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山野嶺，強忍著皮膚與凹凸不平的地面磨擦的痛苦。金素做了最大的努力，終於在夜半時分，找到了仙土殿。

　當它歡歡喜歡地衝過去時，就被最外圍的警告式防禦結界給電得蛇身抖動，急忙跳開，但渾身皮膚就像長了疹子，成了痘痘天王。

　可是遲到就是遲到，金素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算撇清自己。它現在就怕柳定定接下來說:“時間晚了，你先回去，明天傍晚再來接我。”

　雖然那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會讓它覺得很難受，一鼓作氣，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經快要氣竭。它也怕夜長夢多。柳定定相明白了，就不肯跟它回去了。

　“走，帶路吧！”

　柳定定抬頭望著星空，現在靈界的兩大月亮都高高掛在天空中，遠處的星星變得暗淡。眼前天色雖然暗沉沉，但一些草葉木乾上，成份不明的物體，隱隱泛著白光。

　夜色雖暗，但視線尚能視物。而有如紅外線掃瞄儀的神識，更足以讓一人一蛇避開危險。除非有不長眼的故意來冒犯。一般有力量挑戰他們的人，都不會接近這一人一蛇。

　聽到柳定定下了這個指示，金素歡天喜地的帶路往回走。為了讓柳定定不要多想，他刻意如數家珍的把附近的一應環境，都介紹給柳定定。

　“你住的地方，為何神識無法深入，你可曾研究?”

　快到金素家時，柳定定發現神識能力遭到大幅度壓縮。剛巧金素提到相關的問題，柳定定正好藉助這個時機，好好問一下。

　“這……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種神識干擾的范圍裡，我在吞吐日月精華時，會比沒有干擾的地區，還強上幾分。而且，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有機會變異出像我這種蛇類吧！”

　金素說起這個來，整條蛇帶著落寞與蒼桑。說到底，這個蛇窩裡的蛇，之所以安份守己。並不是因為它是同類老大，而是純粹被它壓製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樣兩句話，造就多少的悲歡離合。可以說，想起來都是淚。曾經，金素也跟他們沒什麼兩樣。只有自己真正變得不一樣了，才感到悲涼。歧視肥蛇，是很罪過的。

　強大的生靈，往往會需要比較大的空間來彰顯自己。一山不容二虎的準則，在曠野裡，更是被明確地遵守著。

　不過，若是讓金素重新選擇，它還是願意得到這樣的機會。

　變強，得到延長壽合的機會，替生命尋找更多的可能。

　雖然想像中，蛇窩會有很多蛇，所以柳定定在來之前，就做了心裡準備。對於蛇，其實她沒有脫離一般女孩怕蛇的傳統。她一樣很怕蛇，就算是比她弱小無窮倍，一踩就得死的那種蛇，她還是害怕。這就像是印在靈魂深處的印記，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強大而去除。只是能夠壓抑，說服自己，盡量不要把害怕顯示出來。

　對修真者而言，很多時候，顯示出脆弱與害怕，就是自尋死路。

　愈接近金素的家，樹木的樹冠漸漸變高，株距變窄，時常見到樹冠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只能偶而透點月光，但也模糊不清。

　若是平時，這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因為對她而言，神識就是她最好的眼睛，可是在這裡，神識並沒有辦法看到一尺以外的遠方。

　人走在其間的感覺，就好像被圍繞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裡。每踏出一步，都怕行差踏錯，一不小心跌落深溝。

　樹杈交錯，藤蘿密布，在這沒有人來往的深林中，不存在自然道路。

　偏偏這裡，又是禁空領域的上界一層。這下子，柳定定真有種誤入賊窩的感覺。

　嘶嘶……

　四面八方，都傳來這種令人恐懼的聲音，好像無所不在。近處、遠處，甚至頭上都傳來這樣的聲音。

　想到會鑽洞的蚯蚓，柳定定都開始懷疑，地底下是不是還會藏有這種令人發自心靈感到恐懼的生物。

　原本，柳定定是期待見到一窩胖乎乎圓圓可愛的變形萌蛇。

　偏偏這裡只有那蛇的原形，長長地，又滑不溜丟。這讓企圖落空的柳定定，感到些微不滿，有點打退堂鼓，想要就此退去。

　不能退。她也知道，一旦她在此時此刻示弱，那她好不容易塑造出來的偉大形象，就會毀於一旦，那可是千金萬金換不回的東西。

　這種心理壓力，真的很像是金素的報復啊！不過，她知道，金素根本不是刻意的。

　在它的意識中，大概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些小東西，對一名淑女來說，有多大的殺傷力。

　“這些路真不適合人走……”柳定定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樣走路下去，身體不時得順應地形，左扭又拐的。實在有損形象。對一個女人來說，形象有時候比內在更重要。

　就算吃了虧，也得維持好形象。

　“啊?”

　金素經過柳定定這一提醒，才想起，這些樹根，以它靈活的身體，隨意就爬過了。這些自然已極的動作，本就是它的形象。所以柳定定感受到的困擾，它一點也沒感受到。只是目瞪口呆。想聽柳定定接下來的指示，又馬上覺得不能那樣，那樣做的話，就太被動了。至少，人家點出路難走了。

　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蛇，金素更是恍然大悟。都沒個下腳的地方，當然難走了。

　“是小兄弟礙著你的路了?沒關系，我來幫你趕開。前面有樹枝擋路，我幫你清開。”

　金素馬上自靠奮勇，拍胸脯保證。

　“你剛才說過，這窩子蛇，跟你沒關系吧?”

　柳定定說這話時，手心已經出現一把火星。真火的功用，不只可以煉丹，還可以用來照明，以及……烤蛇。

　雖然蛇活著的時候，受到女性同胞的排斥。但是當它們死了，被高明的廚師做成美味佳肴時，女性同胞們，只會爭先恐後，“害怕”這兩個字，更是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

　雖然這麼多蛇，烤焦了也吃不完，但是至少心裡好受些。

　正當柳定定還在心中譩想著各種美好的畫面時，柳定定手中真火的恐怖氣場已經沛然而盛，驚得下面、上面那些比鬼還精靈的大小蛇們，一轟而散。一時間，彷佛上演逃難記一樣。嘶嘶蛇叫聲不斷遠離。

　這時，柳定定因為受到恐懼壓迫的脆弱心靈，才總算恢復了一點清明。要不然，她真的哭叫的心情都有了。

　對於真火，金素也是感到驚懼不安的，他連忙替小弟請命道:

　“他們不是有意冒犯，就饒過他們吧……”

　“原來你也知道他們冒犯了，擋在路上，不就是要給人家踩死的?我怕他們變成肉糊了不好看，做點燒烤，也很不錯。”

　對於尚未化行的靈獸來說，這些外形類似的原生族類，隻余一點香火之情。就這麼一點感情，也會讓他們物傷其類，但又不會過份的把自己帶入同等角色。

　在它們心裡，它們覺得自己與那些缺乏智慧，只有獸性，又極端弱小的生物，是不同的。為此，在大部分的時候，他們都會把自己撇清。

　金素算是其中比較重感情的一蛇了。

　對這樣的森林來說，一把火燒了，正好把它燒個原形畢露。只有夠強大到足以忍受真火炙烤的生命或土壤石頭能夠留下來。

　“別！我開路吧！”說完，金素等柳定定的同意，當先在前開路，它用它那堅角，發出一道道刀波，擊山碎石。立刻在眼前開出一條道路。

　這條道路平整筆直，受平地鏟除樹木的波及。天空中也出現一道銀光的光河，陰暗的天空，變得敞亮許多。

　當光線變亮了，卻看到更多的陰暗，夜幕之下的種種，在天空中灑下的月光和柳定定手中的星星之火相映之下，顯得詭譎難明。就如同人心裡的黑暗，在完全消沉的時候，並不會浮出來加害你。

　卻在黑暗漸明時，擺弄你的芳心。

　眼前的道路， 柳定定也能開，不過畢竟在別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得尊重一下主人。所以柳定定一直忍耐著。直至此刻才爆發。爆發的效果不錯。只要要求不提出，大部分的人都是得過且過，能少出一份力，就不願意多做一份工。

　順著金素開出的道路前進，雖然速度再次放慢，路卻好走了許多。在遍地是寶的上界，動不動就能撿到奇珍。

　這不，柳定定在被掀開的土地上，撿到了四個亮晶晶的五色石。

　不是說這石頭有五色，而是這石頭總共有五種顏色。這些石頭散布在地上，發出幽幽的光芒。

　這個光芒，在一開始並不存在，而是在金素劈開道路之後，挪動到五色石的位置，才接著發出的。

　因為這個發現，柳定定喊停了金素，自個兒小心翼翼的開路，以盡量不要動到這些東西為原則。

　看到柳定定溫柔細致的動作，金素的老臉一紅。同樣是開路，一個像是刺繡的溫柔繡女，另一個卻像是張牙舞爪的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