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傳來爆竹聲，京都這邊已經臨近傍晚，各家各戶都準備開始吃晚飯。

　葉回聽著爆竹聲，心裡不知為何有些空蕩蕩。

　這一瞬間她像是又想到了前世裡一個人在山上的日子，孤孤單單，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哪怕是過年過節，一個人也清冷的厲害。

　“年後首長有去布列國訪問的行程，需要我到時跟著過去嗎?”

　“別，之前就有不好的風聲傳出來，而且你好不容易從蘭西國回去，這次再過來萬一有個什麽意外怎麽辦。”

　那種整個人差點崩潰的感覺葉回真的不想再經歷一遍。

　“你在家……好好的陪希希，等我做滿三年回去。”

　他們之前在信裡已經寫過彼此打算，她知道他不可能一直留在京都，不論是高萬國，紀老葉子都不會統一同意他這樣平庸下去。

　他有要忙的事業，她同樣也有。

　他們只能爭取在四十歲之後，能有相守的機會。

　葉回的回答在紀凡的預計中，理智上他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可……情感上他還是希望葉回能更依賴他一些。

　“我也會想你。”

　會想要看看你，親一親，抱一抱，證明他們還需要彼此，而不是隻用信紙來維系。

　葉回的眼淚一直默默的流著，不知是因為希希的那聲媽媽，還是因為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度過孤冷的新年。

　“畢業的時候，我要放棄外事部的工作去廣城或是華亭經商，但你們全都不同意，我……給過你機會。”

　機會只有一次，他選擇放棄她的相隨，那他們能做的就是各自去忍耐牽掛。

　她的話並不是指控，可實話實話在這樣的日子裡總是容易讓人的心情變得沉重。

　“我不想你以後會後悔，而且在我心裡你從來不是我的附屬，我們需要各自站立在世間。”

　彼此依靠，而不是攀附。

　真心喜歡牽掛一個人，就會盼著她好，而不是用各種理由借口綁在身邊。

　他有他的責任，他沒有辦法為這個家付出更多的精力，那就不能讓葉回一而再的選擇犧牲。

　葉回抬手在臉上擦了一把:“所以我在努力，我跟你說啊，我把這邊圖書館的藏書要看完一半了，等以後我把希希接到身邊就可以做真人版十萬個為什麽，她想知道什麽我都能告訴她。”

　沉重的話題不適合在這樣的日子裡訴說，葉回生硬的轉換著話題。

　紀老太太抱著希希，余光一直落在紀凡身上，這個孫子和孫媳婦都是她最喜歡的。

　紀凡當初是怎麽從蘭西國回來的，紀老太太知道的不多，但跟葉回有關她是知道的。

　這個從前讓她看不上眼的丫頭，轉頭就迸發出無窮的氣勢，這份乾脆和取舍讓她這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都感到震撼。

　她是不是應該感謝葉回在女兒和愛人之間選擇了愛人，讓她不至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懷裡的小家夥伸著胳膊去抓桌上的橘子，紀老太太回過神呵呵笑著，將橘子剝開擠著汁水讓希希吃的眉開眼笑。

　葉回也不知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會突然低落起來，她掛了電話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宿舍走。

　蘭市的冬日陰沉濕冷，她緊緊的裹著大衣，依舊覺得身上一陣陣發涼。

　“葉子，你回來了?

　“處長晚上請客讓他們去他家吃年夜飯，就等你了，你要不要換身衣服?

　“咱們提早過去還能幫幫忙，你之前不是說你做菜可好吃了，終於有機會你可得讓我嘗嘗你的手藝。”

　方園在樓上就透過窗子看到葉回的情緒有些不對。

　這樣的日子國內的家裡熱熱鬧鬧，她們在國外可憐巴巴，心情容易受到影響。

　尤其她能敏感的察覺到葉回對家人格外看重，新年裡沒有家人在身邊她會很難過吧。

　她抱著葉回的手臂，像是感受不到她此刻的低落一般，隻絮絮的說著文化處這邊每年的傳統。

　葉回收拾著低落的心情，她抬手搓了搓臉頰，負面情緒可以有但不能沉溺。

　她原本是想找陸可心一起過年，但不是周末醫院那邊根本不放假，難得有機會出來學習，陸可心舍不得為了過年而請假，所以兩人只能自己過自己的。

　既然溫慶元有安排那也好，她喜歡熱鬧喜歡人多，跟同事在一起過年……也好。

　將紀凡托人捎來的調料全部翻找出來，“今天做大餐給你們，走，咱們先去超市。”

　眼見著葉回的臉上又浮現出笑容，方園趕緊美滋滋的點頭。

　之前紀凡托人帶來的熟食她就已經覺得好吃無比，但葉回總說曹豔華的手藝跟她比還差不少。

　雖然葉回的話聽起來經常像是吹牛皮，可偏偏就是沒有打臉的時候，所以她對葉回的手藝格外期待。

　溫慶元在布列國已經呆了十來年，雖然不少第一批來到這裡的外交官，但在同類人裡也算相當有資歷。

　他早已經不住員工宿舍，家就在文化處附近，是一個獨棟小院，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都已經接了過來。

　最大的兒子十幾歲，最小的女兒七八歲，他四年前升職做文化處處長後就將家人全部接了過來。

　幾個孩子都在這邊上學，最小的女兒也已經可以講一口流利的外語。

　葉回和方園進門時，處裡很多同事都已經過來， 溫慶元自從搬出員工宿舍，每一年的大年三十都會把同事叫來一起吃飯。

　他的妻子沒有上班，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照顧他和幾個孩子。

　葉回看著她臉上溫婉的笑，一時間心裡也不知是什麽滋味。

　之前剛在電話裡跟紀凡討論過家庭問題，現在就看到另一種選擇，她心裡歎氣。

　她也許真的不會甘願就這樣在家帶孩子……紀凡還是很了解她。

　“就是讓你們過來吃飯熱鬧一下，這哪有讓你們買菜的道理。”

　不好空手上門的道理大家都懂，但其他人要麽買上一瓶紅酒，要麽帶一點小禮物，只有葉回和方園實在的提了滿滿兩袋子肉和菜……

　溫慶元看著她們手裡的東西，一時間有些無語。

　葉回呵呵笑:“我手藝可是堪比大廚，等著，今天讓你們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