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神父，我只是想帶他們來看看救世主，你別開搶，我們這就走。”大塊頭認出神父後，連忙走上前，雙手高舉作投降狀，從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可以看得出來，他也被神父的樣貌嚇到了。

“那你們看到了嗎?”老人繼續往前逼近著，堵在樓梯口惡狠狠地問道。可能是因為太過激動，他瞪大了滿是血絲的雙眼。

不斷抽搐的左臉、乾裂起皮的嘴唇、被汙漬填滿的皺紋以及染血的白發白須，無不表明這個身體的主人已經陷入了瘋魔。

“沒有，我們什麽都沒有看到。走，我們這就走……”

大塊頭用力地搖著頭，拉起愣神的小瓷和老嶽，剛往前邁了兩步，就被神父用槍頂了回來。

見他們停住了腳步，神父才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丟給大塊頭，然後以一種不容抗拒地語氣說道，“打開。”

“沒事，聽他的。”怕激怒神父，小瓷在後面推了推愣神的大塊頭，示意他打開房門。

雖然心裡一百個後悔跟小瓷和老嶽夜闖大廈，但事已至此，大塊頭也沒得選擇了，隻好哆嗦著雙手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啪的一聲，房門便吱吱咯咯地自己敞開了。

隨後，密閉的房間裡便傳來了一種更為濃烈的惡臭，剛剛才適應了大廈裡面氣味的三人，再一次體會到了胃裡的翻江倒海。聞著令人窒息的氣味，小瓷仿佛都能想象得到一具具屍體腐爛發酵的過程，它們發生化學反應所釋放出來的氣體在這密閉的房間裡無限累積，小瓷真擔心神父一槍下去，會引爆整個大廈。

還沒從氣味中緩過神來，黑漆漆的房間裡突然又傳來了一聲喪屍的吼叫，三人立馬又繃緊了神經，兩兩對視後，愣在門口不敢輕易上前。

“進去！”

“我讓你們進去！”見三人不動，神父再次提高聲調催促道，握槍的手隨著情緒的起伏而出現了大幅的抖動。

“好好好，我們聽你的。”

見神父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小瓷不打算激怒他，雖然隔著這樣的距離，小瓷有自信躲過子彈，但顯然老嶽和大塊頭不具備這樣的能力，並且神父手裡的是把半自動手.槍，可以在1秒內連發數槍，普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沒有再猶豫，小瓷手握電筒慢慢走進了黑漆漆的房間，雖然心知裡面有喪屍，但因為不確定有幾個，所以小瓷走得格外小心。直到手電鎖定到牆角一個被捆在椅子上的瘦小身影，小瓷才篤定之前的所有猜測，雖然是背對著自己，但隱隱約約能透過散落下來的頭髮看到脖頸上的皮膚已經脫落，一片血肉模糊。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你的養女吧。”小瓷停下腳步，直面堵在門口的神父問道。

神父倚在門上沒有說話，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微微顫抖的身體像哭又像在笑，在這樣的場景下顯得格外詭異。

突然他挺直身子抹了一把臉，然後按下了門旁的開關。隨著燈光亮起，眾人眼睛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刺痛，與此同時，被捆在椅子上的身影也表現出了更為強烈的躁動，除了一聲叫得比一聲淒慘外，身子也開始大幅地搖晃起來，似乎想要掙開繩子的束縛。

“你居然真的在拿人肉來喂養喪屍，你對得起你的身份和他們對你的信任嗎?”

看著一條被啃食了一半的大腿從椅子上掉了下來，小瓷突然回想起上午那個女孩聲嘶力竭的哭喊，不由得心生出一陣難以抑製的憤怒，她握緊雙棍走上前。

“你不要過去！”

在小瓷走到椅子之前，神父踉踉蹌蹌地衝了過來，舉槍攔住小瓷，顯然他不想讓小瓷看到養女此時的樣貌。

“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見他們渾身是血，來找我索命，他們掐著我的脖子，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像這樣……”神父越說越激動，丟掉手裡的槍，雙手扼住自己喉嚨，瞪大了眼，“他們想掐死我啊，我喘不過氣來，咳咳咳……他們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們，為什麽要殺死他們還不給全屍，哈哈哈哈……”

神父突然收住狂笑，跪倒在椅子上的喪屍面前，聲淚俱下，“我夢到婭瑤說她好痛，她說她堅持不下去了，她想要走了，她讓我照顧好在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的，我答應過她，要護著她長大……”

“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我過不去啊……”神父說著把頭埋在小喪屍腿上，雙肩顫抖著，哭得像個孩子。

“這樣對於你，對於她，甚至對於外面那些無辜的人，都是一種折磨。愛一旦變得扭曲，遠比恨更可怕。你覺得婭瑤更希望看到的是以前那個帶領大家好好活著的你，還是現在這個自暴自棄渾身惡臭的你?”

不知道為什麽，小瓷突然就想到了已經瘋魔的冬宇，不由得生出一種複雜的情緒，她收起一直緊握的甩棍，想上前安慰一下這個奔潰中的男人。

“呵呵，無所謂了，累啦……你們走吧，順手把門關上。”神父重新撿起槍，阻止了準備走過去的小瓷。

“走，走啊。”

原本以為神父會把他們殺了喂喪屍，大塊頭哪裡肯錯過這個重獲新生的機會，連忙拉起愣在原地的小瓷和老嶽就往外走，生怕下一秒神父就會反悔。

三人剛走出門外，就聽到屋內傳來了一聲槍響，間隔兩三秒，第二聲槍聲響起，隨後就是重重倒地的聲音。似乎已經猜出了屋裡的狀況，小瓷放下了正要推開房門的手，淡淡地說道，“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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