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堂屋裡尷尬坐著，半點兒聲音都沒有，孫家人目光打量審視一般落崔薇身上，那頭穿著一身紅色衣裳聶明便由聶晴扶著從屋裡出來了。聶明長相雖然不完全像孫氏一般，但大部份也像孫氏比較多一些，再加上常年乾活兒，平日裡瞧著並不如何出彩，但今日因為是她大喜日子，一身喜氣，頭上還戴了一朵大紅色絹花，臉上抹了胭脂，看起來竟然比平常多了幾分嬌豔。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今兒真是麻煩你們了。”聶明一收拾打扮出來，便給孫家人行了一禮。戴氏等人估計是有意要冷落崔薇，因此忙迎了上前，低頭抹了兩把眼淚，一邊便與聶明說了起來。崔薇靠聶秋染身邊，偷偷轉頭打了個呵欠，見那名叫孫梅少女一邊滿臉驕傲跟聶明說著話，一邊回頭就看崔薇一眼，像是炫耀著自己跟聶明關系好一般，看得崔薇忍不住想笑。那頭趙氏慈愛扶了聶明起身坐下了，一邊嘴裡就道:

　“也就你是個孝順懂禮，知道還來喊咱們，認咱們這門親戚。”她一邊說著，一邊便拿眼睛看了崔薇一眼，冷笑著從頭上撥了一隻裹了一層薄銀片兒簪子下來，插到了聶明頭上，臉色還有些扭曲，顯然有些肉疼樣子:“你出嫁，我也沒什麽好給你，這東西本來是想留著給你表姐往後出嫁用，可惜如今她福氣被人佔了，她便想著要給你添個妝，咱們不像有些人，手裡有銀子不肯出，只有這個，望你不要嫌棄了。”她說完。手還聶明頭上撫了好幾下，顯然送出這個東西極為不舍樣子。

　聶明自然知道她這話是個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想要借此故意使崔薇難堪而已，想到崔薇這個做大嫂不肯給自己添些妝，心中也是不滿，自然便跟著趙氏附和道:“我也是個命苦，也唯有舅母憐惜而已。”說完，伏趙氏身上哭了起來。

　“別說這話了。”崔薇看這兩人演得厲害，臉上不由露出笑容來，連忙起了身朝聶明走了過去。一邊扯了聶明起身，一邊故意拿帕子替她擦臉，一邊皺了眉歎道:“什麽命苦不命苦。這話以後大丫頭就不要說了，如今公公婆婆還，姑爺又好端端，你哪裡就命苦了?知道隻當你嫁娘舍不得娘家，不知道。”崔薇說到這兒，看聶明臉色一瞬間有些扭曲樣子，頓時忍了笑道:“不知道，恐怕要當你命中犯克了。”

　“你！”聶明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便站起了身來，氣得臉色都有些泛白。看著崔薇說不出話來。崔薇看著她笑，一邊伸手想替她撫撫頭髮，顯自己氣勢。可誰料她表情是足夠了，氣勢也，但因年紀不足，身段卻是矮了些，伸手出去。竟然隻到人家臉龐，崔薇頓時就囧了。身後聶秋染忍了笑，看她原本一臉高貴大方神情後竟然因身高不夠而氣勢矮了下來，便忍不住想笑，又看趙氏等人一臉呆滯神情，忙起身攬了她腰將她抱回來，一邊伸手將她小爪給包住，一邊強忍著笑意，溫和道:“好了，不要胡鬧了。”

　被人跟將抱女兒似抱了回去，

崔薇臉色有些發紅，想到剛剛鬧事情，乖乖坐聶秋染懷裡不敢動了，臉頰發燙。那頭趙氏等人回過神來，也不好再去提之前聶明事兒，只是看到聶秋染抱著崔薇樣子，覺得礙眼。那頭孫梅心中又酸又澀，忍不住就聲音有些尖利道:“大表哥，如今我娘也給表妹添了妝，不知道表嫂要給表妹添些什麽好東西?”一句表嫂她喚得有些咬牙切齒，看聶秋染將崔薇抱懷裡，溫文爾雅臉上還帶著笑意，心裡便如同有貓抓一般，恨不能立即便將崔薇扯了出來，自己坐過去才好。

　趙氏一聽到女兒話，頓時也跟著應和，你一言我一語便跟著擠兌了起來。聶秋染感覺到崔薇有些生氣，捏了她手心一把，這才看著戴氏等人笑道:“大舅母替表妹添妝本來也是天經地義，畢竟往後都是一家人，表妹也遲早是要進聶家，大舅母不過是提前替她隨禮而已。”

　一聽到聶秋染這話，趙氏等人臉上不由自主露出驚喜之色來，孫梅臉上刹那間閃過一絲異色，臉頰也跟著微紅了起來，竟然比她旁邊坐著聶明看起來還要亮眼了幾分。聶秋染唇邊帶著笑意，一邊低頭摸了摸崔薇腦袋，一邊就道:“大表妹跟秋文自小便有婚約，遲早要成為一家人，早些給聶明添妝也沒什麽不妥！”

　聶秋染話已經說完了，但屋裡眾人卻都是聽了又一副沒有聽懂樣子，趙氏臉上甚至還帶著笑意，傻笑著回頭看了自己丈夫一眼，一邊呆呆道:“當家，染哥兒這是什麽意思?”孫梅也笑著轉了轉頭，眾人都呆滯住了，半晌之後原本還爬桌子上聶秋文嘴裡糖掉了出來，他這才指著孫梅大叫了一聲:“我才不不要娶這個醜陋老女人！”

　他正尖叫著，孫氏滿臉笑容拿了一疊紅紙進來，一邊就好奇問道:“什麽老女人?”

　崔薇忍了笑，看聶秋文慌忙從桌上連滾帶爬下來，一邊扯著孫氏衣裳，一邊慌亂道:“娘，我不娶她，我不娶她！”一邊說著，聶秋文一邊扯著孫氏便開始大聲哭了起來。孫家人這才回悟過來剛剛聶秋染說了什麽，孫梅又羞又氣，捂了臉頓時便哭了起來，趙氏憤怒之下扯著孫氏便開始問道:“他大姑，你明明說好我家這丫頭明明要嫁是染哥兒，現好端端怎麽又變成了秋文，你是騙婚吧！”

　到了這個地步，聶秋文現都已經十五了，可他現還一事無成，文不成武不就，如今還靠著父母吃喝，他拿什麽來娶媳婦兒，拿什麽來養家人，別說往後能沾點女婿好處了，不被女兒從娘家拿東西倒貼就已經不錯了！趙氏又氣又羞，聶家兩兄弟現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寧願將女兒嫁給聶秋染做妾，也不願意將女兒嫁給聶秋文做正室，又聽到聶秋文竟然嫌棄自己女兒，還說她又老又醜，趙氏頓時便險些發了瘋，指著聶秋文便罵:“小雜種，你罵誰是誰是又老又醜?你自個兒是什麽德性，一事無成，遊手好閑懶東西，哪個倒了八輩子霉祖墳頭上生了蛆才會嫁你這麽一個沒出息小東西！”

　若是趙氏隻罵自己便罷了，可她現罵是自己心尖子，對孫氏來說，聶秋文便是她眼珠子，哪裡舍得人家來摳，連碰觸一下也不肯，這會兒竟然聽到趙氏不分青紅皂白便開罵起來，她頓時氣不過，將手裡東西一扔，尖叫了一聲便朝趙氏撲了上去！

　堂屋裡頭頓時亂成一團，聶秋染看崔薇眼珠子都看得險些滾落了出來，起身拉著她後退了些。

　“離遠點，凡人打架，神仙遭殃。”聶秋染這話剛一說完，前去拉架孫梅不知道被誰一耳光拍臉上，頓時頭髮都散了大半，哭得也厲害了。聶明看她這樣子，哪裡還敢上前，躲得遠遠，嘴裡還焦急勸道:“娘，大舅母，不要吵了。”今兒是她大喜日子，但這兩人現卻打得歡樂，崔薇猜想她現心中一定氣得厲害，這會兒臉色都有些扭曲了，一雙手捏著衣袖扯得衣裳都有些變形了。

　聶秋文這家夥也不講義氣湊了過來，孫氏為他打得厲害，但他卻是絲毫沒有想要上前幫忙意思，只是站聶秋染身邊，不住抱怨:“大哥，你怎麽讓我娶她啊，你自己不想要，你跟娘說啊，怎麽推到我身上。”他說這話時臉上止不住露出慌亂之色來，聶秋文現年紀不小了，對於嫁娶也多少知道一些，一想到自己娶了孫梅往後恐怕會要遭崔敬平等人嘲笑樣子，他心中是有些不了，抱怨完沒等聶秋染開口，便朝崔薇央求道:“崔妹妹，好妹妹，你幫我說說，我不想娶她。”

　“你喚誰?”聶秋染聲音有些發冷，直凍得聶秋文打了個哆嗦，抬起頭時就看到聶秋染眯著雙眼，眼裡透出陰戾之色，頓時嚇了他一大跳。聶秋文還是頭一回看到聶秋染這模樣，心中不由有些發慌，他有些害怕看了崔薇一眼，這才怯生生道:“大嫂……”

　聶秋染臉色還有些陰沉， 聽到他這樣喚時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慢吞吞道:“如今娘正為你事打架，你去勸勸！”說完，不由分說便推了聶秋文前去孫氏那邊，聶秋文不防他力氣如此大，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正好壓了那趙氏身上。

　將人推開了，聶秋染死死將崔薇攬懷裡，氣勢昂然，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盯了聶秋文半晌，後才漸漸化成一片冰冷，被隱藏眼底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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