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隻不聽話壞貓，崔薇實是沒有法子了田園閨事。它現越長越大，渾身肥嘟嘟圓滾滾，那高大圍牆能擋得住人，偏偏它三兩下便竄了出去，一出去除非喚它才回來，不然能外面溜達許久，也不知道外頭是幹啥，如今撈了這樣大一條魚回來！崔薇鬱悶得要死，看聶秋染提著東西進了屋，那背篼下頭也放了魚，偏偏這貓從不吃家裡東西，除非給它，否則再香它也不碰，可就愛往別人家裡去撈。

　崔薇對它這一點，總是哭笑不得，幸虧這家夥行事還算謹慎，到現還沒給她惹出什麽大麻煩來，東西肯定偷吃過人家，可好歹沒被人抓到過。聶秋染提了東西進廚房，崔薇蹲了下來，衝貓勾了勾手指，這壞蛋才艱難搖著它肥碩身體站了起來，喵喵叫著抖了抖身體，朝崔薇走了過來，一邊趴了她面前。

　“偷東西吃了吧?哪兒偷，那魚是哪兒，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要是人家找上門來，到時把你捉去抵債！”崔薇也是氣不過隨口說說而已，真要將這肥貓送出去，她還舍不得了，每天也不知道哪兒餓著它了，這家夥就愛往外發展，毛球繞她腳邊，喵喵叫著將頭她腿上蹭了蹭，嘴裡發出‘嚕嚕’響聲，崔薇乾脆一下子將它抱了起來。貓肥軟軟身體被她抱身上，大冬天裡把手擱它身上跟戴了隻皮毛手套似，一邊揉了揉它腦袋。

　剛剛才偷吃過魚，毛球身上一股濃鬱魚腥味兒傳了出來，使得崔薇忍不住又抓了抓她背脊，看它舒服得自己懷裡眯了眼睛，這才將她放過了。

　到晌午時，崔薇還準備著午飯。而隔壁崔世財那邊劉氏驚叫聲與怒罵聲，這下子苦主算是找到了。劉氏罵聲直到午時還沒完全消下來，中午崔敬平幾人回來時便聽到隔壁劉氏大嗓門兒叫罵聲，頓時愣了一下，接著回頭看崔薇道:“薇兒，這都罵了多久了?”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幾人連劉氏那條魚買成七文錢都已經知道了。崔薇一邊招呼著崔敬平幫忙擺飯菜，一邊與他輕聲道:“還不是毛球乾好事，它去偷了條魚回來，已經罵了兩個時辰了。”

　兩兄妹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鬱悶無比重捧著飯菜出去了，這頓飯因為劉氏怒罵而大家都吃得有些心不焉，午後崔薇本來想找個東西將毛球撿起來。誰料這家夥剛一吃完飯，一下子便溜得不見蹤影了，給它拴繩子打算自然又不了了之。

　午飯後聶秋染一旁看書，而崔薇閑著沒事兒幹了，拿了鞋面一旁繡著。這是她跟王寶學娘親學一門手藝，如今還不太熟悉，連納了好幾雙鞋底才勉強能用得上一雙，這樣手藝沒好意思拿出來給聶秋染等人獻，因此她便先給自己，連崔敬平都還沒有做。近聶秋染看得出來崔薇變化了。連讀書識字兒也沒有再逼她，事實上聶秋染恐怕已經隱隱感覺到她其實是能識字了，但他沒有說破。崔薇自然也當不知道，至於他心中是如何想，恐怕也當自己是跟崔敬忠學而已，因此崔薇並沒有將這事兒給放心上。

　午後時光氣氛溫馨，崔敬平等幾人出去玩耍了。崔薇靠椅子邊做著女紅，也不出聲。偶爾聶秋染回頭看她一眼，見她坐矮竹椅子上，一面背靠著門邊，兩排長睫毛跟扇子似，忽閃忽閃。小丫頭近出落得倒是精致了些，那氣質一看就跟村裡小姑娘不一樣，也不知崔家怎麽能養出這麽一個奇怪女兒，聶秋染不知怎麽，這樣冷天氣裡，看到崔薇靠門邊，見她偶爾手凍僵了，便伸進衣兜裡頭捂一捂，便覺得心裡發暖。

　如今天氣冷得厲害，河面上都已經結了冰渣子，小灣村雖然並不是靠近北方，不過一到這個時候卻也冷得厲害，崔薇又愛乾淨，不愛像其它人一般燒了火炭撿出來放進專門編制筐裡放腿下烤著，只有拿皮袋子燒了開水灌進去捂肚子間，偶爾手冷了便伸進去摸一摸，才覺得手指稍微靈活了些。聶秋染看她肌膚白皙，臉頰邊透著兩抹紅暈，幾絲細碎流海垂額頭，將飽滿額頭擋了大半，見她放了針線又將手捂進衣襟裡頭，他這才放下書本道:“薇兒，你休息一陣，也不要再做針線了，我陪你翻繩兒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走了幾步也拖了根凳子坐崔薇面前，從她籮筐裡撿了一根絲線出來拿剪子剪斷了打了個結，繞手邊:“我瞧聶明她們都愛玩兒這個，來我教你。”他口中所說聶梅就是孫氏大女兒，比他小了一歲妹妹，平日裡崔薇也見過，但並不如何熟悉，聶家兩個姑娘心裡都怕孫氏，幾乎平日裡除了做活兒之外，連門都不出，而崔薇平日也並不怎麽愛往外跑，再加上她之前又想跟聶秋染撇清關系，連聶家都很少去，自然不可能與聶家兩個姑娘熟悉了，不過倒也是知道她們名字，知道大叫聶明，而第二個女兒則是叫聶晴。聶夫子自己是個秀才，自然不可能給女兒取個大妞之類名字，聶家兩個姑娘屬於小灣村裡難得有正經名字。

　崔薇知道他也是一片好意，做女紅確實是有些乏了，這樣天氣裡靠門邊做事兒，簡直是一種痛苦之極折磨，手指都差點兒被凍僵了，若不是無事，身邊又有聶秋染，她早鑽進被窩裡蓋著做事了， 那樣倒是不知要暖和多少。崔薇看到聶秋染手指靈活很將這根打了結繩子翻成一個花式繁複模樣，她上一世時年紀小也玩兒過這個，不過都不知是多少年前事情了，現一見到倒是來了些興致，忙想了想，伸手便要去接，外頭突然間響起了敲門聲來，院子裡黑背一下子警惕跳了起來，趴到了門邊。

　一個細聲細氣女孩兒聲音門外頭響了起來:“大哥，你嗎?”似是有些害怕一般，聲音開始時還很小，那敲門聲也輕輕細細，若不是屋裡黑背動靜大，恐怕崔薇都聽不表外頭聲音，第二回再響起時，聲音就大了很多:“大哥，娘讓我找您回去了，家裡外公外婆他們來了，讓您現回去哩！”

　崔薇手上還穿著絲線，一聽這話，頓時便將手放了下來，一邊取著手指頭上纏著線，一邊轉頭看了聶秋染一眼:“聶大哥，是來找你吧?”

　聶秋染就點了點頭，幫著她將纏手指頭上線解下來，崔薇不會取這東西，纏得滿手都是，纏得還挺緊，有幾根手指都被勒出印子來了，他動作輕柔解了下來，這才站起身道:“是聶晴，我去瞧瞧。”雖說他要去看看，但好歹崔薇還是主人，因此仍是站了起身來跟了他身後，一邊去開了門。門一打開，黑背便想往外頭闖，這家夥長相凶殘，又身材高大，嚇得外頭聶晴臉色頓時大變，忍不住後腿了幾步，一張小臉煞白一片。

　她年紀約有十三歲樣子，事實上已經滿了十四了，比她姐姐聶明小了一歲，孫氏生了大兒子之後原本還想接著再生個兒子，誰料轉頭倒是懷上了，可惜生下來卻是個丫頭片子，她自然沒有多喜歡，大兒子一生下來除了喂奶便被丈夫抱身邊，她根本插不了什麽手，聶夫子怕兒子被她毀了，因此平日幾乎不讓孫氏管兒子事兒，孫氏倒是想再生個兒子自己帶著，可惜連生了兩個都是女兒，自然對這兩個女兒心中不喜，連聶明孫氏都不喜歡了，聶晴擠中間，前頭有大哥大姐頂著，後面又有個得寵聶秋文，她是家中跟個透明人一般，膽子極小。

　“聶二姐過來了，裡面坐坐吧。”崔薇看到聶晴時，與她打了一聲招呼，聶晴也不敢抬頭，雙手小腹前緊握著，沒敢開口。雖說聶晴聶家真正是排第三，但有些人家若是孩子多，則是將兒子跟女兒各自分開排，因此聶晴既是有時被人稱為聶二姐，有時也被人稱為聶三姐。聶秋染時年常外求學，家中這兩個妹妹都怕他得厲害，雖說他對兩個妹妹並沒有大聲喝斥過，但這會兒聶晴看到他時，卻是連頭也不敢抬起來，崔薇說了一句話，見她不敢出聲，頓時場面便尷尬了起來，也乾脆不說話了，隻倚門邊摸著黑背頭不準它出去。

　“你怎麽來了?家裡外公等人何時過來?”聶秋染沒有說要走，隻問了兩句話，聶晴便已經緊張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這個大哥平日家裡地位超然，聶家女人對家裡男人都有一種本能崇拜感，尤其是村裡人目光以及孫氏時常打壓女兒情況下，聶家兩個姐妹對於聶夫子與聶秋染二人是敬若天神，這會兒一聽到聶秋染開口問話，聶晴忙順了口氣，吞了口唾沫，一邊也不敢回答得遲了，連忙道:“是剛來，娘讓我過來叫大哥回去，說是外公想見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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