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她所知,白遠之的戶籍似乎還沒來得及變更。
如今這般變化,就不知穆東恆對白遠之是怎樣一個打算,又會如何同長公主交待。
兩人而今默契見長,沈霓裳這樣一說,穆清也知曉她的意思,坐在馬上一頷首:“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
穆清勒轉馬首而去。
沈霓裳拉了下帷帽,笑了笑,也轉身去了。
回到宅子,自是好一陣熱鬧。
小翠最先出來,接著便是玉春二丫並幾個二等三等丫鬟,緊接著妙紅也聽著動靜出來了。
“奴婢去稟報夫人。”妙紅笑嘻嘻地出來看了眼就又興衝衝地奔回去了。
羅才也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個烏歌。
“那小子呢?”羅才朝沈霓裳看了眼,問道。
“有點事,等下就回。”沈霓裳摘下帷帽,將雪風的韁繩交給小翠,又順手摸了下雪風的脖子,交待小翠道,“先讓雪風用些食水,身子涼下來再刷馬。”
雪風好乾淨,也最喜刷身子,但此際剛剛長途跋涉過後卻是不適宜的,尤其眼下天氣轉冷。
小翠脆生生地應了,二丫也上前,兩個小丫頭牽著雪風走了。
羅才圍著沈霓裳賊忒兮兮地打了個轉兒:“丫頭,真要成親了?”
一旁玉春也眼神亮晶晶地望著。
沈霓裳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不是寫了信回來麽?”
時間緊迫,他們早寫了信回來,司夫人肯定會準備,以羅才如今同她們的關系,司夫人想來不會瞞著他。
羅才這模樣顯然是打趣,想看她害羞。
可害羞這種情緒,她身上還真不多,唯一僅剩的些許也斷斷不會用在羅才跟前。
沈霓裳神情坦蕩,反挑眉看著羅才。
羅才果然無語:“你這丫頭——”
沈霓裳一笑,越過他朝前走:“我去見夫人,你要等長生就在這兒等吧。”
羅才在後頭跺腳。
沈霓裳抿唇笑了笑,邁步前行。
司夫人在屋中,抱著手爐斜靠在羅漢床上,屋子兩邊各放著一個火盆。
沈霓裳一進門便覺暖意融融,連著一顆心也暖了起來。
沈霓裳上前行禮。
司夫人招手讓她過去,沈霓裳上前,仔細在司夫人面上端量了下。
“夫人好似瘦了?”沈霓裳道。
司夫人面上妝容細致,看著氣色好似不錯,但細看之下,臉頰似乎清減了一圈。
“前兩日受了些涼,不過眼下已經好了。”司夫人拉著她坐下,語聲柔和,“信我收到了,該辦的事兒也都安排好了,雖有些倉促,但剩下這兩日也足夠辦妥。你在王都這幾日如何,可有遇上麻煩?信上也說不大清楚,好好同我說說。”
沈霓裳笑著點頭,將此番經過說了一遍。
其間司夫人也問了些問題,沈霓裳也一五一十解釋了。
司夫人若有所思頷首:“……這樣說來,穆東恆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沈霓裳點頭:“即便我不去,應該也是這樣。太后逼得緊,穆東恆勢必會先下手為強。我不去尋他,他也會讓長生來說服咱們。”
“殊途同歸——這倒合該是你們兩人的緣分了……”司夫人笑了笑,說著看著沈霓裳含笑問,“長生高興壞了吧?”
沈霓裳面上又一燙卻故作鎮定:“還好吧。”
“你呀——”司夫人好笑地點點她的額頭,“就快成親了,可不能老是這個樣兒。雖說你們還不能圓房,可成親就是成親,女為陰,男為陽,男子可以是山是石是參天大樹,但女子卻最好能做水。上善若水,可滲萬物。這樣老是端著可不成,你在我跟前能這樣,在自個兒夫君跟前可不行。做了人家的媳婦,該柔的地方就要柔,過剛易折,柔卻能克剛,懂不?”
聽得“圓房”兩字,沈霓裳不知想起來什麽,耳垂驀地紅了紅,語聲低若蚊蠅:“夫人……”
司夫人太過聰慧,沈霓裳怕司夫人看出什麽,眼神壓根不敢同司夫人對視。
司夫人卻滿意地笑了,輕輕笑道:“嗯,就是這樣。你若這般同長生說話,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恐怕也會墊著腳去替你摘。”
一旁妙紅“撲哧”笑出聲來。
妙真同玉春也抿著嘴卻止不住的滿臉笑意。
沈霓裳的臉更紅了。
司夫人用眼神輕飄飄地朝妙紅一瞟:“有什麽好笑的?話糙理不糙,你們也年紀不小了,這些話也該聽聽了。一個女子一輩子想要過得順心如意,其一是能捏得住自個兒的男人,其二是能管教得住自個兒的兒女。別以為這是什麽容易事兒,這世上有本事能做到這兩條的女子十個中能有一個就算是多的了。”
妙紅不敢笑出聲了,隻憋紅了臉忍著。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穆清回來了。
妙紅臉上笑容愈發明顯。
穆清一踏進屋子便見滿屋子女人除了沈霓裳外都眼帶笑意的望著自個兒,不覺腳下一頓,愣了下,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想看看自個兒是不是有不妥當的地方。
妙紅“撲哧”一聲又笑出聲。
玉春同妙真也捂住了嘴。
司夫人無語了,沒好氣地瞥了妙紅一眼揮手攆人:“都下去。”
丫鬟們忍著笑走了。
穆清還有些莫名其妙,但還記得上前來行禮。
“你也下去, 我同長生說說話。”司夫人把沈霓裳也給攆了。
沈霓裳點頭,起身看了穆清一眼,也退下了。
“坐吧。”司夫人柔聲道。
穆清正看著沈霓裳背影,聞言俊顏微微一紅,收回視線,在司夫人下首坐下。
“王都的事情霓裳都同我說了,我果然沒有看錯。”司夫人微微而笑,“我一直不相信牧平海的兒子會是那種除了習武資質之外,其他方面就一無是處的那等庸才。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父母,但我相信他們都絕非常人可比。有這樣的一雙父母,你必然將有不止一處的過人之處。而此番之事,我真的很高興。長生,你的確沒有讓我失望。”
穆清默默地望著司夫人,司夫人的話讓他動容,但卻並沒有讓他生出更多的喜悅。
今日已是十一月十五。
七七之日已過二十三日。
幾近過半。
穆清看得分明,比起半月前他離開時,司夫人清減了不少。
若是除去臉上妝容的話,氣色也一定很差。
想到這裡穆清輕輕蹙了下眉。
司夫人的變化這樣明顯,連他都注意到了,方才沈霓裳離去時為何沒能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