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先對林夏行過大禮，得到允許才起身，對石磊報告道:“一些略微小事，我不敢做主，才來求您開恩。”

　　“說吧，什麽大事。”石磊冷硬的說，若真是小事就不需要求到他跟前了。

　　“是關於阿央……”白楊語氣躊躇。

　　“等他出來你自然就知道理由了，禁閉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可是院裡的風言風語卻越傳越盛，都傳到我這裡來了，你不去處理這些，只知道關心你弟弟，可謂失職。”

　　“是，我會處理，但……何姑娘想見阿央一面。”白楊明知石磊已有不悅，仍硬著頭皮，替何歆穆請求著。

　　“隨便打發走就行了，這種事情也需要問我?”石磊已經眯起了眼，聲音卻反而顯得和緩，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屬下知錯。”白楊不敢再言，心想只能算了，趕緊告退才是正事。

　　石磊卻對著林夏說:“見笑了，我先處理點家事，隨後就去。”

　　林夏“嗯”了一聲，白楊本可以直接打發走那位何姑娘，把她帶到這裡來不過是想借著她的名頭探問白央之事，這已經算是在探石磊的底線，石磊教訓下人，他在當然不合適。什麽都沒說，示意碧桐扶著他起身，先行離開了這裡。

　　等林夏離去，石磊徹底沉下了臉，“阿央被罰，你不敢來問我，就拖著別人當墊背?”

　　石磊跟林夏想的一樣。

　　白楊在他身邊這麽久，什麽性子他很清楚，明明是孿生兄弟，性子卻差了那麽多。白楊小小年紀，心思彎彎繞繞的，經常讓人看不穿他在想什麽。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把跟別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不想幹了趁早滾蛋，別在這兒當拖累。”石磊眯繼續訓斥道。

　　說他拖累白央，白楊就不依了，本來低著頭乖乖挨訓，這下猛地抬頭脫口而出:“我不能讓她毀了阿央。”

　　“說你想得多，你又想到哪兒去了，一碰到阿央的事情，你就想些亂七八糟的。”

　　“這不是我信口胡說，也不是我想多了，阿央喜歡她，我不相信您看不出來。可是她呢，她的目的一點都不單純，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阿央被她利用，卻還蒙在鼓裡助她胡作非為。與其讓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不如趁早把她推出去，也斷了阿央的念想。”

　　“所以就推到我的面前讓我給你當刀子。”

　　白楊沉默，良久後道:“我願受任何責罰。”

　　這是默認了要拿石磊當刀使的想法。

　　石磊隻覺得頭痛。

　　這兄弟兩個，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當初一時衝動就帶他們回來是不是錯了

　　想起幾年前的那一晚，他本該冷眼旁觀，卻不知為什麽就救下了那兩個少年，背對著屍山火海，敲暈帶走了他們。

　　也許那晚的事仍然深深烙印在兩人的心上，成為了無法磨滅的記憶。白央藏不住心事，有什麽都會自己說出來，白楊相較之下，深沉了許多。他曾稱讚白楊小小年紀就如此穩重，後來才漸漸發現弊端。

　　石磊感歎:“白央有你這個哥哥，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關了他，那就直接來問，我想說就告訴你了，不想說你就是動再多的腦子也不會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再沒有下次了。你不要憑借著阿央，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使那些小動作，再有下次，你們兩個就都走吧，誰都不用留了。”

　　“是。

”白楊只能應，最後是活著走還是死著走，沒人知道。　　浪淘閣外，林夏卻還沒有離開，他的身側，何歆穆與院內其他小廝一樣跪在地上。

　　何歆穆雙手重疊，手掌貼在地面，將額頭貼在手背上，對林夏行跪拜之禮。

　　林夏經過何歆穆身邊時停頓了一下，不知在問誰，“那是誰。”

　　聽到這聲音，何歆穆渾身一抖，差點就歪在地上。

　　現場沉默了一會兒，許是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浪淘閣的一個小廝回答道:“應是石大人前些天帶回來的何姑娘。”

　　小廝沒有見過何歆穆，可是聽說了昨天的事情，又在今天能跟白楊同時出現在這裡的，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那位傳聞中讓白央因她而被處罰的那位了。

　　既然被盟主問到，小廝就回答了自己知道的。

　　林夏沒有再發話，就停頓在這裡，回望向屋門。

　　周遭的人只能繼續跪著，不敢起身。

　　何歆穆的眼前只有青石地磚，她連林夏的衣角都沒有來得及捕捉， 就被呵斥著跪下。她知道只要一抬頭就能夠看到這個人，這個掌控著無數人生死的人，這個她想要去掌控的人。能夠距離他如此接近，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遇，可此時此刻，她連腦袋都沒法抬一下，身子猶如被凍僵，內心深處對林夏的懼怕，此刻蜂擁而出。

　　何歆穆再也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她有多想逃避林夏。

　　事先思考過若運氣好見到了林夏該如何應對，現在那些想法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她只會跪在地上顫抖。

　　她的掙扎並沒有持續很久。

　　許是因為林夏一直在外面等著，石磊很快就出來了，誰也沒看，踱步到林夏身邊，說:“一起走吧。”

　　眾人恭送兩位。

　　只有何歆穆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態，待林夏與石磊的背影徹底消失，白楊才把她拉起來，“可以起來了……你怎麽了?”

　　何歆穆在他的攙扶下站起來，白楊卻發現她的眼角全是水漬，一站起來，淚水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剛剛為難你了?”

　　何歆穆木木的搖頭，才感覺到臉上有絲絲涼意，抬手一模，才知道自己竟哭了。

　　何歆穆自嘲，真是沒出息，連面都沒見到就這樣，以後怎麽接近他，幸好剛剛跪著，他才沒看到她的失態。

　　但總得跟白楊解釋，“眼睛進了沙子，疼得很。”

　　白楊怎信，拉過小廝讓把剛剛發生過的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的確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只能相信她眼睛進沙子的這一說法。

　　“走吧，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