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女人深陷情海時，她的許多行為舉止，就會失去常態。曾經是富都城一代名妓，視天下男人為無物的相中春。即使看到自己氣質上佳，俊逸非凡的三師弟，也不曾多看幾眼，或者在心湖有幾分起伏。

　但是當畫面變成姬無瑕和沈天芳出雙入對後，相中春的心湖卻起了一絲漣漪，讓她的心湖讓某一個男人徹底進駐。再也趕不走。

　從離開富都城至今，已經過去一百三十二個年頭。對柳定定而言，這幾乎是她歲月的一半。

　對相中春而言，這日子本該短暫。同樣心中有人，柳定定卻知道，想等到韓默到來，那種可能性低到不值得期待。這段時間以來，她其實一直在研究一條通往靈界的通道。就算不能去見韓默，她也想知道他的消息。

　柳定定知道這樣的通道存在，至少她的師傅丹鼎真人王陽，就是空間通道的高手。甚至棲鳳溪溪，都可能辦得到這件事。

　她後悔當時一時衝動，沒帶上棲鳳一族，不然，就不會如此束手無策。

　在第三空間發展變異靈獸，也是為了再找出一個類似棲鳳一族，擁有空間穿越能力的族群。至少，在未來的日子，也不致於太過寂寞。

　分離的歲月是感情的調料劑，也是感情的殺手。柳定定最不能接受的，是那近乎絕望的未來。

　修真界是如此廣大，廣大到沒有留下記號的分離，可能就是永別。就算你在一個地方稱王稱霸，遠方的人可能聽都沒聽過你這號人物。柳定定不想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到等待。

　如今，五色核石，給予了她更多的希望。除此之外，柳定定也一直嚐試聯系棲鳳一族。憑藉著契約關系，她知道，聯系上棲鳳溪溪的可能性，應該比聯系到韓默的可能性大。

　若是愛情真有一條紅線，這條紅線為何不能溝通你我。

　空曠的第三空間，柳定定放入了從靈界收集來的各色物種，包含植物和動物，並取來了五色石的原石，再加上五色核石，以及包圍在五色核石周圍，具有增強功能的陣法，就是如今第三空間裡的主角。

　五色核石與第三空間彷佛天生就有磁吸力，原本在金素的蛇窩裡，個子從來沒有增長過，在第三世界裡卻有了生物特徵，不但有了體積的增長，還出現了細胞分裂。

　第三空間的神秘，果然非同凡響。

　經過一百年，就算靈界生物的發育慢，也有不少生物出現二代、三代，一些以往沒見過的藥草、動物，也紛紛出現。

　目前，子代與母種差異還不算太大，但柳定定知道，第三空間的特性，撤底被引發了。

　空間特性的東西一多，或許不只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還能收集到足以煉製壤靈子伴侶的材料了。

　柳定定知道，若想要用後天的材料，做出先天的效果，那是需要用大量的優質材料，提煉再提煉，精純再精純，才有可能辦到。這其中所要使用的材料，就是一個天價。

　若不是仙土殿有高靈氣的自帶空間存在，這個想法，她連想都不能想。

　這世間感情一事，帶來多少苦。但若少了感情一事，少了驚濤駭浪的大海，卻又令人覺得太過平靜。就像每天陽光普照，令人渴望淅淋淋的小雨。連綿梅雨，令人渴望陽光。久旱甘霖，與洞房花燭，都令人一樂。

　一切都因為它不平常。

　等待，似乎是她這一輩子為愛情所做的唯一一件事。若說得到才是值得。那她的愛情是大大的失敗。若說奉獻才是愛情的真諦，她又求得太多。至少，她希望自己探索的自由，不要硬生生被綁住。

　自由的夥伴是孤獨。過多的限制，會令她枯萎。

　“就算他不說，徒兒也知道他身陷險境，不然，他不會目這個險，傳訊給徒兒。”

　說到這裡，相中春緩緩地跪了下來，繼續道:“徒兒求師父成全。就算把我一人放回去也好。”

　“你認為，我花那麼大的力氣教你們，是想教出來讓你們去送死的?”柳定定嚴肅地說道。她認為，一個人要有所為有所不為。不能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的一切作為，都是不負責任的危險舉動。所以她這話裡麵包含著怒意。

　“徒兒知道不是。但是徒兒放不下。”相中春低下頭，她知道，就算換一個人，柳定定一樣能教好她煉丹。說起煉丹，沒有比她更差的徒弟。柳定定花在她身上的精力比師姐沈天芳、師弟姬無瑕都要大上許多。

　“不是叫你放下，而是要你保持頭腦清醒，不要昏了頭。那樣子就白費了苦心。還有，在我沒有表達我的意見時，不要隨便幫我定罪。該我做的事情，我會去做。不該我做的事情，我會視情況斟酌決定做不做。記住，在你徹底明白一個人之前，不要擅自替你掌握不住的人做決定。”

　柳定定的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關系。卻因為一個避不開關系的人，而有所改變，實在是令人氣餒的一件事。

　仰頭對天深呼吸一口氣，柳定定才找回了平靜，說道:“在你出師前，你要做的是傳達，而不是表達你那不成熟的意見。回去，我給你安排的功課，如今你還沒完成三分之一吧！”

　相中春臉色變得鐵青，眼神幾經掙扎，最後閃過一絲堅忍，低頭俯首告退。

　就像所有得不到糖果吃的孩子一樣，你不讓我吃，那我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等你睡著了，半夜我再爬起來偷吃。不少成為半夜外出黨，讓自己撞死在外面的孩子，都是利用父母半夜睡覺，偷偷跑出去把自己玩死的。

　當一個人執意去做某件事時，他的智商往往都會收回去一部分，拿出來另一部分。

　是非功過，只能等最後一刻到來時，才能判定了。

　相中春回房後，按照柳定定的吩咐，將當日的安排，用十二分的心力做完。沐浴過後，對著柳定定宮殿的方向拜了三拜，開始向宮外走去。

　一路上，她刻意地想避開人聲，卻意外地發現竟然沒遇見半個人。

　“一路上怎麼一個人都沒有?算了，沒人正好。”雖然面前的場景有些怪異，但對相中春此時想做的事情沒有害處，她也不去探究。走出這裡，她大概沒有探究的余地了。

　心中的不舍和愧疚讓相中春不時回頭向柳定定休息的宮殿那裡看去。

　望向茫茫夜色，相中春有片刻茫然，是對是錯，或許不那麼重要。就算良心再怎麼糾結，也會有偏向一方的時候。相對於強勢安全的力量，相中春也免不了向弱勢靠攏。

　在相中春眼中，此時的柳雲楓就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否則，她也不會想著以一己之力與他共赴危難了。

　有時候眼見即為真實這句話，真的很騙人。

　仙土殿的面積極大，就算以修真者縮地成寸的腳步，也要走上半個時辰，相中春的每一步，卻充滿著流連，這段時光應該是她最歡樂也最煎熬的一段時光。期待許久的夢想，眼看著出現一條康莊大道，正準備向前走去，卻有一人用無限的柔情，拌住她的手腳，讓她邁不開步步伐，甚至讓她脫離了眼前的康莊大道。

　若說她無怨無悔，就把她想得太光明正大。此時的她，不管是往哪一條路走去，都免不了悔恨。

　可是她必須做選擇，而無法原地止步。換個場合，換個強弱對比，或許相中春的選擇會改變。但此時此刻，她無法看柳雲楓如此孤獨。

　這種性格，有相當大的可能性，有機會成為悲劇女主角，如果她沒有一個好師父的話。但有些人，天生運氣好，別人渴求不到的照顧，卻是她可以視若無睹，或者視為應得。而有些人付出所有，得回的就是一場空。

　看著相中春走出的背景， 柳定定的眼神空遠，無悲無喜。彷佛早就料到，也不準備出面阻止。沈天芳和姬無瑕站在她的身後，同樣看著這一幕。

　他們眼角余光，一直關注柳定定的表情，想知道她究竟怎麼想。可惜，卻什麼也看不出來。沈天芳想看姬無瑕有什麼反應，卻發現姬無瑕的表情一樣淡然，看不出情緒起伏。

　殊不知，人到了一定層次，他的行動依靠的是理性，而不是情緒。姬無瑕雖然已經放下身段，但他那種經歷，是無法抹滅的。

　沈天芳按理說，也曾經居上位，但是處的位置不夠高，判斷也就跟不上了。這其中，唯一未曾有過高位經驗的，好像就是柳定定。然而，身為壤靈子的主人，讓她一開始就從神界的角度看事情，擁有了空間，成為許多人命運的主宰，這種切實的掌握，讓她的眼光看得更遠，更超脫。若不是有韓默這個牽掛在。她看待事情的眼光，或許已經升華到一種神境。

　相中春走到仙土殿大門口時，她忍不住張大了嘴。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