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又從地平線升起，柳定定也不知道仙界何處是東方，何處是西方。總之，把日升之處看做是東方，日落之處，視為西方。

　東方漸明。

　不用等到天亮，宿營在外的百姓，漸漸起身，藉著灰蒙蒙的一點天光，就湧上城門排隊，等待入城。

　再晚一點，又會多上許多從外地趕來的人，動作若是太慢，說不定又拖到關城門，還是進不去。他們害怕，城裡容人到達一定限度，不再開放城外人進城去。這在過往的歷史，並不是沒發生過。所以任憑入城費怎麼吵架，他們也只能忍過去。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人群一旦行動起來，城外的空氣中就飄蕩著吵雜的氛圍，柳定定也隻好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略為檢視一下戰果，雖然比預料的差了一些，但還是可以接受。

　略微蹙蹙眉頭，深呼吸一口氣，人多，想要阻住空氣中飄蕩的音波，有的空耗許多法力，此時的她，可消費不起安寧的代價。

　城外那些佔好隊位的人，先松了一口氣，視線不自覺的都往城牆角落一側看去。昨晚所見的異象還停留在他們心裡，此刻，泰半人都想趁著光線明亮一點的時候，做一下求證的工作。

　不多時，眾人眼前一亮，昨晚女孩消失的那個方向，果然傳來了動靜。

　在這種帶點絕望的時刻，一點新鮮的事情，都會引發人們的關注，人們盼望著奇蹟，能夠帶走眼前的噩夢，帶來他們期待的美好未來。

　這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存在大部份人的心理。雖然他們也知道，把希望放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有點不切實際。

　朦朦朧朧中，他們看到了女孩的身影緩緩向他們隊伍的尾端走來。只是隊伍不斷加長，女孩隻好不斷的修正自己的方向，眼看著越走越遠，讓前頭的人伸長了脖子，差點不小心就讓出了自己好不容易排到的隊伍位置。

　昨日與柳定定一起來到的那一批人，早就已經進城，就算有一兩個人，沒有預料到會遇到入城費大漲價，也在別人的資助下，過了這一關。柳定定昨日要是肯開這個口。其實那一群人。也不見得不會幫忙。畢竟。他們是柳定定千挑萬選，才選到的善良人群。

　他們的想法就是群濟群力共度難關。

　女孩的衣服如今顯得白淨無暇，

不像昨日，渾身汙濁。不但她自己難受，別人見了也難受。昨日晚間，柳定定將指頭直通地底，準備解離土地成份，弄出自己想要的金銀銅時，突然想到，現在沒有換洗的衣物，這樣一身髒汙，反而更為顯眼……何況。也不舒服。

　於是，她將好不容易恢復地一點點法力，優先應用於汲取地下水分，用來洗乾淨一身衣服和身體、頭髮，又以法力弄乾。才開始解離地下金銀銅。

　因為法力初始恢復極慢，等柳定定開工，已經距黎明只剩二個時辰。所以所取之數，著實不多。柳定定也不在意，這些錢足夠渡過這幾天也就可以。

　然而看清楚柳定定的排隊百姓們，卻深感失落。他們都有仙界常識，仙子的年紀可能會有些大，有些老，但不管外表年紀看起來是大是小，卻沒有一個人會長得難看。一個個都是美得發泡。

　老也是老美人。若是小美人那更好了，因為代表這位仙子，相當的有潛力。有這種仙子庇佑地方。那持續時間將會很長。他們也知道，醉夢城如今會如此落魄，大半原因是醉夢城還沒排上號，所以一直沒有安排仙人來照看。

　平時倒也還好，人們都知道自食其力。但面臨這種大災時，不免感到心荒和絕望。有仙人照看的情況之下，至少存活率會大大提高。若是遇到那些用心且懂得方法的仙人，甚至可以平平安安渡過。

　傳說，現在毅立的醉夢古城，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得到過一個強力仙人的輔助，加上了許多功能很強的陣法。才能毅立不倒，即使在仙人離開許久，依然庇護了許多百姓。

　帶著失望的心情，遠處的人們將注意力收回，關注於確保自己的席位，只有那些排在柳定定前後的人，七嘴八舌地問了她一些話，柳定定也逐一回答，削弱了他們對柳定定的疑心。

　就這樣，在有點混亂，又有種依照習慣生成的順序，人們排隊繳錢進城。值得一提的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入城費又漲價了。這更讓人們急著今天快點進城。唯恐晚了今天入不了城，明天更危險，價格可能也更高。

　到傍晚時，那好像傳自天邊的轟隆水聲，已經有如在身邊炸響一樣。

　對柳定定而言，漲價這種事，她可沒心理準備，因為銅的價值低賤，而她收集銅元素與銀元素時所耗費的法力差別不大，再加上時間緊張，她隻準備剛剛好的銅幣。臨到她繳錢時，柳定定沒辦法，隻好取出提煉鑄造好的銀角，遞了過去，略感無奈地問道:

　“這行不行?”

　那負責收錢的官差卻是眼睛一亮，虎著臉說道:“行，當然行……嘿嘿，不過我們不找零……”

　“……沒關系，奴家可以進去了嗎?”

　“哦！行，進去！進去！別在這裡礙著路！”

　“……”柳定定望了眼前的官差一眼，還能說什麼，只是抿了抿唇，默默地把銀角放在對方手上，徑自走了過去。

　倒是那官差多看了柳定定兩眼，覺得她的身影跟城守大人的通緝犯有點像，但那副尊容，實在差異太大。

　“這女孩是城裡人嗎?怎麼連點行李都沒稍帶上?”

　“大概遭遇搶劫了吧！”這人倒是猜到了柳定定的藉口。

　“一個女孩被搶劫還能留下銀角，這是把銀角藏到哪裡去了?”說這話的人，連笑聲都顯得很淫蕩。

　“行了，快去收錢，拿了錢再去院子裡找姑娘，勝過你在這裡空想。”

　穿過長長的甬道，柳定定走進了醉夢城。

　進了城，生活的氣息撲面而來，小販們叫賣的聲音，過往行人走動聊天的聲音，甚至有些人因為爭執而發出的爭吵聲，匯集在一起，形成一股股精神波和聲波，衝擊著柳定定。

　“哎，真令人頭痛。”雖然柳定定很想將聲音阻在外頭，但是此時，法力恢復速度慢，需用的地方多，也隻好先忍著了。這時候，五感的靈敏度太高也是一大煩惱。

　柳定定隻好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一切。

　醉夢城的屋宇雖然破舊，但是此刻接頭人來人往，卻相當熱鬧。柳定定看到一隊穿著製服走過的官差沿著街道隨意的走著。

　只見百姓，就好像被投入石頭的湖面，變成一水花，四處噴濺。可見得，這醉夢城的官方，有多麼不得人心。對柳定定而言，她是第一次進到，醉夢城來。事實上，柳定定已經是二入醉夢城。

　第一次進城時，她甚至免了入城費。她本該覺得熟悉的街景，徒奈何因為被人撞暈，人事不醒，而一無所知。等她清醒時，人已經在門外。

　因為時間還早，街頭賣早點的攤子，已經擺上香噴噴的各式早點，有式樣簡單的包子饅頭，也有揉面下面條的店家，也有賣那清粥小菜的小館子。其中有一攤，賣著黑乎乎，油的發亮的糯米飯，中間還夾雜著泡乾的魷魚乾切絲，還有香菇絲，以及蝦米。令柳定定食指大動。

　柳定定悄悄咽下口水，努力堅定自己的意志，人間的誘惑何其多。凡人還有那隻羨鴛鴦不羨仙的說法，可見的，沉淪在慾望中的生活，也不是那麼不能讓人接受。究竟要不要享受那快樂的短暫，還是追求平穩的長久，每個人的選擇又是不同。

　雖然，柳定定沒吃早餐，但餐風飲露，就能滿足所需，胃腸的活動，幾乎陷入冬眠。只有在飲食時， 會以法力催動，讓它繼續運作。

　當法力少時，這是不夠用啊！還得留點底子，不然她的可用法力將永遠維持在低谷。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誠不我欺也。回想以往，身為凡人不也是一樣過日子，爲什麼現在就受不了了?

　最後，柳定定還是尋了一個人多的攤子，坐下來點了一碗甜豆漿，在加上一份煎蛋餅，坐下來慢慢吃，順便聽聽百姓們談天說地。在這種場合，不論是老城民，還是新進城避難的人，都不分你我坐下來，聊一些關心的日常瑣事，還有交換一些新聞。

　“老倪，最近你這生意可發了，每天都見你攤子人潮洶湧。”

　“阿剛，是你啊?我現在聽人這麼說，就想發火！你作為一名老顧客，還不知道我嗎?”

　“怎麼了?沒見你客人少一分啊?”

　“我倪瓚，也沒多收你們一分啊，大家都是苦命人，何苦為難彼此呢，偏偏我這生意好，三不五時就有人來敲……”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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