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前往熱河巡視的途中,自然發現胤禎對凌柱的和善,瞧見凌柱面上一本正經,心中卻十分不耐煩的應付著胤禎,甚至望向自己禦駕時的期盼,都讓康熙覺得心裡十分的好笑,等到在沿途的行宮休息時,康熙傳令將凌柱叫到近前“朕瞧你同老十四談的不錯,你覺得朕這個兒子如何?”
凌柱長舒了一口氣,如何?恨不得揍他一頓,當為齊珞報仇了,一路上他忍得真的是很辛苦,但在這個封建主子的社會,他又怎麽能率性而為?覺察到康熙看戲的神情,掩住心思抬頭,真誠的說道“回皇上,奴才才疏學淺,哪敢妄議皇子?”
“你何時同朕也隔著心了?朕讓你講,你還敢隱瞞不成?”康熙面沉如水,凌柱心中發緊,額頭上有些見汗,評價皇子那可是禍連子孫的事?就算曉得胤禛將來是雍正皇帝,但是現在說他的好話,康熙會疑心,說別人的好話,到時傳到胤禛耳中,還不曉得多疑的他會想些什麽?但被逼到這份上,也只能開口“皇上,眾位皇子都是您親自挑選的飽學之士教導出來的,自然才學極佳,而且眾皇子各有擅長,奴才懂得不多,又是個粗人,只能在兵事上淺談兩句,十四阿哥在這方面很是出色,有將軍之資,但心性還尚需磨練,要是多些沉穩,他必為皇上的開疆利刃。”
康熙眼中帶著滿意的看著凌柱,心裡覺得很燙貼,他說得都是真心話,既不吹捧也不貶低,雖然曉得有些為難他,但康熙就是偏偏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皇子們。感到身上壓力漸去,凌柱放心的擦擦額頭上的汗,這一關應該過了吧?康熙將面前的精巧的點心向凌柱方向推了推,李德全明了的上前拿起盤子,來到凌柱近前,康熙此時發話“這是朕賞你的,曉得你喜歡西洋玩意兒,這是傳教士給的方子,朕瞧著黑乎乎的,吃起來味道也有些苦。”
凌柱見到面前的黑塊,康熙賞得再難看也得吃,反正不能是毒藥就是了,拿起一塊放在嘴裡,徹底的愣住了,臉上表情僵硬無比,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吃驚的模樣,康熙好笑的開口“如何?西洋玩意兒,哪記得上大清的博大精深?聽傳教士所言這叫巧,巧克力,這名字倒是挺稀奇。”
凌柱忍不住撫著脖子將巧克力咽下,手拿裝巧克力的盤子,這算不算品嘗巧克力的清朝第一人?突然想起齊珞在現代時極為喜歡吃巧克力,厚著臉皮向康熙笑了兩聲“皇上,這巧克力的方子是不是您還有?就一起賞給奴才算了,奴才也想讓...”
“又想到老四福晉對不對?你呀,讓朕怎麽說好?”康熙無奈的歎氣,對李德全輕聲吩咐了兩句,一會的功夫,李德全就將方子遞給凌柱,揣在懷裡,凌柱討好的開口“奴才叩謝皇上恩典。”瞧著他的興奮勁兒,康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卻忍不住又賞了他傳教士所帶來的之作巧克力的材料,凌柱更是高興的連連謝賞,嘴中說著討康熙歡心的話,凌柱溜虛逢迎的樣子,讓康熙覺得為了一個方子就值得他如此?這算不算讓他給寵的。
外面有太監回稟道“啟奏皇上,八阿哥有禮物奉上。”“進來吧。”凌柱向旁邊閃去,八阿哥在聖駕途徑密雲時,正巧趕上已逝良妃娘娘的兩周年祭日,因此他請旨去祭拜良妃,此時俸上禮物恐怕也有賠罪的意思吧,掃了一眼兩名太監抬著的蓋著青布的籠子,這裡面應該裝的生猛的動物吧,凌柱覺得這八阿哥倒挺會討康熙歡心的,可內心總覺得有些不安,仿佛要發生大事一般。
康熙瞧見禮物,指著凌柱道“朕的兒子還曉得封上禮物,可你想著法兒的給老四福晉送...”想到凌柱就算送也送到雍親王府,也就不再言語,命令送禮的太監“撩開青布,朕瞧瞧老八的孝心,也讓朕的致遠公長長見識。”
太監撩開青布,凌柱瞥了一眼大驚失色,面色蒼白,太監也停住了手,顫動著跪在地上,凌柱曉得不妙,上前兩步盡量平靜的說道“皇上,奴才陪你打棋譜如何?最近奴才可是新學了幾手,又得了幾個孤本,比...”康熙站起身,用手推開攔在他面前的凌柱,抓住青布,停頓了一下猛然抬手掀開,裡面裝著兩隻將死的海東青,有一隻甚至已經閉上了眼睛,微微顫抖著僵硬的翅膀,直接在他面前咽氣。
康熙右手劇烈的顫抖,面如土色,站立不住,太監宮女全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八阿哥的太監更是連連磕頭哭喊著求饒,凌柱也想跪下,誰讓你非要瞧的?但感到康熙的不適,伸手扶住,瞧見他目光呆滯,再也不複往日般的銳利,口中關切的喚道“皇上,皇上。”心裡也不由的猜測,這是哪位的手筆?這不是要康熙的命嗎?
康熙回神眼中隱隱透著淚光,瞧著凌柱,再也支持不住將身上的重量全都壓在他的身上,右手顫顫巍巍的抬起指著籠子裡的死鷹“這,這就是朕的八阿哥?他這是在咒朕呀,他就盼著朕早死?”
凌柱用力扶著康熙,緊緊的握著他的胳膊,仿佛要將力量傳給他一般,輕聲低嚀“皇上,您要保重龍體,江山可都指著您呢,奴才覺得...覺得不能亂,您可千萬不能亂。”
康熙為君已久,心中更是對當前的事情有清醒的認識,緩了口氣,拭去眼角的淚光,向凌柱示意他以無礙,凌柱放開手,退後兩步,低著頭跪在地上。康熙慢慢的坐回到龍椅上,微合著雙目用手揉著額頭,暗自思量,這對死鷹真的是胤祀送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麽人動過手腳?這到底是查還是不查?要是牽扯到眾多皇子該如何?那時恐怕壓都壓不住。
康熙猛然睜開雙目,眼裡沉靜無光,但身上卻透著銳利的氣勢,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沙啞著聲音“將這兩個奴才給朕拖出去剮了,李德全,你去,朕不希望再從他們口中聽到不孝不忠的話。”
李德全動作迅速的將兩名太監拉了出去,並將籠子也抬走,可是不敢再讓康熙瞧見,凌柱此時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默言跪著。“致遠公凌柱,朕命你接管禦前侍衛,你派人給楊康送信,讓他給朕看好京城。”
“喳,奴才這就去辦。”凌柱暗自佩服康熙,真不愧是當皇帝的,心性果然夠堅定,起身退到門口,康熙的聲音再次傳來“凌柱,朕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凌柱背著康熙堅決的點頭“請皇上放心,奴才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皇上...”曉得機會難得,轉過身,抬眼關切的看了一眼康熙,並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大踏步的離去,但康熙卻能從他的眼裡感到發自內心的關切,撚動著佛珠,喃喃道“朕的這些兒子,還不如一個凌柱?難道這都是朕教他們這麽做的?”疲憊的閉上眼睛,無力的靠在椅子上,心中悲涼孤寂。
“都辦妥當了?”李德全輕輕點頭,低著頭站立在康熙身側“傳朕旨意,讓眾大臣和隨駕的皇子覲見。”
康熙挺直了腰杆,這事不管是不是胤祀所為,都要算在他的頭上,也可以打壓附屬他的朝臣, 胤祀,你別怪朕,誰叫你有奪嫡之心?朕這麽做也是逼不得已。不大一會功夫,皇子和朝臣向康熙請安“兒臣叩見皇阿瑪”“臣拜見萬歲。”
康熙並沒有叫起,銳利的目光掃著眾人。皇子和大臣都已經聽到了死鷹的消息,不管心中如何驚駭,在康熙面前老實沉穩的跪著,臉上不敢露出半分的情緒?但眼睛卻忍不住不時偷偷打量康熙,希望能發現點聖意。
康熙不顧任何父子之情,狠狠高聲斥責胤祀,凌柱聽得有些心驚,這怎麽能是身為父親之人說出來的話?默默的垂下了頭,皇室父子親情竟能如此淡薄?也曉得康熙是為了穩定才說出如此狠話,卻不由的想到將來胤禛登基,弘旻他們又如何自處?雍正在歷史上可是有殺子之說,聽見康熙對良妃身世的斥責瞧不上,凌柱要緊牙關,原來康熙這麽會罵人,他可曾想到,那個低賤女子也是他的寵妃之一。
仿佛覺得還不夠解恨,康熙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嘶啞著說出了更為絕情的話“自此朕同胤祀父子之恩絕矣。”
行宮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明了,八阿哥徹底失寵於康熙,離皇位也越大的遙遠,繼承大統已經虛無飄渺。凌柱偷偷的瞧了一眼十四阿哥,他緊閉著雙唇,一聲不吭,只是偷偷的抬頭關切備至,充滿孝心的望著康熙,想到剛剛在外面碰見胤禎時他的眼神透著的一絲興奮和緊張,凌柱明了,這事恐怕就是他謀劃的,只是不曉得胤禛有沒有推波助瀾?暗自感歎,京城也應該起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