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思急急走來,從手上拎著的布兜裡取出柔軟的帕巾,替恆兒擦拭臉上的淚痕,徐俊英皺眉看著恆兒,又看看場地上正和齊王、林如楠笑得開心自在的梅梅,悶聲道:
“你母親怎麽這樣?孩兒哭得如此大聲,她也不來看一眼”
伸手碰碰恆兒的臉:“乖乖和翠思姐姐在這兒看著,你母親學騎馬,怎能讓別人去教,你說對不對?為父過去,你不要哭了”
恆兒止住哭聲,徐俊英說:“你懂我說的?點點頭?”
恆兒轉動著一雙大眼睛,不作聲,也不動,徐俊英把他交給翠思:“好好帶著他”
剛走下圍廊,翠思在後頭驚喜地喊到:“候爺您看哪”
徐俊英轉過頭來,看到恆兒衝著他不停地點頭,不禁展露笑顏:“好乖兒子”
梅梅在齊王和林如楠的教導下,接近馬,抓住韁繩,兩手握住馬鞍,再小心地套上腳蹬,跟騎上自行車有點點相似,很輕松地就騎上馬背了。
她高興地喊:“上來了可不可以走了?”
齊王和林如楠笑得打跌:“不走你上去做什麽?”
徐俊英笑著走上去,又檢查一遍馬匹,告訴梅梅不要隨意亂拽韁繩,如出現意外,馬鞍松動,要立即抱住馬脖子、抓馬鬃,迫使馬匹停下來,院子裡泥土松軟,防地下有新填的坑窪,如果馬失前蹄,要迅速提起韁繩,全身後仰,馬就可以被提起來,初初學騎馬,先慢行,不可急躁,驚了馬,容易被甩出去,此時要注意放松,盡量讓下半身著地,保護好頭和腰。
梅梅說聲:“謝候爺指點”
抿著嘴瞪了林如楠和抱臂而站的齊王一眼,他們可沒教得這麽詳細,把她弄上去就完事了。
齊王笑道:“威遠候,你羅嗦那麽多做什麽?說這長久,她都可以繞場子走一圈了,有那麽多人在旁,能讓她有閃失嗎?”
林如楠看看四周,齊王果然帶了許多人來,四邊隱匿,一旦有諸如驚馬等意外事件發生,這些人幾個縱躍就能到達場中。
徐俊英唇角微微上揚,也不作聲,這樣的保護他豈會沒想到的?只能護得了一時,梅梅任性好動,出了門到處跑,她要讓你跟著才行啊,唯有簡明扼要,教她具體注意事項,懂得如何保護好自己才是真的。
他引領著梅梅的馬往前走了幾步,輕拍馬屁股,說道:“去吧”
馬兒帶著梅梅得兒得兒往前走,她又不笨,兩三圈下來,基本上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梅梅開始覺得新鮮好奇,難怪許多現代人要去學騎馬,確實蠻好玩的,忍不住就加快了速度,齊王說:
“梅梅,照你這樣,可以出城了”
“是嗎?那我們去吧”
林如楠拉了一匹馬過來騎上:“我也去,許久不出城了,今天趁機出去玩玩”
徐俊英剛想阻止,梅梅說:“候爺你也來吧,讓翠思帶恆兒回那邊院子”
他便不好作聲了,心裡有些許安慰:她到底還記得那個百日約定。
就算是試過,那也是夫妻,不能再矯情,得互相體諒,顧及對方的面子和心情。
出了城門,沿著官道一路奔跑,快馬奔馳的感覺真是太爽了,梅梅騎的是一匹小白馬,溫馴而矯健,又聽話又機靈,她給起了名字叫小白。
“這小白是誰家的?賣給我好不好?”
齊王為防馬受驚,讓侍衛們離得遠些,他自己縱馬趕上來,笑道:“專程拿來送你的,大宛國小種馬,出名的溫良耐勞,不欺生,你叫它小白?”
“啊,難道你另有名字?”
“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彩雲追月,是一對馬兒,你這匹叫追月,送了一匹給素德,那個叫彩雲”
“為什麽叫彩雲?身上有彩色的斑點嗎?”
路面稍寬,徐俊英從另一側趕上來:“不是彩色的斑點,是彩色的鬃毛,馬兒奔跑起來,猶如一朵鑲邊雲彩”
“真不錯”
齊王說:“各有所長,你這匹也很好,它還是小馬,等長大了,鬃毛雪白閃亮,跑起來周身似有光環罩住,所以叫月”
“聽起來真是太漂亮了很貴嗎?”
齊王笑道:“無處去買,這是我的戰利品,從邊關帶回來的”
梅梅摸摸小白的脖子:“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你的戰利品”
齊王瞪著她:“不要是吧?那就把它殺了”
“不”
梅梅趕緊說:“不要殺,我收留它,謝謝齊王”
徐俊英也朝齊王拱了拱手:“謝齊王殿下,這匹馬確實很適合梅梅”
齊王哼了一聲:“齊王府適合她的,不單隻一匹馬”
梅梅有些難堪,林如楠在後邊喊:“我們這是要去哪裡?你們三個人霸著路,我想跑也跑不成”
齊王一甩鞭子:“隻管往前去,到歸雲山莊如何?”
梅梅興致勃勃:“好啊歸雲山莊,一直很喜歡這名字,沒機會進去過”
她也舉起鞭子,徐俊英笑著說:“梅梅,馬兒有靈性,待它要溫和,輕拍一下就好,不要抽打,免得它對新主人冷了心”
“言之有理,”梅梅一抖韁繩,嬌斥:“小白走嘍”
小白很聽話地奔跑起來,齊王停在前邊等著她來,笑指一處路面說道:“瞧見沒有?我們在這裡遇上的”
梅梅四處看看:“是這地方嗎?怎麽不像?”
齊王說:“當時積雪覆蓋四野,如今已到暮春,荒草長長,野花遍地,你自然分辨不出方位”
梅梅看了看一旁的林如楠和徐俊英,笑道:“你們不知道,齊王當時穿了一件十分華麗的衣裳,我給他起了個名字……”
徐俊英微笑著打斷她:“梅梅齊王殿下姓氏尊貴……他是龍子龍孫”
梅梅忙說:“對啊我就叫他龍子嘛”
齊王嗤笑:“你叫我了嗎?你根本連稱呼都沒有,不就坐一下你的車子,對我又打又罵,囂張得不像話”
梅梅張了張嘴:“你別誣賴好人,我哪有那麽野蠻”
正說著,後邊路上塵土飛揚,兩匹輕騎很快來到眼前,竟是張靖雲和靈虛子。
兩人從宮裡來,正要回歸雲山莊,忽然在城外見了熟人,很是驚奇,停下來見禮畢,聽說這幾個人要去歸雲山莊,張靖雲很快看了梅梅一眼,笑道:
“請吧,山莊不比城裡繁華熱鬧,但它清靜安寧,別有意趣,值得去看一看”
梅梅笑著說:“是該去,上次都到門口了,對裡面很好奇”
齊王不屑:“有什麽好奇的?幾幢房子,假山亭子閣,小路深林,不小心上山去就會迷路回不來”
林如楠說:“我聽著覺得很好啊,還有山林,有野兔嗎?打一隻烤了吃”
靈虛子哈哈一笑:“歸雲山莊的野兔很多, 但不能烤來吃”
林如楠好奇:“為什麽?”
齊王瞪她一眼:“說不能吃就不能吃,問那麽多想吃肉,回頭送頭豹子你吃”
“我就要吃兔子肉”
靈虛子笑著說:“那些兔子是長年試藥的,什麽藥都試,只怕是不好吃了”
梅梅怔了一下,看向張靖雲,他這麽聰明,拿兔子當試驗品,竟是跟現代醫學界達成某種共識,真是可惜了,如果張靖雲和靈虛子活在現代社會,不知道會為人類社會做出多大的貢獻呢
徐俊英走在梅梅和張靖雲之間,幾乎不說什麽話,只是不時關照梅梅要小心,注意不要把韁繩拉得太緊。
走過一個平緩轉彎的地方,張靖雲回頭看看梅梅,梅梅朝他笑了笑,她領會到了,這是那天遇到皇上和徐俊英的地方,差點被禦前侍衛搜查她的車子。
徐俊英似乎心有所悟,但他沒說什麽,一切錯誤都因他的冷漠引起,他此時沒有權利、也不想去指責誰。
到得歸雲山莊,裡邊地形勢開闊,大得驚人,有許多處房子,靈虛子說那是藥房,配製藥丸子,處理各種草藥,梅梅想,這不是現成的製藥廠麽?真是絕了,這兩人。
莊子裡栽種著許多不知名的奇樹和花草,張靖雲說,這裡邊的一草一木,一葉一枝,都可以配伍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