好酒了。”
田新華自己也倒了小杯一口喝乾,酒一進喉嚨,他的眼睛就亮了,這酒要是賣不出去,他的名字就倒著寫(問題是你的名字倒著寫不還是田嗎),興奮的田新華一把抱起田思思,像小時候一樣在她臉蛋上狠狠親了兩口。
“阿囡,我們要掙大錢了,哈哈!”
田思思嫌棄地抹掉臉上的口水,惱怒地罵道:“田新華,你惡不惡心的,口水都糊我臉上了。”
田新華只是嘿嘿地笑笑,看著田思思杏眼圓睜的小模樣,他笑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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