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齊珞沉思之時,時疫一詞仿若重錘一樣敲在了貴婦們的心上,在醫術落後的清代,染上時疫的人九死一生,極難活命,貴婦福晉眼中流露出驚恐,紛紛用絹帕捂著嘴,千思百轉的找著理由,少刻功夫走的一個不剩。
四福晉對眼前的一切已經麻木,呆坐在椅子上,心中焦躁起來,若是王爺有個好歹,那繼承王位的就只能是李側福晉之子弘時,以李氏的張狂,到時必定受氣的,四福晉攥緊拳頭,眼裡透著哀思,若是弘輝活著那該多好。
對於雍正皇帝,齊珞還是很是敬佩的,自然不想讓他出事,側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露著驚恐神色的淡芸,咬咬牙拉了她一下,壓低聲音“你是我的族妹,我自然不會害你,你可聽過一句話?”
淡芸手心全失冷汗,指著胤禛生存的女人,沒有兒子傍身,若是胤禛出事,那就如同失去土壤的鮮花,很快就會枯萎,她知道齊珞一向很有本事,在此六神無主之時,自然問道“什麽話?請世子福晉指教。”
“富貴險中求。”齊珞覺得既然她代替自己給胤禛當格格,歷史的糾錯能力如此之強,那就意味著她去侍候興許能讓胤禛挺過這關,起碼不會失去歷史上最勤勉的雍正皇帝,淡芸吃驚的捂嘴,結結巴巴的說道“您是讓我去伺候王爺?這...這...”
“大主意還是得你自己定,王爺身邊有太醫,雍親王又是皇上看中的兒子,皇上自然不會讓他出事,必會盡全力力保,而且太醫既然已經診斷出是時疫,那就會仔細用藥,不會耽擱病情,我估摸著雖然聽著凶險,可並不見得就沒得治,雍親王身子一向不錯,興許能挺過這一關。”
齊珞仔細的分析著,淡芸聽後有些心動,惴惴的問道“您覺得王爺能挺過這一關?”
“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單以面像來說,雍親王不是短命的人,將來...將來興許...”齊珞湊近淡芸的耳朵,極低的輕言“我曾經尋了一本孤本,上面有些面相福氣的講解,我雖然隻識得一二,但也瞧出雍親王的不凡來,您若是借此機會得了他的看重,我看你也是福澤綿長之人,萬一有了兒子...淡芸,我同你投緣多說上兩句,這真真是難得的機緣,錯過了你會後悔的。”
淡芸眼裡透著一分火熱,認真的打量齊珞半晌,想到若是胤禛出事,自己悲慘淒涼的命運,此時不搏又在何時?向齊珞點點頭,邁步來到四福晉跟前,跪倒在地,仰著嬌弱的臉頰,輕聲說道“福晉,王爺身邊不能沒人照料,俾妾請求您恩準,俾妾願去伺候。”
“鈕軲轆妹妹,你真有此心?”四福晉仿佛抓住了稻草一樣,拉住淡芸,仿佛怕她反悔擦擦眼角道“本來應該我去照料王爺,可獅子園事多,指不定京城王府裡聽見消息急成什麽樣子,我還得安排好,省得王爺醒來出了大亂子,而且皇上應該還有旨意,獅子園實在是離不得我,既然你有此心,那王爺就拜托給妹妹了。”
淡芸點頭應道,轉身又看了齊珞一眼,堅定了一些信心,邁步向外走去,那副決絕的樣子,齊珞突然腦海中湧出一句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衝淡了那分緊張,快走兩步,拉住淡芸,輕聲道“你就這麽去可不成,你也知道我偏愛孤本,我阿瑪得了一本醫書,記得上面有些治療時疫的方子,你不妨記下,興許對照料雍親王有益處。”
齊珞細細的講了出來,四福晉此時醒悟過來,眼前一亮,拉住齊珞就不松手,含著祈求的淚水“世子福晉,這話我本也說不出口,可是...按理說王爺也是世子爺的堂兄,血脈相連,你博覽群書,候爺又獻醫書治好了裕親王,我祈求你不妨親自去看看王爺,有什麽吩咐就交代下來,讓淡芸妹妹做就好,耽擱不了多一會。”
“你是說讓我去看雍親王?”齊珞臉一下撩了下來,看在她是為來皇后的份上,不敢太過分,但語氣也不善起來“四福晉,我告訴藥方,已經做到仁至義盡,男女有別,我還顧著莊親王府的名聲呢。”
四福晉臉一紅,緊咬著牙根,突然跪下懇求道“世子福晉,求求您,救救王爺。”那拉氏已經顧不得其它,抓住齊珞的裙擺苦求著,齊珞哪能讓她跪在地上,想要拉起,卻怎麽都拽不動,其實按齊珞的心,她有著現代的靈魂,去看看胤禛也無妨,可只要一想到情深意重的楊康,就覺得自己不能那麽做,既然拉不起那拉氏,齊珞也陪著她跪下,同樣含淚道“四福晉,不是我心狠,您也知曉世子爺待我如何?我怎麽能給莊親王府抹黑?而且我受的教養,不能讓我去看四阿哥,請您諒解。”
“世子福晉,不會有人知曉,哪個奴才也不敢說...”齊珞強壓住心中的火氣,覺得惡心頭暈目眩,眼珠一轉,捂著額頭道“我頭昏沉沉的,是不是也染上了時疫?”
四福晉一聽,見到齊珞臉色蒼白,忙起身向旁邊閃去,淡芸本就要去伺候雍親王,忍住害怕,攙扶起齊珞,輕聲道“俾妾送世子福晉出獅子園。”
“快去吧,世子福晉,您可得好生的將養。”四福晉捂著嘴,齊珞被淡芸攙扶著離開,四福晉身邊的嬤嬤問道“主子,您就這樣看著?”
“你不曉得,當初遇刺時,我險些喪命,再也不想平白的失去性命,若是王爺挺不過,我是堂堂正正的嫡母,諒弘時也不敢不孝。”
來到外面,齊珞在馬車前直起身子,狡黠的一笑,淡芸搖搖頭,齊珞拉著她信心滿滿的說道“有時你越堅定,對雍親王越是有利,你若亂了心神,患病之人更會害怕擔憂,淡芸,無論情況有多危機,你都要沉下心來,專心照料四阿哥,他福氣大得很,定會無恙的。”
淡芸俯俯身,鄭重的說道“淡芸必不會忘記您的話,容後有報。”
齊珞點頭,捏了一下淡芸的手掌,將手腕處的佛珠摘了下來硬是套在她的手腕處“這是我在寺廟了親自求的,請高僧開過光,必會保佑你平安無事。”
說完此話,齊珞上了馬車,最後向淡芸搖手,放下了車簾,疲倦的靠在馬車壁上,馬車使出了獅子園,至於雍親王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齊珞根本沒數,唇邊溢出一分自嘲的笑容,若是淡芸出事,她一定會心中難安。
回到了莊親王府的行轅,齊珞直接吩咐道“凡是去獅子園的人,都去重新換衣梳洗,將換下來的衣服燒個乾淨,不得留下一件,這兩日不用安排他們差事,集中在一起,無事方可出門,另外按這個方子煎藥,每人都喝上一碗,不得有誤。”
“是。”管事應道,齊珞自然以身作則忍著倦怠重新梳洗,管事將衣服收繳燒了乾淨,齊珞頭疼的越發厲害,身上沒有一絲力氣,病懨懨的躺在塌上,昏昏沉沉之間,覺得身上發熱,口中乾澀泛起惡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染上了時疫?
努力的睜開眼睛,齊珞吩咐道“他若是回來,別讓他進來,就說我歇...”
“你什麽?齊珞,竟然病了都不告訴我?”楊康剛回來就聽聞齊珞不舒服,而且去了獅子園,他在康熙身邊,自然知道雍親王得了時疫,為這事康熙大發雷霆,虧著凌柱在旁邊規勸插科打諢,若不讓天子一怒,必將血流成河,也就在此時楊康明白康熙恐怕對胤禛早有安排,他聽見管家的話,自然焦急不已,腳下生風的衝了進來,聽見齊珞這話,搶步上前,質問道“你為何不信我?”
齊珞猛然起身雙手抓住幔帳,從金勾上垂落下來,幔帳擋在二人中間,齊珞眼裡閃過淚光,厲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你,也不想見你,楊康,你給我離開此地,我不願聽你廢話。”
楊康合上眼睛,手同樣抓住幔帳,沙啞的說道“齊珞,你松手,松手。”
“不,不,就是不放開,我不想見你。”齊珞怎麽會讓他也染上時疫?怒罵道“楊康,你給我滾,滾開,我討厭...”
楊康用盡全力拉扯, 刺啦一聲幔帳緩緩的飄落,齊珞身子不穩,向前傾斜,跌入楊康的懷中,手還緊緊的抓住幔帳,捂住口鼻,拚命的躲閃,楊康將她按在床上,拉開她擋住嘴唇的手,堅決火熱的吻落下,一改平時的小心疼惜,粗野的撬開齊珞的皓齒,同她的香舌糾纏在一起,鼻息相聞,好半晌才放開齊珞,擦淨他們之間的銀線,輕聲說道“齊珞,讓我照料你,若是你...讓我照料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而且你此時再趕我走已經來不及了。”
“你...你好傻,難道你不懂這是會死人的嗎?”齊珞淚水滾落,雙臂攬住楊康的脖頸,將他拉得更近一些,柔聲道“你是莊親王世子,將來...會有...”
“齊珞,我永遠是在寒冷的夜晚,你救醒過來的楊康。”齊珞合上眼睛,嗓子仿佛被堵住一樣,她何德何能得此生死相隨的感情?
“主子,太醫來了。”門外隨從說道,楊康起身,攥緊齊珞的手,安慰道“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太醫走了進來,入目是飄落於地的幔帳,不敢有任何異動,謙卑的說道“請世子爺移步,奴才為福晉診脈。”
楊康退後兩步讓開位置,太醫仔細的診脈,突然咦的一聲,楊康連忙問道“如何?她到底如何?”
“世子爺別慌,容奴才仔細的看看。”太醫摸著胡子,好半晌,突然跪在楊康面前,含著喜悅道“恭喜世子爺,福晉是喜脈,已有了一個月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