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被自己娘掐得眼淚直流，嘴裡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眼淚珠子跟不要錢似往下掉，她自然也看到了婆婆面上難看神色，猶豫著站起身來。

　吳氏這才松了一口氣，又看了崔薇一眼，剛想說什麽，卻見她笑了笑:這聘禮聶家是不會出，你也沒資格要。想要聘禮，你又給我準備了多少嫁妝?”楊氏初時聽到她前一句話心裡還有些不大痛，可聽到崔薇說起嫁妝時，頓時臉色便有些難看了起來。如今崔家窮得厲害，買崔世財家裡兩頭豬都是欠著債，如今欠了這樣多錢，可怎麽還得了?林氏那兒還欠著五兩銀子，崔敬忠又張嘴閉嘴伸手要錢，楊氏如今正為錢犯著愁，隻想著女兒出嫁了能補貼娘家一些，哪裡想到還要置辦嫁妝，聽到崔薇這樣一說，頓時便愣住了。

　同來吳氏等人也有些尷尬，倒是林氏想了想，將自己手指上一塊玉戒指取了下來，朝崔薇遞了過去，一邊笑道:咱們薇兒成婚是件喜事，奶奶也沒什麽東西好給你，只有這個給你當個嫁妝，往後也是個念想。”那戒指成色並不好，不過因人戴得久了，戒身上倒也泛著光澤，戒面上鑲嵌著一片兒薄薄銀塊兒，大約一錢兒不到重量，可玉這東西鄉下本來就少見了，因此這戴出去也是個體面物什兒，崔薇看到林氏笑臉，心裡卻是一酸，搖了搖頭:奶奶。我不要您東西。其實我還小呢。這些東西根本用不上，只是那聘禮事兒，你們也別再提了，她說得對，從此隻當我是個沒娘。”

　崔薇一說完這話，就看到楊氏面色一變，吳氏跟林氏二人眉頭都皺了起來，顯然有些不讚同。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譏諷之色意來，又接著道:畢竟沒哪個親娘會將自己女兒要送給老知縣做妾，恐怕也只有遇著後娘才能乾得出來！”

　這話一說出口，場三人面色登時大變，吳氏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回頭瞪了目光閃爍楊氏一眼，氣得渾身顫抖，林氏身體也僵住了，看著臉色冷淡崔薇道:你說什麽?”竟然是極為不信樣子，一邊又看著楊氏，厲聲道:薇兒說可是真?”

　“不是不是。娘，我怎麽可能乾這種事情。”楊氏目光閃爍了一番。接著才連忙搖頭否認。崔薇頓時便冷笑了一聲，看林氏等人表情，就知道恐怕楊氏到現還將事情兜著呢，難怪她敢拉了這兩人過來讓自己給聘禮，她現對楊氏是膩煩透了，如今會替她兜著，聽她不承認，不慌不忙就道:是不是，你心裡清楚，崔二嫂可是親自過來跟我說了，若是我不嫁給她那弟弟衝喜，便只有被你跟崔二郎送到縣裡替他謀前程了，真當人是傻子呢，現你不承認有啥用?”

　聽到這話，林氏二人可不敢再教訓崔薇不敬長輩了，都瞪著楊氏，心裡一陣陣發寒，楊氏卻兀自不自知，反倒氣衝衝站起身來，叉了腰便罵:原來是那個小賤人搞鬼，老娘這便回去收拾她！”這會兒楊氏活撕了孔氏心都有了，難怪她說誰壞了自己好事兒，

還讓崔世福也知道了這事兒，讓自己被毒打了一頓，原來是這麽一個吃裡扒外東西，楊氏一想到現孔鵬壽還自己家裡拖著，要死不活，崔世福都貼了好幾副湯藥錢給他吊命，心裡就嘔得要死。

　但她這會兒恨孔氏入骨，卻沒想到林氏心裡對她也是有些厭煩了起來，吳氏這會兒也忍不住想吐血了，見女兒還是這副風風火火模樣，她這脾性跟吳氏像，因此以往吳氏對這個女兒也多有疼惜，可沒料到她年紀越長，竟然遇事兒也分不清了，這會兒哪是能鬧時候?崔薇今日成婚，楊氏要是去教訓孔氏，知道隻當孔氏幹了惹她不事兒，可不知道恐怕當她不滿意女兒婚事，借故那兒鬧著呢！吳氏這會兒想狠狠收拾楊氏一頓心都有了，見她果然要往外頭衝，連忙便厲聲將她喝住:

　“你給我站住！”深怕她出去鬧了事兒，再加上崔薇明顯不待見楊氏話，吳氏這會兒也坐不住了，從懷裡掏了個荷包出來便往崔薇懷裡塞，還沒說話，崔薇便已經將東西給她還了回來，吳氏也知道這對母子心裡裂縫已經深了，也不知道該再勸什麽，隻歎了口氣，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乾脆跟著楊氏起了身，勉強跟崔薇說了幾句恭喜話，這才出去了。這母女倆一走，林氏也坐不住了，今日被楊氏拉過來要聘禮，可這會兒知道了楊氏想要賣女求榮事兒，她臉上也火辣辣，心裡埋怨著楊氏，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外頭還張燈結彩，崔家裡還熱鬧異常，外頭擺了飯桌子，還有不少人圍坐桌子邊說笑著，眼見天黑了下來，不少人家裡還養著豬，三三兩兩便回去了，聶秋染乾脆拉了聶秋文出來擋前頭，看著天黑了想著隔壁崔薇，乾脆跟聶夫子二人打了聲招呼，便要過去。如今他跟崔薇二人拜了堂，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留崔薇這邊住下來，孫氏一看到兒子打了聲招呼便離開，心裡那滋味兒便如同嫁了一個女兒般，而不是娶了一個媳婦兒，臉色都綠了，不由自主衝聶夫子輕聲埋怨:

　“也真是，如今成婚了竟然還住死丫頭那邊，知道還說咱們娶了一個兒媳婦，不知道還當咱們大郎娶不到媳婦兒，非要上趕著當人家上門女婿呢，連酒席都是這邊辦！”孫氏開始時心裡不痛，連自己娘家都一個沒出席，原本是想給崔薇一家沒臉。可誰料楊氏臉色比她還難看。她頓時心中就有些不滿了起來。這不想辦酒席明明是她自己，如今卻來怪人，聶夫子心裡也不舒服得很，不過聽到孫氏這樣一說卻是冷笑了一聲，警告她道:我跟你說，秋染如今中了舉人，恐怕過不了幾年隻消使些銀錢說不得還能謀個官身，你現不要打擾了他。否則要是出了個什麽差錯，別怪我不跟你講夫妻情份！”

　孫氏一聽到這話，心裡加不是滋味兒。人家娶個兒媳婦回來是侍候婆婆，如今聽聶夫子意思，竟然像是沒分家便如同要分出去了一般，竟然讓她不要找崔薇麻煩，若是當兒媳這樣好做，她還當什麽婆婆?孫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今日兒子成婚情景實是刺激到了她。還想說等到事成之後再好好收拾崔薇一頓，至少要讓她將房子讓出來給自己住呢。誰料聶夫子一張嘴便來了這樣一句，孫氏頓時壯著膽子便反駁:若是這樣一來，豈不是亂了綱常?她成婚了，也是咱們聶家人，她每天不應該來侍候著我?住遠遠兒，這福恐怕是享得太早了！”

　聽她到現還計較著這些，聶夫子眼睛一下子便眯了起來，冷笑道:你兒子不是個好惹，若不然，你自個兒跟他說去，要是他願意，你自然可以立你婆婆威嚴！”說完，哼了一聲，乾脆起身甩了甩袖子走了。孫氏雖然知道聶夫子說話是事實，但心中仍是不甘心，想到自己娶了個媳婦兒若是還不能拿捏，這跟沒娶兒媳有什麽區別?兒媳婦人選她不能決定便也罷了，可是這婆婆面子怎麽也要擺起來，否則往後崔薇那死丫頭豈不是要爬到她頭上去了?孫氏一想到這兒，忙伸手便將自己小女兒喚了過來，一邊與她吩咐了幾句，不多時便跟著她一塊兒出了崔家院子。

　這頭聶秋染剛剛出門還沒進到院子，後頭聶晴便將他給喚住了，說是孫氏有話跟他說！聶秋染跟孫氏間一向感情淡薄得很，今日倒是稀奇了，孫氏竟然有話跟他說，聶秋染嘴角邊不由自主露出一絲笑意來，令原本還想多央求他幾句聶晴愣了一下，接著便見聶秋染轉了頭道:走吧，我倒要瞧瞧母親究竟想跟我說什麽！”他一調頭，聶晴愣了一下，連忙便跟了他身後，黑暗裡，她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孫氏早女兒出門時便已經等了崔家大門之外，她剛等沒多久，便見到兒子大踏步領著聶晴從黑暗裡漸漸露出身形來，不知怎麽，孫氏心裡先是一慌，總覺得對上兒子時心中有些犯怵，可看他自己一召喚便這樣就來了，連崔薇也沒管，心裡又有些痛，連忙也跟著迎了上去，一邊就笑道:大郎，我還說你回屋了呢，沒料到這樣就過來了。”

　這會兒天氣已經有些涼下來了，崔家外頭人少，夜晚風本來又大，孫氏剛從溫暖屋裡出來，這會兒便冷得直搓手。聶秋染看她有些討好樣子，不由自主彎了彎嘴角，一邊就道:聽到娘喚我，當然就早早過來了，不知道娘喚我過來是有什麽事要吩咐?”

　自己一喚兒子便過來了，看來他果然還沒有被崔薇迷得東倒西歪。孫氏心裡一喜，連忙就故作親近，原是想替他理理衣裳，可誰料聶秋染人長得高大，她站聶秋染面前不過剛剛到他胸口處，伸手剛夠著他衣領，聶秋染臉上雖然隔著崔家裡燈光看得出來帶著笑意，但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冷清之感，孫氏他目光下自然不敢靠上前，手剛伸出去便僵住了，一邊理了理自個兒頭髮，一邊乾笑道:你是個好孩子，也知道孝順我。可你那媳婦兒是個不著調，如今她年紀還小，你們是不是應該回屋裡住，讓我好好教教她，這兒媳婦侍候公婆是天經地義，你也知道，若是讓她一人住著，家裡有婆母她卻不管，恐怕要遭旁人笑話。”

　ps:第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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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三章 孝道

　第二百零三章 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