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此話擲地有聲,允禵久病剛愈的身子微晃,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羞愧,細長的雙眸中透著倔強和不甘,他不是不知曉此時出來挑釁質疑高高在上皇帝權勢在握的雍正,他絕落不下好處,可心底的那分無法壓製的火氣,憤怒,失望,以及多日來面對眾人的嘲笑憐憫,他如何能忍耐下去?
允禵不是廉親王,允祀能隱忍,也有實力同胤禛暗自較量,可是他卻不行,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當初聲威赫赫,風頭正勁的十四阿哥,真正攥在手中的勢力,卻仿若水中月,空中樓閣一樣,毫無根基可言,在府中養病時也在暗自琢磨,他究竟比那些籌謀多年的哥哥們差了多遠?
“皇上自然看不上臣弟,但臣弟隻想替...”允禵抬頭眼中透著紅光,不屈不撓的看著胤禛,擺出拚死一搏,直言上諫的架勢,倒也有幾分康熙在世時十四阿哥的風采,沒待他將話問出來,弘歷搶步上前,跪在允禵身邊,欣喜的開口“兒子恭賀額娘為皇阿瑪之元後,位主中宮。”
弘歷雖然身體還沒有完全長開,尚顯稚嫩,但流露出的那分傲氣以及在眾人注視之下的沉著,讓胤禛眼底劃過極快的讚許,嫌棄的看了一眼允禵,他並不想讓允禵鬧將起來,要給身邊的人兒圓滿的封後大典,開口說道“你額娘伴朕多年,系出高閎,祥鍾戚裡,曾被皇考親讚賢良淑德,朕...”
胤禛警告的目光落在允禵,一字一句的沉聲接著說道“朕遵皇考遺命,冊立其為元後,上承天意,下合人情,宗室眾卿皆無疑義,恂貝勒你此番上前,意欲何為?”在宗室上加重語氣,眾人此時全都明了,若是允禵說出一句不合胤禛心意的話,那他的名字恐怕就不會在宗室玉牒之上了,全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允禵是否有膽子,不顧後果的觸犯雍正聖顏。
允禵心思極快的轉動著,有些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仔細衡量利害得失,弘歷此時反倒不著急,他還真有些巴不得允禵說出‘忠言逆耳’的話來,烏黑的眼裡閃過精光,敢在額娘的封後大典上搗亂,哼,逐出宗室尚是輕的。
齊珞站在胤禛身後,看著面前的情形心中有些發悶,胤禛對自己的維護又何嘗不知曉,就因如此怎能讓他在擔著逼迫兄弟的罪名?畢竟他將來的政策會得罪許多的文人清流,稍有機會他們將會不予余力的抹黑他,好不容易更改了歷史的軌跡,怎能斷送如今的大好局面?
瞞著胤禛向弘歷頻頻的使眼色,弘歷抬頭同自己額娘眼神相碰,自然了解了齊珞的想法,心有不甘,眨動著眼睛,就是不如齊珞想的那樣出言相勸,直到見她的目光更加的嚴厲,才隱去眼底的不清不願,繃著小臉,開口說道“皇阿瑪,十四叔是想親自恭賀朝拜額娘,如此才能彰顯他對您的敬重臣服之心。”
允禵聽見此話心如刀絞,血意上湧,嗓子腥鹹,腦袋發沉幾欲暈倒,凌柱在旁暗自感歎,弘歷這嘴也夠狠的,這還真是遺傳,而齊玨眼底透著幾許的滿意,暗自給他加油,若是能將允禵能說暈過去,小舅舅給你獎勵。
仿佛心有所感,弘歷偷望了一眼齊玨,眼中的寒意盡去,透著一分的得色,後扶住搖搖欲墜的允禵接著回稟“皇阿瑪,兒子覺得十四叔托著久病剛愈的身子進宮朝賀額娘位主中宮,實屬難得,可...可...”帶著眼裡隱含著鬧弄,話語去充滿可憐感歎“只可惜十四叔是德太貴人之子,能獲封貝勒已然是皇阿瑪格外施恩了,兒子覺得...”
“你欲如何?”胤禛淡笑著開口,齊珞心中無奈,這對父子此時還真是相像,弘歷抬頭笑著說道“十四叔對皇阿瑪忠孝恭敬,自然不忍讓您為了他違背祖宗家法,剛剛恐怕是想自請將為貝子,已全兄弟之意。”
“允禵,你是如此想的?”允禵憋得難受,雙目通紅一片,弘歷臉上的笑意更重,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暗含警告,低聲道“十四叔,皇阿瑪在問你話呢?”
“臣弟...我...”弘歷用只能由兩人聽到的聲音低嚀“十四叔,貝子可也是宗室。”允禵身子一僵,閉上眼睛,能感覺到周圍人的嘲笑,譏諷,惋惜等等,卻沒有一人出言相助,勝者王侯敗者寇,古往今來恐怕都會如此,若自己得登帝位又豈會放過此時高高在上的胤禛?
那分爭強不服輸的心仿佛也淡了下來,臉上露出淒慘悲涼的笑意,輕聲感歎“弘歷,你真是他的好兒子,好兒子...”隨即重重的磕頭,苦笑道“如...如五阿哥所言,臣弟自請...自請降...將為貝子,請皇上恩準。”
胤禛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輕掃一眼眾人不一的反應,平緩的開口“今日是朕冊封元後之日,應為普天同慶,朕為皇后積福施恩,你的爵位仍為貝勒,可你這份忠心實屬難得,朕雖心有不忍,但祖宗家法也不得違背,朕命你在固山貝子上行走。”
“臣弟叩謝皇上恩典。”弘歷扶起允禵,攙扶他緩慢的退了回去,允祀等人心中也有幾分淒涼,胤禛同齊珞相攜走下丹壁,在眾人跪地山呼萬歲聲中離開,齊玨讚許的看著弘歷,不過見他眼中的得色,忍不住想要出聲打擊,凌柱在旁邊硬拽著他離開,弘歷摸摸腦袋,一頭霧水,弘旻無奈的搖搖頭,聰敏過人的小舅舅,面對弘歷時總是不同往常,這也是一道奇景。
弘旻身有耳疾,再加上弘歷如此表現,更是引得朝臣宗室的矚目,弘歷的性子雖然比歷史上好上不少,但還是很驕傲自得,如此種種落在弘時眼中,自然又生出另一番心思。
“阿瑪,剛剛為何阻止兒子同弘歷阿哥說話?”回到公爵府,凌柱帶著齊玨來到書房,“你先瞧瞧這個。”齊玨接過折子,仔細的看了起來,眉峰越皺越緊,他早就知曉凌柱會辭官歸隱,也不覺得意外,但見到折子上提出的條陳,思量半晌道“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可是皇上若要實施起來會很難,八旗佐領絕對不會讚同,他們可都指著空餉過活呢。若是處置不當,您可...”
“這些我自然知曉,皇上同先皇性情不盡相同,興許能做到。”凌柱歎氣,沉聲說道“不管是否用在八旗,齊玨,近衛軍的兵權一定得交由皇上手中,這是出不得一絲差錯的。”
“阿瑪,兒子不是貪戀權位之人。”齊玨放下奏折,黑亮的雙眸咄咄有神,挺直腰杆朗聲說道“兒子的志向從來沒有變過,蒙古鐵騎到達之地,兒子會比他們走的更遠。”
凌柱心中雖然有驕傲,但更有幾分無奈,拍著他的肩頭,滿懷希望的說道“齊玨,公爵府的將來就交給你了,阿瑪相信你會做的很好,只是...一定要記在心裡,僅守君臣之道,後族實力太強並不是好事,而且對弘歷,阿瑪不管你私下如何,在眾人眼前,你要始終記得他是皇子,是皇上最為看重的皇子。”
齊玨鄭重的點頭,他對弘歷確實偏疼一些,想到父親姐姐講的君臣之道,看來真的應該更謹慎一些才行,“阿瑪,弘歷將來...”
凌柱用眼神喝止他的話語,壓低聲音道“此話休要再提。”齊玨垂眼斂去眼底的沉思,“齊玨,這事得是皇上乾綱獨斷,你若多言,有害無益。”
“姐夫...皇上”齊玨見凌柱怒眉,忙改口“阿瑪,姐姐曾經說過,皇上是愛憎分明之人,他又對姐姐情深意重,萬不會讓姐姐傷心。”
“你姐姐還說過,他是多疑善猜忌之人呢。”齊玨尷尬的輕笑,凌柱搖搖頭接著說道“兒子,你雖然聰敏過人,但你一路行來太過順利,少了許多的歷練,鋒芒畢露,不夠內斂,這對你來說並不是好事,你當廉親王他們都已然認命?他們爭鬥了太久,逮著機會就會再次出手,你姐姐雖然位主中宮,皇上也會善待疼惜她,可皇上是為了...為了江山社稷連自個兒都能犧牲之人,所以,你還要當心,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見齊玨有些許的晃神,凌柱暗自感歎他還是太過年輕,多歷練也就好了“你無事的話多陪陪郡主,算算日子她可是將要生產了,此時可要小心,不得怠慢,若是讓我曉得你惹她生氣,家法處置。”
齊玨俊逸的臉上湧起一絲紅暈,眼裡也露出一分的情意,不複剛剛的銳氣,“阿瑪,兒子不會慢待她。”
“你同她說,孫子孫女我都喜歡,若是孫女,會更偏疼一些,聽你額娘說起,最近郡主總是有些鬱鬱寡歡,滿懷心事的樣子,讓她瞧得心疼,她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思慮過重容易傷著身子,你多開解她吧,生男生女,其實還是你...”齊玨越發的迷糊,湊近想要聽的更仔細,凌柱卻不再言語,彈了一下他的腦袋,輕咳兩聲“總之,你要好好的照顧郡主。”
趙管家在外面語氣裡透著喜悅的回稟“主子,皇上的恩旨到了。”凌柱眼光閃動,起身說道“一起去接旨。”齊玨見到凌柱身上透著喜悅,就連世襲罔替的公爵爵位都沒有的喜悅,很是意外,承恩公也就是名好聽而已。
李德全親自來公爵府傳旨,晉封皇后生父為承恩公,凌柱高聲謝恩,一副欣喜的模樣,弄得李德全也疑惑不已,胤禛可能也沒想到這一點,為了給齊珞更大的尊榮,加賞了好多的貢品稀奇的物件。
凌柱送走李德全,望著皇宮方向呆呆的出神,董氏自然了解他的心思,承恩公,那也是他拚回來的,甚至比因軍功晉封的致遠公更艱難一些,改變歷史的軌跡可是極為不易的,齊珞終於是名正言順的皇后,這是凌柱對她最大的愛護。
董氏見到他腦後花白的頭髮,心中有幾分愧疚,為了讓女兒擺脫既定的歷史和讓她們平安尊貴,他步步驚心,如履薄冰二十幾年,相較他,董氏覺得自己真是做的太少了,上前兩步拉住凌柱的袖口,壓低聲音道“你可以退休了,咱們馬上就可以按原先商量過的, 下江南旅遊。”
凌柱沒有顧忌的攥緊妻子的手,用袖口擦擦眼角的淚痕,保證道“等兒媳生產滿月之後,咱們就去江南。”
永壽宮內,齊珞趴在炕上一動也不想動,皇后朝服也都是秦嬤嬤幫著退下的,本來還想沐浴輕松,卻渾身興不起一絲的力氣,將發絲披散開,齊珞睫毛低垂,像扇子一般掩蓋住眼裡的倦怠,只要一想到明日還要接受嬪妃貴婦們的朝拜,覺得煩躁不已,尤其是剛剛在太和殿外,那種仿若靈魂出竅的感覺,讓她很是心驚不已,難道老天還想讓自己穿越?
胤禛同樣換下朝服,來到近前,仔細打量齊珞半晌,見她的臉上帶出一絲的恐懼,使得她的臉色更是蒼白上幾分,往日嬌嫩紅豔的朱唇也泛起一絲的粉嫩,有些許的擔憂,“秦嬤嬤,去喚太醫給皇后請脈。”
齊珞睜開眼,忙出聲阻止“皇上,我沒事,不用傳太醫。”見胤禛仿佛不信,身後拽他坐在暖炕上,像往日一般鑽進他的懷中,低聲嘟囔“我真的沒事,只要...只要這樣,我就沒事...”
“這樣?”胤禛手在她的腰間遊弋著,秦嬤嬤等已然知趣的退下,齊珞嬌軀在胤禛的懷裡躲閃著,可是主動投懷送抱,胤禛又怎麽放過,尤其是今日見到她那般的雍容華貴,心底的躁動更是重上幾分,雙手探進去,撫上滑膩的肌膚,低沉的換道“皇后,朕的皇后...Ps三更完畢,汗,累死我了,這一章4000多,補上一章的兩千,我還是很厚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