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東升,朝霞絢爛。
街道狼籍,喪屍蹣跚。
這是一座淪落的城市。
在三周之前,與這世界上很多其它城市一樣,幾天之內淹沒在喪屍裡。
……
幸好,與裡的不同,這些喪屍並沒有什麽攻擊性——它們不知疲倦地追尋一切溫血動物,但並不懂得撲上去撕咬抓撓。
加上它們行走笨拙、爬行緩慢,威脅性並不大。只要注意不要一頭衝進喪屍堆裡,性命無慮。
所以,在最初的驚慌過後,局面已經初步得到了控制。
城市裡的人們不曾幸免於難,是因為這種可怕的病變乃是空氣傳染性的——廣播裡的病毒學專家這麽說。
中央空調那點可憐的殺毒功能,顯然對它不起作用。
而到了現在,但凡活下來的人,不管運氣好壞,都擁有一定的天然免疫能力——就像同處於流行性感冒肆虐的季節,同在一個教室或者辦公室內,也不是人人都會發燒的一樣。
總有些人安然無恙。
這病毒也是類似。
目前間或也有一兩例突發病變,這是病患的免疫系統扛不住空氣中的病毒所致——廣播裡的免疫學專家這麽說。
對此,人們已經見怪不怪,所以那並不會再引起什麽騷亂。
幸存者們只是戴上了白口罩,並且往口罩上噴灑醫用酒精溶液、米醋、鹽水,以及大蒜汁或者其它什麽……
一支軍車車隊緩緩行進在長江大道上。
十一名士兵散護在車隊四方,城市迷彩,全副武裝。
更多的士兵在車上。
車隊最前方是一輛昨晚剛剛加入車隊的奧迪Q7,載著四名士兵——這輛Q7的車窗外焊了防護欄杆,頂上則添了一個貨架。欄杆與貨架均粗糙而結實。原主人在天有靈,見了不知會是什麽感想!
車隊首尾分別有兩輛裝甲車,若需調整方向,隨時可以變隊尾為隊首。
通訊車與四輛廂式運兵車則被護在中間。
其中通訊車上,高音喇叭在循環播放通知,孜孜不倦地呼喚著幸存者;運兵車上目前大半還是物資,隻載了二十來個幸存者,其中有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
長江大道是這座城市的主乾道,也是當地政府的形象工程。八車道的機動車道,中間還有一條寬敞的綠化帶。雖然在最混亂的那幾天裡,在這裡發生了一些車禍並且無人清理,但總體而言,依然可以通行。
不過,這一行軍人的任務,並不是逛一逛長江大道。
各國政府——確切而言,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大多已經癱瘓——在嚴重打擊後恢復了基本的秩序。
雖然好些個國家的總統或者主席因為“健康原因”一口氣換了許多個,雖然政府規模大幅度縮水……
但至少還存在。
至少還能維持衛星定位系統的工作。
這對幸存者是個好消息。
此外,軍隊與警察中的感染比率較低。尤其是體能要求高的野戰部隊、特警部隊。
這對幸存者也是個好消息。
再過幾個月或者半年一年之後,恐怕大多數軍人得解甲歸田——沒辦法,已經沒有那麽多納稅人能供養得了他們了;但目前而言,依靠儲備物資,更多的軍人有利於更快更好地展開搜索幸存者的工作。
……
通訊車後座上的一名三級士官打開了軍事地圖。
軍事地圖被劃成了一格一格的區域,人員也分成了一小支一小支的車隊。
搜索工作據此展開。
大多數地區的手機尚未恢復通訊功能、並且在可預見的未來沒有足夠的人手去恢復信號系統,所以他們必須用這種地毯式搜索來尋找幸存者。
在用定位系統與這份地圖進行雙重確認後,士官拎起了自己領口,對其上的通訊器道:“陳隊,前面左邊岔口就是了。江南路。”
走在裝甲車車旁的上尉收到了,一指方向:“前面左拐!開工了開工了,精神點兒!”
奧迪Q7的司機打了一聲呼哨作為回答,旋即Q7一甩屁股,“哧溜”一下了躥進了江南路。
這四個人的任務是探查前方情況,免得令車隊陷入大群喪屍之中。
那會很麻煩。
很麻煩很麻煩……
裝甲車堅實可靠、馬力強勁,兩輛並行,足以從城市中心密集的喪屍群裡開出一條路來——這也是他們為什麽帶了這麽多裝甲車——但作為偵查車輛,掉頭太過笨拙;通訊車上面的設備重要而金貴,不能犯險;而廂式運兵車上的油料、食品與藥品,同樣不能出漏子,何況如今坐了人。
探路小隊是從路邊揀的這輛車,之後開到修車店搗鼓了一通,又從那麽多無主小車的油箱裡搜集了兩桶油——軍車都是油老虎,而在最混亂的那些天裡,九成九的加油站與超市都成了重點受災區,尤其前者,大多數都爆炸了。故而整個車隊的儲油再多也不算多,用量受到嚴格的控制,以免物資告罄。
所以,作為探路小隊,懶得徒步行走當然可以,但得自己解決車輛與油料的問題。
江南路是四車道的,被“遺留物”一堵,車隊不得不收縮隊形,蜿蜒前進——還好,如今這四個車道統統都歸他們了。
今天他們要搜索這兒的八個小區。因為上頭下了死命令,得“挨家挨戶”地查看,所以任務很緊。
一個小小的好消息是幸存者們也能幫些忙,跟士兵們混搭了乾活。
Q7上傳回來的情況不算壞——前面有喪屍,不過可以用“免費的路障”困在河邊。
喪屍怕水。
這個消息到時,車隊也在第一個小區外停下了。
牡丹小區。
高音喇叭在播放三遍之後,關閉了,免得引來遠處的喪屍——剛才在路上不用擔心這個,喪屍的速度比車隊的速度還要慢不少。
上尉去與幸存者們商量, 安排他們乾活。
畢竟是老百姓不是軍人,很快就將進入定居區、恢復正常生活,何況勞累有礙免疫系統功能、會加大突發感染的可能,兩者相加,上尉並不能命令他們做什麽,所以態度溫和,沒有強製。
人員分派完畢的時候,上尉身邊的二級士官抬頭望向了小區臨街的樓房房頂:“陳隊。”
“什麽事?”陳隊轉頭看士官,而後他隨之望去。
此時另外幾人也發現了:“看!”
一個人坐在前面一幢樓的樓頂邊沿。
七層老式小樓。上個世紀末期的建築。
那個人朝著東方,喝著一罐可口可樂,正看日出。一身寬大的黑色衛衣,兜帽低得遮住了整個額頭,不過並沒能夠徹底掩去窈窕的身體線條,也沒掩住下巴優美的弧線。
通訊車副駕駛座上打盹兒的中尉大喜,探出頭來扯起嗓子嚷嚷:“那不是活死人,那是個妞兒!”
那女人聽到了響動,偏頭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
——廢話!
在場的人十個裡面七個這麽想。
——小子!
剩下的三個看穿了中尉意圖。
可他們也不禁失笑。
當然當然,男女平等。
不過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城市裡,能看到一個年輕的女人,還健康安好、無傷無痛,甚至有閑心看日出……
實在令人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