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聽玉春提過一嘴,說是司夫人之所以兩次滑胎,似乎府中私下裡都認為同大夫人有關。而確確實實也是,府中除了大少爺二少爺就只有一個同兩人相差了差不多十歲左右的三少爺。就連侍妾所出的,也只有三個庶女長大了。
若是這其中沒有大夫人的關系,她是不會信的。
可是司夫人似乎對大夫人並無很深切的恨意,這不合常理啊。
這時,司夫人出聲了,語氣淡然卻篤定:“她你不用擔心。若說原先她會算計你,但如今是不會的。”
司夫人的篤定讓她更迷惑了,看著司夫人想問,又覺著不好觸碰她的往事。
兩次滑胎,對一個女人而言,即便是司夫人這樣的性格,應當也是極大的傷痛吧。
司夫人看明白了她眼中的疑問,輕輕笑了笑,淡淡隱晦地回答了她的疑惑:“馬詩雯是個有成算的,可她也不敢輕易謀算到我身上。府裡其他人的事兒確是出自她的手筆,可我的事兒同她無乾。”
司夫人滑胎同大夫人沒有關系?
沈霓裳怔愣片刻,既然司夫人這樣肯定,那就應該是實情。她又看向司夫人,滑胎若非意外的話,那問題肯定出自母體。司夫人這樣聰慧,也會調教身邊人,意外的可能性即便有一次,也不可能兩回都是。
可是看司夫人氣血充足,眼中光彩熠熠,也不像是個身體有不足的啊?
她雖然沒專業學過醫,但久病成醫也查了不少醫書,而且武道本身就要求對人體有足夠的了解,小問題她看不出,但氣血充盈與否,她還是能一眼看出的。
就好像容蘇,第一回見面她就看出他身體應當是有些問題的。
那司夫人這裡是怎麽回事兒?
她自己不想生?
可是這回,司夫人雖然還是看了她一眼,但不知是沒有看出她的疑惑,還是其他,她並未再提,隻吩咐人擺膳。
同昨日一般,用完膳又是午睡,不過這回她睡到了單獨的房間。一應陳設皆是新的,看得出是才收拾出來的。
沈霓裳心中歎氣,也有些感動。
下午又是一番玩鬧,妙紅被拉出來扮了一圈猴子,把大家夥兒差點沒笑出眼淚,連沈霓裳也忍不住噴笑出聲。
而後妙紅不服氣的拽著她一起同大夥兒踢毽子,倒沒說比試的話,沈霓裳看了看司夫人,也同意了。
這日比昨日還呆得久,用過了晚膳,沈霓裳才告退。
臨走前司夫人看著她道:“這兩日是松快你,明日起可沒這麽好日子了。如今你既是認了我,出去就是我的臉面。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總得有兩樣拿得出手的吧?日後日子還長,只靠一張臉是過不了日子的,外事不通就得通內事,女人安身立命的本事你得有一樣。”
沈霓裳原本是打算明日出去前來請安的時候再交代明日要出府的事兒,此際聽司夫人一說,學東西什麽的先不提,但這事就不得不先提了。
“夫人,我明日同人有約,要出府一趟。”說完又趕緊加上一句,“本想明早過來的時候說的。”
“出去?”司夫人忽地生出幾分興致,“同人有約,是男是女?”
沈霓裳看著她那明顯燃燒著八卦之火的美目,有些無奈道:“是男的,可是同我並無乾系。我只是前些天才認識,同他做了筆生意。他應了送我輛馬車,我明日去取貨。”
她很自然的將事情說出來,並未刻意含糊。
“得了輛馬車?”司夫人眼中帶笑,
上上下下端量她,語氣戲謔,“一匹馬值價百兩,若是上等良馬更是價高,加上馬車,往低了說也有一百二十兩。何人這般大方,讓我也去佔佔便宜?對了,光有馬車可不夠,可還有馬夫贈送?” 沈霓裳看了看她,只能回答:“他答應借我一個人,不過這人還是他的。”
“還真連人也送了,”司夫人圍著她打了個轉兒,揶揄之意明顯,“真沒乾系?”
沈霓裳十二分誠懇頷首:“真沒有。我只是幫他個忙,然後那時也有些旁的想法,故而才同他交易。我那時隻想著安身立命,怎會想別的。他也對我沒想法,只是偶然認得,那日是第二回見面,真正是普通相交。”
“旁的想法?”司夫人挑眉,“想離開沈府?”
沈霓裳默默點頭。
“真真是小孩子,好生天真!”司夫人不客氣的嘲笑她,“沒有戶籍沒有路引,你能跑到哪兒?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靠什麽過活?難不成鑽進深山老林躲著?”
對不住了,她還真是打算鑽深山老林……她默默聽著訓誡, 心裡想。
“你啊,聰明的時候比誰都聰明,笨的時候比誰都笨!”司夫人用手指點她的腦袋,“算了,都過去了就不提了,日後再慢慢調教,不過是多費些功夫,唉,誰叫我接了這個手呢。去吧,明日既然有事就別過來請安了,辦完事兒再過來用膳。”
司夫人揮揮手,攆她走了。
從司夫人院子一直回到她自己的院子,一路上玉春都用無比同情的目光偷瞄她。
等回了房,沈霓裳瞥她:“想說什麽就說,再看,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玉春乾笑,湊過來:“小姐,你昨日在司夫人院子裡,也是這樣的?”
沈霓裳哪裡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平靜道:“今日她算是客氣了。”
玉春噎住。
過了半晌,她糾結著歎氣道:“司夫人人好似也不壞,就是這性子……”停下口,用充滿同情的眼光看著沈霓裳,“司夫人方才說日後要調教小姐——”
玉春還記得司夫人還說這兩日是讓她松快的,松快的都這樣了,那不松快的呢?
玉春似乎能看見沈霓裳即將面臨的水深火熱。
“小姐,你可得忍住啊。”玉春覺著出於自己對沈霓裳的了解,她應該盡點大丫鬟的職責先防患於未然,“如今咱們是把正房給得罪死了,只有司夫人能護住小姐,就算司夫人脾氣壞些,小姐聽得過就聽,聽不過就當耳旁風。反正說兩句也不少塊肉,小姐你說是吧?”
說到最後,她已是不自覺地用上了些哄孩子般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