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齊珞同胤禛商量回趟雍親王府,畢竟兩個當家主事的主子都不在,王府要是出了亂也不好。胤禛見齊珞蒼白的小臉,心裡泛起一分的疼惜,想到事情繁瑣,而且需要她這個皇后入主中宮,將她耳邊的碎發攏在耳後,低聲說道“忙過這一陣就好了,朕現在走不開,潛邸的事你盡可做主,你拿個大主意,瑣事讓奴才們做就好。”
胤禛雙眸已然深陷,透著淡淡的黑眼圈,雖然神情尚好,但身子有幾分倦怠,四周的奴才也都低垂著腦袋,齊珞上前一步,抱住了胤禛,語氣裡透著擔憂“您也莫要累到自個兒,還有...還有德妃娘娘那,恐怕十四阿哥他們不會服氣,若是他們說了些不成體統的話,也莫言生氣。”
胤禛反手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頭壓在她小巧的肩頭,緩緩的合上眼,昨夜的驚濤駭浪,此時淡淡的關懷溫馨,這一切只會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中,半晌過後,胤禛幾乎不願放她離開,聽見高福沉重的腳步聲,齊珞慢慢的推開胤禛,臉上扯出幾許紅暈,轉身快步離去,胤禛瞧見她白皙的脖頸都羞紅了,這麽多年,她還是如此害羞。
“什麽事?”胤禛揮手讓身邊的內侍退下,能在他身邊的伺候的,自然都是他放心的人,高福將一張紙遞上,胤禛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神情不見任何的變化,上面的人應該都已清理乾淨,不會留下任何的把柄,目光落在高福身上,暗自思量該如何處置他,是殺是留都不妥當。
“主子,奴才能在您身邊伺候,已然是奴才的福氣,來世再伺候主子。”高福跪地磕頭,還是自裁的好,胤禛出聲阻止“高福,朕會留下你,朝政不穩,朕還用得上你。”
“謝...謝主子。”高福衣服全然濕透,對死裡逃生暗自慶幸不已,從懷中又掏出一封書信,“皇上,這是鄔先生留下的,他已然帶著香菱離開。”胤禛撕開信封,看了一眼,眼裡透著幾許的慶幸一分的厲色,歎氣道“鄔思道,鄔思道,他倒也走的乾脆,有香菱在他身邊,泛舟西子湖畔,也是美事。”
胤禛隨後又輕聲吩咐高福幾句,聽見養心殿外面高聲稟告“皇上,奴才有事承奏。”高福磕頭後離開,他知曉如今以他的身份不再適合貼身伺候胤禛,要選個可信之人,同進來李德全擦肩而過,高福低頭,斂去了神情,興許不用了,看主子的意思,就應該是他了。
“奴才叩見皇上。”李德全規矩的行禮,聽見胤禛叫起才敢起身,低聲問道“皇上,您聖駕居住養心殿,那...”
“皇后居住永壽宮,其她人等朕冊封之後,在按品級安排宮室,現在...”胤禛皺緊眉頭,開口說道“等皇后進宮讓她安排,你命人先將永壽宮收拾停當。”
“喳。”李德全太明了胤禛對齊珞的不同,也不覺得吃驚,安排在離皇上最近的宮殿,他早就有了這種準備。
“李德全,你是先皇的老人,一向忠心可靠,朕欲讓你繼續為總管太監,你意如何?”李德全愣住了,忙跪地磕頭“奴才謝皇上的恩典,奴才一定不負皇上所望。”
胤禛甩了一下袍袖,向養心殿外走去,“先皇的靈堂已然搭建好了吧,朕的那些兄弟可曾老實?”
“回皇上,一切已經準備妥當。”李德全擦淨眼淚,跟隨著胤禛低聲回稟“眾位爺十分的悲痛,十四爺已經哭暈許多次了,恍惚聽說眼中泣血。”
胤禛身子一頓,嘴邊露出嘲諷“朕還真沒看出他有如此的孝心,宮中的嬪妃也已到了?”李德全應了一聲,胤禛深吸一口氣,聽見遠遠傳來的哭聲和喇嘛和尚念經的聲音,不知曉這些兄弟又會使出何種手段?此時可真是朝臣親貴雲集,斂去那分銳利,眼中重現哀傷,胤禛緩步走了進去,眾人哭聲稍停,注視著他來到康熙靈柩之前,胤禛跪在蒲團上,泛著微紅的雙目含淚,哽咽的喚道“皇阿瑪,皇阿瑪。”
旁邊有大臣輕聲勸說“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十四阿哥自然覺得胤禛是在裝模作樣,不屑的撇嘴,見胤禛一身皇帝常服,更是難掩心中的嫉妒。
齊珞坐著馬車回到雍親王府,現在已然稱之為潛邸,一下車就覺得渾身的倦怠,雙腿軟綿綿的沒有一絲的力氣,留在府中的紫英和秦嬤嬤連上前攙扶,一陣寒風吹過,齊珞打了一個寒顫反倒覺得精神上不少,深吸了一口涼氣,“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
“福晉...不...皇后娘娘。”紫英接連改口,齊珞聽見此話停住了腳步,側頭看看紫英,低聲感歎“竟然成了皇后娘娘?”
“娘娘,其她人還在等著您呢,而且皇宮之事也耽擱不得。”秦嬤嬤輕聲提醒,齊珞點頭向內宅走去,雖無心看這些風景,真要離開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王府還有些舍不得,只要一想到那恢宏的紫禁城,心中就有些發怵,喜歡它的壯觀,但卻真的不想生活在那裡。
進了門眾人紛紛行禮,齊珞落座以後,見她們都身穿素服,眼睛雖然紅腫,但卻隱隱透著一分的喜悅,她們就要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妃嬪了,享受無盡的尊榮,又怎麽會不高興?
“你們都準備一下,隨我進宮哭靈。”齊珞很是不耐煩,宋氏能感覺眾人的催促,她年歲最長,又是側福晉所以悄聲問道“爺真的繼皇帝位?”
齊珞看了一眼宋氏,接過紫英遞上了溫熱的茶水“那是自然,大行皇帝三份遺詔,自然得繼大統。”將茶水飲盡,起身說道“收拾整齊隨我進宮,不得再耽擱功夫了。”
“皇后娘娘。”宋氏壓住心中的喜悅,以她側福晉的身份,將來必會得到妃位,至於是否能晉位貴妃,心中沒底,故作為難的說道“您看李側福晉和在獅子園養病的武格格,該如何?是不是也讓...”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齊珞盯了宋氏半晌,才透著冷意的開口“李氏身有惡疾,若是在靈堂鬧將起來,你擔得起嗎?至於武格格她如今遠在獅子園,就是送音信也得有些時日,你放心我會將李氏和武格格接進宮中繼續休養。”
宋氏連連請罪,齊珞見周圍的女人雖然老實的低頭,但神色露著探究,沉著臉瞥了宋氏一眼,“既然你如此關心李氏和武氏,那進宮以後,你們就住在一處吧,也好多多相聚。”
不待她們反應,齊珞走了出去,回到自己屋子裡稍作停當,重新梳洗換了一身孝服,才帶著胤禛的女人們趕到皇宮,在途中時宋氏屢次想要開口,都被齊珞淡然的堵回去。
進了皇宮直奔靈堂,齊珞的到來讓眾福晉紛紛閃開道路跪在一旁,八福晉等人低頭斂神,心中茫然羨慕嫉妒等等交織在一起,皇后?她即將入主中宮,執掌鳳印,母儀天下,見她淡然的神色,仿佛尊榮權勢混不在意,完顏氏幾乎咬碎的皓齒,為何她求而不得?帶著幾許怨恨的看了跪在皇子們中間的胤禎一眼,他的努力終究是一場空。
八福晉心中也不平靜,雖然也有羨慕但她將更多的是擔憂胤祀,怕他撐不住,如今的形勢她明白再無翻天的可能,能不能保住他的平安,全在新君手中。八福晉放下往日的高傲,湊近齊珞帶著幾許巴結的輕言,她明白齊珞還是很得胤禛看重的。
齊珞見到這樣的楚焱心中也不甚好受,那個驕傲灑脫的人仿佛真的消失不見,隨口應付她兩句,她盡量不會讓雍正擔負罵名,但怎麽處置八阿哥,也不會多言,畢竟奪嫡的年頭太長了,積怨很深。
遠遠聽見一聲淒厲的哭聲,德妃一身素服,發絲凌亂哭倒在康熙的靈柩之前“皇上,臣妾來見您了,臣妾...竟然無法見您最後一面,臣妾冤呀...”齊珞能感覺胤禎的眼睛一亮,胤禛卻一臉的平靜,但身上卻透著戾氣,忙扶住德妃低聲說道“娘娘,您先起身,皇阿瑪曉得你的情意。”
“不,不,本宮要見皇上,皇上臣妾隨您一同去,省得留在這子不似子,母不似母,礙人的眼。”德妃掙扎起來,想要已頭觸棺,齊珞一把抱住她的腰“娘娘,您這是什麽話?這是大行皇帝靈前,哪有您這樣哭鬧的。”
德妃仿佛來了精神,狠狠的推開齊珞,碰的一聲,齊珞向後倒去,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胤禛鷹隼冰冷一片,勉力控制住想要上前的扶起齊珞的衝動,手握成拳青筋暴起,隱隱透著響聲。
齊珞暗道真不愧是母子,處事都是一副樣子,由於齊珞緩衝,德妃此時已被宮女攔住,宜妃親自扶起齊珞,哭泣的說道“德姐姐,你這是做什麽?竟然將皇后推倒,難道您想大鬧靈堂?”
“皇后?她是皇后?”德妃手指著齊珞,臉上透著不信的神情“她怎麽可能是皇后?哪個封她為後?就算胤禛登基也還沒冊封她?更何況...”德妃抬頭不服氣看著胤禛,大聲說道“四阿哥得繼皇帝位,就連我這個生母都沒有想到。”
齊珞慢慢的閉上眼睛,不忍看胤禛,暗自後悔為何不把德妃打暈?讓她說出了如此無情的話,能覺察到十四阿哥等的異動,猛然睜開眼睛,推開宜妃,上前兩步,沉聲道“德妃娘娘此言不妥,皇上為孝懿皇后所出,這已然記入宗牒,先帝親自告天地祖宗,而且大行皇帝遺言,他傳為給嫡子皇四子胤禛,又有三份遺詔同證此事,我記得早在一年之前,先皇就曾言,不會再見您一面,既已失寵又怎會知曉先皇的心意?”
“大膽,大膽。”德妃臉色煞白,怒氣的推開眾人上前抬手想要扇齊珞耳光,齊珞眼裡透著火光,抓住她的手腕,帶著一分的惋惜的說道“德妃娘娘,我即使不被冊封也是皇后,而你卻...卻親自阻斷了自己的太后之路,你的太后夢該醒了。”
德妃臉上再也不見一絲的血氣,渾身無力向後倒退兩步,看看毫無反應的胤禛,對著康熙的牌位哭喊道“皇上,您屍骨未寒,她就不孝的欺壓在臣妾身上了,臣妾是您親自冊封的德妃呀,是...是...”她也不好意思再說出是胤禛生母之言,只能扶著宮女不停的哭泣著。
胤禎站起身衝到了德妃身邊,跪在她面前“額娘,兒子不孝,讓您受盡委屈,皇阿瑪您睜開眼看看吧,逼弟逼迫母妃,這就是一向賢明的您選的新君?”母子二人抱頭痛哭,齊珞緩緩的靠近胤禛,心中酸澀,難道歷史的必然性太強?怎麽就連這樣安排還阻止不了靈前的鬧劇?
“皇上,他們是...是狗急跳牆。”胤禛眼裡閃過及淡的笑意,他第一次聽見齊珞說出如此的話,心中暖暖的,並沒有覺得疼痛,嘲諷的看著那對做戲痛哭的母子。
“皇上,臣弟有話要說。”八阿哥胤祀此時開口,胤禛並沒有看他,而是盯著康熙的牌位,沉聲道“說。”
“皇阿瑪雖將您過繼到孝懿皇后名下,但德妃娘娘畢竟是您的生母...”胤祥此時插話道“八哥此話差異,皇阿瑪可是明言,皇上是孝懿皇后親生之子,生母之事休得再提。”
胤祀愣了一下, 尷尬的說道“是,十三弟說得也是,但德妃娘娘曾經撫養過皇上這總是實情吧,大清以孝治國,皇上,臣弟想為了您的英明,不妨冊封德妃娘娘為...聖母皇太后,這也是有例可循的。”隸屬八阿哥的朝臣也都紛紛出聲應和,胤禛的身子站的更加筆挺,仿佛磐石一樣僵硬,齊珞眼中透著濃濃的關心,想了半晌,後退一步,用胤禛的身子做抵擋,拉住了他背在身後的手,胤禛緊緊的攥住她仿若無骨的小手,冷靜的看著這場鬧劇。
“大行皇帝遺詔。”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寂靜下來,呆呆的不知所措,還有遺詔?凌柱起身從懷中掏出詔書,來到胤禛近前行禮之後,起身朗聲說道“永和宮德妃接旨。”
德妃止住淚水,心中害怕但卻只能跪下接旨,凌柱展開遺詔“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永和宮德妃出低賤,原為孝懿皇后女官,意外得幸,然其心思狡詐,品行不端,雖得以撫養朕之嫡子皇四子胤禛,卻甚不盡心,甚失朕望,廢除其妃位,降為貴人,交由宜妃轄製,皇十四即為德貴人之子,欽賜。”
這道遺詔一出,可以說徹底震動了整個大殿,眾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看著癱倒在地的德妃,齊珞暗自搖頭,康熙,還真是會罵人,句句直插人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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