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與丫鬟婆子入內之時,沈靜怡已然戴上鳳冠,甚至連頭上的喜帕也已經蓋上,透過厚實的紅喜帕,寧氏有些看不清沈靜怡的臉。李世珩派來的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的守在她身邊,卻不見沈靜初的蹤影。
寧氏奇了,問道:“靜初呢?怎麽不見了她?”
其中一個丫鬟往後一指,沈靜怡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兒,被錦被蓋了個嚴實,背對著眾人,薄薄的帳幔落了下來,朦朧之間,隱約覺得那身形與沈靜初頗為相似:“方才六小姐與側妃聊著幾句,覺得頭痛,奴婢便扶了她去床上歇著了。”
寧氏松了口氣,笑著道:“許是昨晚貪杯了,暖雪,你去找個大夫給小姐瞧瞧。”
那丫鬟忙到:“六小姐隻道昨日睡眠不足,歇會便有精神了。沈夫人,吉時快到了,殿下就要來迎親了,還是莫要誤了吉時的好。”
寧氏雖覺得怪異,卻也沒往深處想,隻吩咐了暖雪在床邊守著沈靜初,以免一會醒了她會有什麽需要的。
沒一會,外頭喧鬧的鞭炮聲與嗩呐聲響起,寧氏也無暇他顧,吩咐著丫鬟婆子一切準備就緒,新郎官很快便入內,臉帶喜色,笑意吟吟的朝寧氏行禮:“嶽母大人。”
雖則沈靜怡是庶女,原則上來說,寧氏才是她的母親,這聲嶽母大人倒也無礙。寧氏笑著應了一聲,心中卻總覺得有幾分怪異之處,那日大皇子分明勉強的很,今日怎地又喜氣洋洋了?
李世珩抬頭朝兩個婢女望去,只見兩人幾不可見的點頭,笑意更是燦爛了,他將目光落至蓋了喜帕的沈靜怡身上,嘴角那抹笑容越來越深。
沈靜怡被兩個婢女扶了起身,李世珩幾步上前,握住沈靜怡的手,扶著她出了屋子,心中忽的起了莫名的波瀾。
她要屬於他了……
李世珩不覺加重的手中的力道,腳下步子不由得變得更為輕快。
被甩在身後的寧氏狐疑更深了,大皇子幾時變得如此迫不及待了?
前面四人,今日行為異常詭異,有著說不出的奇怪,仿似連怡姐兒的步伐也是極為僵硬的,不像是自己走著路,反倒像是被人拖著行走一般。
甩去腦中莫名古怪的念頭,寧氏認為自己也許是多疑了,
懷孕的人麽,總是免不了疑神疑鬼的。
伴隨著羨慕妒忌恨的眼光,沈靜怡很快被送入喜轎,一行人熱熱鬧鬧的回了大皇子府。因此事之於李世珩與沈府本就不算是天大的喜事,再加上李世珩心中焦急萬分,唯恐遲了半步便有變數,也沒繞著京城逛一圈,迎親隊伍急不可耐的便朝著大皇子府的方向直奔而去。
李世珩牽著沈靜怡簡單的走了幾道程序,兩人入了大廳,馮淑妃坐在高堂的位置,旁邊的座位卻是空著的。大皇子娶側妃,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況且此事皇家與沈家都想低調,便只有馮淑妃一人來了。
大廳裡頭還算熱鬧,京城裡頭與大皇子有些交情的都來了。明佑軒站在不遠處,一直淡淡的看著這對新人走了儀式,直到兩人拜天地,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身邊忽的湧現一股凜冽的香氣,明佑軒目不斜視,卻聽的一道清冷的女聲,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響起:“明世子今日也得空來參加皇兄的喜宴?”
明佑軒並不看她,目光仍放在那對新人身上,眼中笑意卻是更深了:“大皇子殿下的天大喜事,佑軒怎能錯過?兩人倒是金童yu女,天作之合。”
“是麽?”李若琪不以為意的撇撇嘴,“沈家那庶女哪裡配得上皇兄!”
明佑軒略帶調侃道:“是啊!大皇子的眼光著實不怎麽地!我倒覺得沈家六娘出挑多了,許是大皇子看歪了眼罷!”想起昨晚見到某女微醺的睡臉,眼眸忽的柔了柔,很快卻恢復如常,又道,“即便是沈家九娘,也是頗為出彩的,八娘著實略顯樸素了些!”
方才他見到沈九娘恨恨的盯著那對新人,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看來大皇子與沈九娘幾番的“巧遇”,已讓這單蠢的沈九娘迷上了大皇子。
若是“巧遇”之人換成他的靜初會如何?幸好,他的佳人並不吃李世珩那一套。
李若琪聽得明佑軒稱讚沈靜初,臉色不由得沉了沉,為何大皇兄時常稱讚此女,連這明世子口中也是不忘她?依她所見,這沈六娘雖有幾分姿色,卻未見任何出挑之處。明世子稱讚完沈六娘,又稱讚沈九娘,可是、可是……她呢?
李若琪轉頭去看明佑軒完美刀鑿的側臉,他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似今日心情大好,目不轉睛的看著大皇兄與沈家的庶女行了三拜的儀式,目光始終不曾落在自己身上。李若琪不禁有幾分懊惱,大皇兄與沈家庶女拜天地有甚麽好看的!
“明世子……”李若琪低低的喚了一聲,卻聽得儐相高聲喊道“送入洞房——”
李若琪下半句還不曾說出口,明佑軒便轉身離開,徒留嫋嫋余音在原地打轉。
她失落的看著明佑軒離去的挺拔背影,淡淡的失望卻轉化為強烈的嫉妒,這該死的沈六娘!
李若琪兀自想著,卻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九皇姐,若琳尋你許久呢,你怎麽在這裡!”
李若琪收了收臉色,恢復了一貫冷冷的表情:“尋我何事?”
李若琳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她拉了拉李若琪的手道:“九皇姐,淑妃娘娘讓我們去給皇嫂壓新床!”
皇嫂?她倒是叫得親熱。那沈家的庶女根本就不配當她的皇嫂!她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個兒去。”
說罷,甩開李若琳的手,朝著明佑軒消失的方向走去,徒留呆萌的李若琳在原地,滿頭問號的看著這莫名發怒的李若琪的背影。
新娘子被送入了新房,李世珩卻留在大廳中招呼客人。原本極為冷峻的臉上,如今竟掛著幾許喜不自禁的笑容,見到前來賀喜的眾人,一一謝了禮,見著明佑軒,甚至還心情大好的拍拍了他的肩膀道:“明世子,今日酒水綿薄,多喝幾杯。”完全忘記了以前這隻無賴粘人的明佑軒帶給他的各種不快。
明佑軒眼中笑意頗深:“恭喜大皇子。今日如此高興,佑軒定會多飲幾杯,與大皇子同喜同樂。”
李世珩心中喜悅極甚,也沒去理會明佑軒口中的調侃之意,很快便招呼起其他官員來,明佑軒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了一聲。
宴席裡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沒有誰注意到其中隱隱約約的詭異氣氛,只有沈元青一直焦急的在賓客席中尋找著沈靜初的身影。久尋卻不見,心中莫名騰升起一股莫名詭異恐慌的情緒,仿佛其中有什麽不對之處,他猶豫許久,才走到寧氏跟前,低聲問道:“母親,今日怎麽不見初妹妹?”
寧氏微愣了幾秒,這個庶子何時這般關心她的靜初了?又想起前些日子他因為靜初與人乾架,又告知靜初香草與香苑的人有往來,雖不知兩人關系何時變得這般要好了,仍是笑著回答:“昨晚靜初貪杯,方才喊頭疼,便讓她在屋子裡頭休息了。”
沈元青心中雖奇,仍是應了一聲。直覺仿佛覺得有哪裡不對了,卻總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酒過三巡,李世珩假借酒意先行離席,跌跌撞撞的由小廝扶著入了新房,李世珩摒退了所有的丫鬟小廝以及喜婆。偌大的新房,忽然就只剩下他與沈靜怡兩人。
台上的喜燭燒的劈啪作響,仿似在為兩人鼓掌慶賀。李世珩腳步不虛浮了,嘴角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朝著沈靜怡走去。
喜房裡頭鋪天蓋地的紅色。他的新娘子,一身紅衣與紅蓋頭,與床上的喜被相映成輝。李世珩心裡頭莫名激動了起來。仿似很久以前,他便經歷過今日與她成親的場景。
李世珩輕輕的搖頭。許是今日過於高興,喝多了。也可能是他想要她,想到快要瘋掉了。
他拿起桌上的合巹酒,走到沈靜怡面前, 呼吸不自覺急促了幾分。挨著她坐下,李世珩將手中的酒杯塞至她綿軟無力的小手,一手握住,另一隻手卻繞過她的手臂,將手中的交杯酒一飲而盡。
他嘴邊輕輕的喃念著她的名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許久,終日在他嘴角邊莫名其妙的難以忘懷的名字:“靜初……靜初……你今日,終於屬於我了……”
拜過堂,成了親,再與她有了夫妻之實,便是父皇,也無法阻止他們在一起!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想起她向來高傲不屑的臉龐,想起她怒氣衝衝的俏顏,想起她看著他之時,嘴角時常浮現的若有若無的譏笑,李世珩隻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這個女子,這個他屢次求而不得的女子,今日終於要完完全全的屬於他了!
她是他的!
李世珩抬起右手,因為激動緊張,右手竟然顫抖了起來。他暗自嘲笑了自己竟像個小毛孩一般,自己什麽大場面不曾見過?卻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感受著胸腔劇烈的心跳,輕輕的掀開了她頭上的喜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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