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鋪子不是我,是薇兒自己買,秋文事,我做不了主,自己問她去!”聶秋染臉色也跟著黑了,他沒料到這事兒會被聶家給知道,一看這會兒聶夫子模樣,恐怕也是讚同這件事兒,他冷笑了一聲,那頭孫氏便已經嚎了起來:“她嫁到咱們家,什麽不是我,咱們秋文只是去自己鋪子做事收錢,免得被崔家人將錢給誑去了,有什麽不對!”
崔薇一聽到孫氏這話,頓時氣得要死,一下子站起身來:“什麽你,那是我嫁妝,嫁給聶大哥前就有,是我自己,婆婆要想搶兒媳嫁妝,這天底下還沒有這個理兒說,我到時去縣裡擊鼓鳴冤去!”
這古代雖說處處對女子不公平,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兒好處,至少這七出之條中,女方也不是男方隨便便能休棄,而這嫁妝也是女方私產,此時恐怕有不少婆婆謀兒媳嫁妝事兒,畢竟哪家女孩兒嫁人嫁妝也不過幾床被子而已,婆婆收去便收去了,而此時女子大多被人教得相夫順子,孝敬公婆,被公婆拿捏得死死,孫氏自己當初嫁過來時也被婆婆收過嫁妝,她這會兒一旦做了婆婆,隻覺得威風無比,又聽到崔薇有店鋪,頓時笑得臉上都開了花,以為自己發財了,誰料崔薇竟然說自己若要搶她東西,她要去縣裡告自己!
孫氏頓時便呆住了,那頭聶秋染便看著崔薇笑了起來:“娘若實只顧眼前,沒見過銀子那可不行,兩年後我是要下場,此次前去,必定能取進士,若為這點兒銀子鬧出事兒來。往後我實不敢想像若我出仕,娘會不會因家事使我後院不穩。”
他語氣溫和,但眼中卻是露出誚譏之意來,看來孫氏心裡火起,隻覺得這個兒子完全不是自己生,一有了媳婦兒便忘了娘,只是被他拿話一堵,又想到剛剛崔薇說要去縣裡告自己話,她本來也就是欺善怕惡,這會兒崔薇一硬氣起來。她身後又有自己兒子撐腰,還有一個聶夫子也陰冷瞪著警告自己了,孫氏哪裡還敢再鬧。只能恨恨將這口氣咽了下來,瞪了一旁無所謂聶秋文一把,拉了他過來,指著聶秋文便道:“那鋪子不要我,可讓秋文前去學學。總成了吧?隻學一學,又不要你東西,往後學好了,他再去別家裡謀個生路也好。”
自己兒子自己了解。
聶秋文是文也不成,武不就,成天隻知逗雞追狗。一把年紀了,還跟沒長醒夢蟲似,孫氏雖然也喜歡他這樣時時膩自己身邊。可眼見著他年紀大了,聶夫子現又辭了縣上活兒,天天瞧著這兒子不順眼,不是三天一打,便是五天一揍。直打得原本好端端一個小子,天天身上都帶著傷痕。瞧得孫氏心裡生疼,無奈之下也只有先將兒子送開,免得哪日活活被聶夫子給打死了。
可就算是孫氏能想得通要將兒子送離身邊,但現遇著崔薇不同意,她心裡不免有些不滿了起來。
本來她認為自己將兒子送走就已經很是不舍吃虧了,
可現崔薇竟然不願意,孫氏難免就有些不舒坦:“只是你那兒學學,又不是要你東西,不要你鋪子不要你銀兩也不成了?”她是婆母,可這崔薇嫁到聶家來,她還沒給崔薇立過規矩,孫氏已經覺得自己很寬容了,現不過是求崔薇一件事,可看她不同意樣子,孫氏頓時就火大了:“今兒這事你必須給我辦了!若不然,我聶家沒有你這個兒媳婦!”她一邊說完,一邊重重拍了下桌子,冷哼著別開臉去了。
聶秋染彎了彎嘴角,看著孫氏便道:“娘好大架子,好大火氣!”輕描淡寫一句話,像是說笑一般,卻是將孫氏營造出來氣勢,又化去了大半,孫氏尷尬了起來,聶夫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孫氏不敢吱聲了,崔薇卻是暗叫不好。孫氏若一味相逼,她不同意孫氏拿她也沒法子,可聶夫子現不讓她開口了,要是聶夫子提出這要求來,自己還真不好拒絕。
她看了聶秋文一眼,此時懶洋洋蹲櫃子面前,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聶秋文今年十五了,半大少年現唇角上方冒出胡須青影,臉上長了些痘痘,他也算是崔薇看著長大,若是能幫他一把崔薇倒真不介意,不過這小子被孫氏寵得沒邊兒了,什麽好都緊著他,從小又沒吃過苦頭,真能做得到什麽事情?想到上回他羊圈裡鬧出來事情,崔薇有些不信他真能認真做事,怕是到時人家一招呼他出去玩耍就跑了,尤其是自己不城中,他跟崔敬平又是從小玩兒到大,銀子崔薇現有不少了,不過她卻怕聶秋文將崔敬平給拐著只顧玩兒了。
“好了,老大家,你就看著安排一下吧。秋文如今也是十五歲了,不小了,該做些事兒了,崔三郎懂事,教他一些也好。”
聶夫子果然不出崔薇所料開了口,他原本對於聶秋染娶崔薇還有些不滿意,但聽到說她有間鋪子,而且聽人說進項不少,頓時心裡松了口氣,若崔薇是個能乾,往後聶秋染謀個官職要銀子,她也能出一些,憑聶秋染舉人身份,謀個縣令不話下,比起潘家那潘世權,怎麽都能耐得多了,以後聶秋染一旦入仕,只要有銀子,不愁沒有往上升之時,若能做到個五六品,也算聶家時來運轉,他也是正經老太爺了。
一想到這些,聶夫子臉上笑意甚,又叮囑了崔薇幾句,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聶夫子都將孫氏給喝止住了,崔薇猶豫了一下,也只有無奈道:“公公,我先問問我三哥那邊差人不,若是差人聶秋文再去吧,若是不差,我出錢給他學手藝去。”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聶夫子當然同意,他看不慣聶秋文這個兒子總他面前晃蕩,沒個正形兒,若能將他發派得遠遠,眼不見心也不煩,管他去哪邊,他看來都一樣。因此聶夫子倒是同意了,可孫氏卻是不滿,兀自嘀咕著:“別人那兒當學手藝,哪有自己家裡好。還得受人管制不說,做活兒又累。”崔薇一聽她這話,真是氣笑了。
孫氏跟楊氏兩人平日裡別看鬧騰得凶。可某些方面,二人性格還真是像,就連這說話語氣與態度,孫氏也跟當初楊氏一模一樣,崔薇本來就不願將聶秋文給招到自己那兒。就怕到時請神容易送神難,一聽到孫氏這話,頓時就默默翻了個白眼:“婆婆當他是去做少爺,還是做事?那做學徒當然累,若婆婆有銀子,不如給他開個店鋪。讓他自己做掌櫃,不是好?”
“我不開店!”聶秋文眼睛晶亮,一下子站起了身來。表情有些興奮:“我要去城裡,我要跟崔三兒那家夥一塊兒做事。”他說起做事語氣,就跟要去玩兒一般,滿臉都是激動,這哪裡像個十五歲少年。簡直如同歲正好玩時候年紀。崔薇強忍了心裡各種感受,也不說話。那頭聶秋染已經開始準備送孫氏等人出去了。
別說接待這些人崔薇有些煩燥,連他面對孫氏接二連三要求,都有些不大耐煩,前輩子看她這樣嘴臉多了,現見到越發覺得厭煩,這會兒沒了與她周旋心思。聶晴自從被聶秋染揭破與陳小軍相會事情之後,聶晴這會兒心中亂得厲害,臉色青白交錯,身體隱隱都有些顫抖,又將頭低下去了,露出一副楚楚可憐姿態,只是她擋住瞳孔中,卻是隱藏著驚駭與害怕,她跟陳小軍相會事兒,怎麽被聶秋染知道了?而且他點出還是潘家,她跟陳小軍潘家相會只有過一次,而那次她見人還不止是潘世權而已!
聶晴這會兒心中又怕又慌,完全亂了分寸,她雖然有心思,但到底年紀還小,不能隱藏得住,幸虧孫氏等人這會兒心思放想將聶秋文送到崔薇店鋪去上,沒空注意得到她,只是回頭恐怕她事兒是瞞不過去。與她心情完全不一樣則是聶秋文,一面他能擺脫令他心裡極度害怕聶夫子,一面少年又想到自己能前去未知臨安城,而且那兒還有自己好夥伴兒,當然是興奮無比。將心情各個不同眾人都送走了,崔薇才頗為頭疼揉了揉腦袋:“聶大哥,聶二兒事你說怎麽辦?”
到底是他親弟弟,雖說成婚以來聶秋染都幾乎護著自己,但崔薇仍是有些捉摸不透他心思。聶秋染眼中寒光凜冽,面上卻笑得溫文俊雅,帶著絲絲邪氣:“讓他去,不讓他去,怎麽逮著他們小辮子。”他這話聲音放得極低,崔薇聽得不大清楚,聶秋染揚了揚眉頭,將小姑娘摟進懷裡,正色看著她道:“薇兒,讓他去,這事兒對你肯定有些影響,不過你放心,往後我定然會是千百倍補償你。”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崔薇猶豫了一下,到底抹不開聶秋文與崔敬平面子,也就勉強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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