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了聶秋文跟崔敬平二人在車廂裡頭,聶秋文還是頭一回看到崔薇對他這樣冷淡的樣子,就是他私自賣了崔薇蛇那回,崔薇看他的眼神也不是現在這般,他頓時有些慌亂,抬頭看了崔敬平一眼,小聲道:“崔三兒,崔妹妹生我氣了?”他說完,看崔敬平不理他,頓時心裡就有些委屈:“我娘說了,我大哥的東西就是我的,我們現在還沒分家,崔妹妹現在做了我大嫂,怎麽這樣對我,我不過就是說了幾句話麽,那些人怎麽憑地小器?”他說到後來,自個兒聲音便低了些下來。
那副神色看得崔敬平對他既是生氣,又是有些可憐,兩人到底是從小長大的,他雖然氣聶秋文這會兒搞砸了妹妹生意,但仍忍不住開口道:“聶二,你好歹也是個大人了,你也知道你娘要跟你說媳婦兒了,怎麽還這樣胡鬧?我妹妹的生意,你不知道有多少銀子麽?往後店鋪開不了,那些銀子是不是你來賠?”
“不過就是些許銀子,崔妹妹之前收了這樣多錢,還能看得上那一點兒?”聶秋文還有些不解,崔敬平聽了他這話卻是有些惱了,也跟著一下子站起身來,衝他冷笑道:“你現在倒是會說一點兒銀子,你可別忘了,你以前捉蛇賣,捏著幾文錢的時候!”說完,崔敬平也拉了簾子出去了。
車廂裡兩個孩子說的話外頭崔薇也聽得清楚,她知道聶秋文是被孫氏寵得有些沒邊兒了,從小又極為順遂,上頭兩個姐姐將他服侍得跟個大少爺似的,沒吃過苦頭,平日在家連活兒都沒沾過,聶夫子雖然是讀過書。明事理的,不過他對這個兒子不是打便是罵,聶秋文一想到聶夫子便害怕,從小沒人教他,也難怪現在會這般糊塗。
幾人也不再說話了,聶秋文自個兒呆在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直到幾人回了小灣村之後,聶秋文才緊緊摟抱著自己的包裹,飛一般的從車上跳了下來。也沒敢跟崔薇等人打聲招呼,低垂著頭便跑回聶家去了。
崔薇隻當聶秋文是有些內疚害怕了,看他離開了一時間也沒想著阻止他。幾人趕了一天的車,都累了,聶秋染一整天駕著馬車,臉被寒風吹得都有些麻木了,這會兒眾人趕緊回了家。崔薇一邊生火,那頭崔敬平自個兒放了東西回屋子,便要去找崔世福說一聲,他本來想出門的,只是剛剛跨出客廳門,便又像想到了什麽一般。拍了拍腦袋回屋裡去了,沒多大會兒功夫便從屋裡拿了一個袋子出來,朝院裡正洗著菜的崔薇遞了過去:
“妹妹。這是七月到九月的銀子,我全換成銀票了,有四百多兩,散碎的銀子我放在袋子裡,聶二那裡應該也有一些……”
他話一說到這兒。便想到剛剛聶秋文飛也似抱著包裹跑了的情景,頓時氣得跳腳:“那家夥肯定也有。我去找他,剛剛竟然敢不交出來!”崔敬平說完,氣呼呼的便要走,崔薇自然也想到了剛剛聶秋文的動作,頓時歎了一口氣:“算了,你先過去找爹,明兒再去找聶秋文吧。”崔敬平雖然仍是氣憤不已,但一想到崔世福,也確實是有些猶豫了起來,其實大部份的銀子都在崔敬平手中,偶爾聶秋文手上能少少收到一些,確實自己今兒去找他,不如明天先去。崔薇看他有些猶豫的神色,又接著道:“不管怎麽說,爹擔心你好久了,聶秋文那邊若是銀子在他那兒,長不了腿飛的。”
崔敬平一想到這兒,也覺得有道理。反正銀子在聶秋文那兒,他也不怕拿不回來。崔薇看他點頭出去了,剛剛勉強還露出笑意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聶秋文要是真有錢,或是真想拿錢出來,剛剛便不會跑得那樣快,前幾天她是一時被劉夫人的事兒給氣壞了,沒想到這一岔過來,要不是今兒崔敬平拿銀子,恐怕她也沒想起來。本來當聶秋文只是不知天高地厚而已,可沒料到他現在竟然連銀子都敢撈,崔薇心裡說不出的失望與氣憤,一邊緊抿著嘴唇洗著菜,不說話了。
出去在外頭吃了幾天,今日晚上崔敬平回來,崔薇準備給他做點兒好吃的。只是現在天色晚了,李屠夫那邊恐怕早就關了門了,肯定沒有新鮮肉賣,幸虧她還有剛製好沒兩天的麥醬肉與熏肉,崔敬平是喜歡吃這東西的,她索性取了一大塊出來洗刷了準備煮過後等下炒著吃。家裡雖然沒有新鮮的菜,但崔世福那邊有,如今崔世福種的菜他不缺銀子了,幾乎就是自家吃的,他自個兒是吃不完的,一般就讓崔薇多割些來吃。現在正是花椰菜與圓白菜生長的好時節,崔薇又取了塊麥醬製成的豬蹄一並準備等下燉湯喝,聶秋染收拾了屋子裡的東西出來幫她切著菜,那頭她還不準備在這個時候去找聶秋文麻煩,可另一廂孫氏卻是自個兒找上了門來。
崔薇剛指揮著聶秋染將最後一塊豬蹄切好放進一旁洗淨之後放進一旁乾淨裝滿了清水的鍋裡準備放進廚房裡燉上,這個時辰點燉著豬蹄,恐怕過個一兩個時辰便熟了,今日崔敬平回來,崔世福跟他肯定有說不完的話,晚一會兒吃飯也是正常的。聶秋染這家夥不知怎麽的,外表看著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可實則力氣極大,一隻約有十來斤的豬蹄膀帶著些骨頭肉,他宰起來輕松得很。兩夫妻正在一塊兒做著晚飯,聶秋染剛將鍋端進屋裡,那門板卻突然被人拍得‘嗙嗙嗙’的震天響了起來。
“崔薇你這小賤人,你竟然敢打我兒子,你給我滾出來!”孫氏冒火衝天的用力拍著門板,嘴裡發出尖利的喝罵聲,那厚重的門板不止是被她拍得響,像是孫氏在踢打一般,那門也跟著搖晃了起來,崔薇聽她不乾不淨的怒罵,孫氏聲音不小,恐怕四面八方的人都聽見了,她頓時怒從心頭起,沒急著去開門,反倒是將狗屋給打開,把一面狂叫著,一邊甩著碩大身體的黑背給放了出來!
門‘嘩啦’一下子打開了,孫氏氣得要命,也顧不得兒子,一下子便衝進屋裡來,劈頭蓋臉看也沒看面前是啥情景,伸手便要去抽,可是她抽到的並不是崔薇,下一刻孫氏嘴裡發出震天的哭嚎來,黑背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一口死死咬在孫氏胳膊上,孫氏吃疼之下驚怒交加,抬了手起來,可是黑背死死咬著她就是不松口,這一扯著,孫氏更疼,下意識的便打了黑背腦袋一下,黑背咬得越發用力,若不是如今已經是冬季,孫氏平日裡穿著本來就單薄,恐怕光是這一下,便能將孫氏的胳膊給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不過就算是如此,孫氏也已經疼得眼淚直流,嘴裡不住罵道:“這殺千刀的狗,小賤人,你還不趕緊將它弄開!”
任誰面對著一條站起來比人高,而且滿嘴尖牙利齒,又凶狠異常的狗,心裡都會生出本能的畏懼來,孫氏這一口被咬破了衣裳,咬到了肉,疼得眼淚直流,黑背力氣又大,直接將她撲倒,放開了她的手臂張嘴便要去咬她咽喉,崔薇隻想教訓孫氏一回,並不是真正想要了她的命,因此這才招呼著黑背,讓它停下口來。
那頭孫氏臉被兩隻狗爪踩著,抓得她生疼,可是卻不敢睜眼,就怕自己眼珠子被狗給抓到了,一邊又擔心著自己的脖子,她已經能感覺到狗的口水滴在她脖子上,頓時嚇得失了禁,裙子處沁出一攤水跡來,關鍵時刻,竟然連聲音也發不出。聽到崔薇將狗喚開時,她感覺到自己身上重力一輕,這才坐起身,一副嚇蒙住的模樣,頭髮被黑背爪子抓掉,整個人狡猾異常的定定看著崔薇,半晌之後捂著臉哭了起來。
剛剛孫氏一路氣勢洶洶的過來找崔薇麻煩,後頭跟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們,許多人瞧她這模樣,也有一些好心的村民們想過來拉著孫氏一些,別讓她真動手打人,可誰料到最後孫氏竟然落了這麽一個結局,竟然險些被崔薇養的狗給咬死,眾人看得心裡頭不由都發寒,尤其見到黑背險些咬到孫氏的脖子時,不少跟過來看了熱鬧的人下意識的都後背發寒,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滿臉的菜色。
孫氏的醜態,自然也被這些跟過來瞧熱鬧的人看在了眼裡。崔家那邊院牆邊站滿了人,許多人擠在一條小路上,黑背咬過了孫氏之後被崔薇一招呼著,又‘嗚嗚’的叫著跳了回來,甩著尾巴,屁股扭得極圓衝著崔薇轉著圈兒,它已經好多天沒看到主人了,這會兒心裡興奮得很,不住的跳著,但從小崔薇對它的教養,卻是不敢真撲到崔薇身上去。剛剛還一副凶神惡煞如惡狼般的大狗頓時變成了一只會撒嬌的狗,眾人看得有些錯愕不解,孫氏在地上哭了一陣,一旁聶秋文尷尬得抬不起頭來,也不敢去看崔薇的臉,一邊伸手就想拉孫氏起來:
“娘,你快起來吧,在地上一直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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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
《浮霜》上輩子,她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最終隻落得三尺白綾魂斷他鄉。這輩子重新來過,她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強求任何事,只求在這亂世棋局中,肆意一把……
女強文,he,宅裡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