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龍之驕傲

　　大哥嘴角掛著紅果果的鄙夷，“不配！”

　　“撒瑞亞殿……撒瑞亞大人，當年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該胡亂相信讒言以致害了梅度，我……”

　　“不要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我最看不起你們人類的就是這一點。”大哥的聲音冷得人血液都快凝結了，伴隨著他的低氣壓而來的是接二連三暴起的巨型冰花……，冰霜巨龍大俠，好樣的，鼓掌ING～！

　　摩軻顫巍巍的彎腰叩頭，哽聲道，“是。”

　　即使巨龍的種族比人族要高等不少，但不是誰都受得起堂堂前龍騎士摩軻克萊爾一聲尊稱的，所以，與這位前龍騎士真正相熟的幾人，心中的震撼卻是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雷克斯奇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的望一眼懸浮在半空中龍翼大張的大哥後，輕輕戳著情緒低落的摩軻，顫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那隻二百多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契約巨龍梅度應該是傳說中的上等巨龍吧?那這位撒瑞爾……殿下是……?”

　　一個能讓上等巨龍簽約者謙卑的尊稱為“殿下”的龍族……?

　　眼神晦暗的瞄一眼表情凝重的雷克斯奇和雷切爾，摩軻擦擦鼻子，幽怨畏懼又崇敬的仰望著咱家大哥——“撒瑞亞大人是黑鐵巨龍王，巨龍族九大巨龍王之首。”

　　“噗——”別說別人了，就連我都忍不住驚悚的噴出一腔口水……

　　剛認識的時候，大哥在我眼中是個桀驁不馴將世俗踩在腳下的放逐者，認識啪啪以後，從它那裡得知滅龍之力的強大，我才知道原來他是一位龍王，但說實話，對於這個“龍王”我並沒有多少概念，直到現在，親耳聽到摩軻說出來，親眼見到他的敬仰與謙卑，我才真正意識到大哥的不一般。

　　一個能夠讓上位巨龍騎士下跪的龍族，一個立於整個龍族之上的龍王……，他為什麽會對我這個人類小女孩這麽好?難道真的僅僅只是因為六年的朝夕相處麽?

　　對於巨龍數千年的壽命來說，區區六年不過只是奔馬間隙而已，有什麽值得他如此護短?

　　我不禁有些迷惑了！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地動山搖的馬蹄聲，那幾乎能與龍吟之響媲美的震動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齊齊側頭望去，就見那幾乎被巨龍們夷為平地的遠處卷起一片滾滾煙塵，那是馬蹄踐踏出來的痕跡，成千山萬的將士們如潮水般奔湧而來，將沿路七零八落的人群廢墟淹沒，很快就立於眾人面前。

　　在帝都被摧殘得千瘡百孔的時候，雷爾吉斯終於出動了正規軍隊，如今兵臨城下，大有背水一戰不死不休的氣勢，可惜……，他們的敵人實在太過強大！

　　一聲清朗的龍吟驀的在耳畔炸開，嚇了我一大跳，忙轉過頭來，卻見一隻水藍色的超級大巨龍正懸停在我們身邊，比燈籠還大一圈的龍眼嚴肅認真的盯著大哥，只是與維持人形的大哥比起來，這兩隻還真就像傳說中的大象與螞蟻。

　　我下意識的揉了揉被震得有些鳴響的耳朵，大哥伸手揉揉我腦袋，冷眼望著下面嚴陣以待的軍隊，輕哼一聲，

　　藍色巨龍目光一凜，渾身散發出一股肅殺之氣，他重重的點頭，仰頭怒吼一聲，地面那本來已經平靜下去的洪水又突然再度掀起一波波海嘯，

　　大哥嘴角微翹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但一雙金色豎瞳卻冰冷得毫無溫度毫無感情，

　　藍色巨龍狠狠的應了一聲，

一竄龍吟長嘯脫口而出，立刻四面八方傳來各式各樣的龍吟回應，音波一浪高過一浪，驚得整個天地似乎都開始惶惶不安。　　我下意識的摟緊大哥脖子，總感覺在如此高的空中似乎有些冷的慌，身體不由自主的起了微微顫抖，大哥抱著我在懷裡，低頭正對上我略帶惶恐的視線，冰冷的金瞳漸漸淡去，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暖意，光滑的下頜在我頭頂輕輕蹭蹭，細細的低喃仿若囈語，“別怕，只要我活著，就沒人能動你。”

　　“……嗯……”我不怕別人的欺負，誰欺負我我一定要他百倍償還，可是……，我害怕這樣的你！

　　率領雷爾吉斯正規軍的正是雷爾吉斯帝王達克斯四世，他今年只有二十三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懷抱著開疆辟土統一大陸的夢想，卻沒想到今天會因為聽信一位大祭師的讒言，為了從一個小女孩身上得到能快速提升修為的神草而得罪巨龍族，以致引來龍族屠城，現在即使明知不敵，他也不得不頑抗到底，否則……，毀滅的恐怕就不僅僅是帝都了……

　　只是，即使是所謂的屠龍英雄也隻敢一大幫子的高手去暗殺一隻落單的巨龍，如今卻是跟十數頭巨龍正面對抗，可以說，哪怕整個雷爾吉斯的強者都聚集起來，那也只有團滅的結果。

　　這樣的結局達克斯四世懂，正規軍將士們懂，歐利爾家的人懂，撒凱的全體師生也懂……，幾乎整個雷爾吉斯的人都懂，立於大陸種族頂點的巨龍，從上古時代開始，便只有神魔兩族能夠與之旗鼓相當，其他的……哪怕是被譽為大自然寵兒的精靈也要略遜一籌，更何況是本就在戰力方面沒什麽種族優勢的人類。

　　所以，面對一場注定會敗北的戰爭，有些人選擇了另辟蹊徑，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戰爭的結束。

　　雷克斯奇衝破重圍奮力攔下準備發動全面戰爭命令的達克斯四世，“陛下，請聽我一言。”隨即他又轉頭仰望著半空中的我，“柏可，請你大哥給我一點點時間，這只是個誤會，沒必要因此而賠上整個帝都百姓的命，相信我，爺爺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絕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我靠在大哥懷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事情發展到現在早就已經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了，難道他真的以為大哥發飆僅僅只是因為我被算計欺負了麽?

　　巨龍的驕傲豈是這麽容易被踐踏的！

　　我癟癟嘴，稍稍往大哥懷裡鑽了鑽，大哥微微眯起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突然輕啟櫻唇，驚天的龍吟呼嘯而出，凌空擴散開去，幾息之後，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附和，下一刻，巨龍們的屠城行動竟然暫時停歇了下去。

　　雷克斯奇行了個標準的平等戰士禮，感激的仰望著大哥，然後轉身面對雷爾吉斯的君王。

　　達克斯四世眼神有些複雜的望著眼前這位老人，說實話，作為君王最看不得的就是功高震主，更何況歐利爾家族犯的忌諱不僅僅是功高震主，他們還擁有神裔血脈，而且不只一種，神裔血脈的傳承和覺醒使得他們在百姓和教廷都獲得了極高的擁戴，若不是有著“神裔不可為王”的誅神契約製衡，也許，歐利爾這樣的家族早就被當權者給殺了個幾百遍了……，這是即使會因此而動搖江山也不得不做的事情。

　　“陛下?”被達克斯閃爍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雷克斯奇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國王陛下恍然醒覺，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緩聲道，“雷克斯奇叔叔有事請說。”

　　“請問陛下，為何要出動皇家騎士團捉拿柏可?”

　　達克斯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悅，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一些，“雷克斯奇叔叔，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吧，巨龍族這是要……”

　　“不，這個問題很重要。”雷克斯奇打斷了達克斯的話，滿臉的嚴肅誠懇。

　　達克斯微微猶豫了一會兒，才貌似懊惱的歎了口氣，“說來這事兒是朕的疏忽，利法大祭師說公會聯盟通緝的犯人柏可偷盜數枚能夠淬煉筋骨的秘血果，可是因為這個女孩身手不錯，很難拘捕，為了顯示雷爾吉斯的公正，朕才決定讓利法大祭師帶領皇家騎士團協助公會聯盟捉拿犯人的。”

　　“……！”嘴角微微抽了抽，雷克斯奇無語的望著達克斯，話說就算要編理由你也編個像樣點的嘛，這麽個漏洞百出的由頭連我都不相信，你還想糊弄過那些隨隨便便就一千好幾百歲的龍精麽，囧～！

　　大概是覺得自己編的理由似乎的確有點不太靠譜，達克斯的眼神小小飄移了幾公分，才厚著臉皮誠懇道，“後來聽說原來柏可竟然是叔叔您的孫女，還真是嚇了朕一大跳……”

　　“……！”要不是因為她是咱孫女，咱用得著屁顛屁顛的跑來跟你了解情況麽?……眼角連著嘴角一起抽抽了幾秒，雷克斯奇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同樣誠懇的望著達克斯，沉聲道，“如此說來，一切都是利法大祭師的錯，是他對陛下進的讒言，為了一己之私而陷全城百姓於危難之中?”

　　達克斯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麽，最後還是無力的搖頭，“利法大祭師還軟禁了聖女諾伊爾亞，真真是罪無可恕，雷克斯奇叔叔，這回朕真的是犯了個無可挽回的錯誤。”

　　要是早知道會引來銷聲匿跡二百多年的巨龍，他就算再有野心也不敢亂來啊，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人掀了老窩……，杯具啊杯具，人參最大的杯具～！

　　“陛下，那位撒瑞亞大人是柏可的兄長，他只是氣憤妹妹被算計欺負，只要能讓他消氣相信帝都的危機就能解除，您看……”

　　達克斯面容一整，認真的迎視著雷克斯奇灼然的眼神，擲地有聲道，“只要他們願意收手，我可以答應他們任何條件，哪怕要我當眾道歉都可以。”

　　是“我”不是“朕”！

　　作為一個君王，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國家，尤其是在這種君主製的社會，一個國王的城府修養將直接決定他所統領的國家在他國百姓、貴族、君王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公然道歉”什麽的，那絕對是一種政治意義上的奇恥大辱，但“面子”跟“百姓”比起來又算什麽呢?

　　真正賢明的不是不會犯錯誤的君王，而是犯了錯誤勇於承擔不怕失敗勇於面對的君主，百姓是國之根本，如果人都死光了，那他這個皇帝還當個P啊！

　　雷克斯奇欣慰的點點頭，重重拍著他肩膀，“好，老夫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當雷克斯奇將雷爾吉斯皇帝的意思傳達過來的時候，說實話，我很驚訝，很難相信一個過往會說出如此懇切的話來，雖然這其中不乏“強權面前不得不低頭”的意味，但我還是想為他的灑脫而讚歎。

　　但真正令我驚嚇得眼睛差點脫窗的卻是，大哥竟然接受了他的道歉……，話說這種做法可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在我的印象中，他向來是“人若犯我，必斬草除根”的類型，什麽時候變得介麽好說話了?！

　　大大的龍翼輕輕扇了扇，大哥微微下降了些高度，金色豎瞳居高臨下冷冷睥睨著軍隊之前的那個年輕男人，寒聲道，“要我放過你們也可以，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撒瑞爾先生請說！”達克斯暗自安慰自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對方的要求竟會如此的……簡單——

　　“我要你……”他緊緊盯著雷克斯奇，“……發誓，從今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對柏可有任何非分之想，她是我養大的孩子，就永遠都是屬於巨龍族的，你以及你的子子孫孫生生世世都不得以血緣關系、神裔傳承等來約束她、打擾她、強迫她承認自己是歐利爾家的女兒……，哪怕只是說也不行。”

　　雷克斯奇一驚，目瞪口呆的望著目露冷芒的大哥，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可她的確是……”

　　“我不管， 她是我在血月森林裡撿回來的，就永遠屬於我，而且只能屬於我……，你答不答應?！”

　　面對大哥的強勢，雷克斯奇真是有苦難言，“難道你帶著這麽多巨龍攻城屠殺僅僅只是因為這個?”

　　“哼～，也許你們人類會覺得不值會覺得是小題大做，但我要讓你們明白，用靈魂用生命用血的代價記住，跟你們這些肮髒卑劣喜歡自相殘殺的人類不同，我們龍族珍惜信任愛護同伴……，不管是誰，只要敢覬覦任何屬於巨龍的珍寶，就要有與整個龍族為敵的覺悟，因為——我們珍惜的不僅僅只有同伴而已。”

　　和絕大多數聽到這話的人類一樣，雷克斯奇臉上充滿了震驚、崇敬，以及濃濃的不甘與挫敗，不得不承認，喜歡自相殘殺耍陰謀是人類千萬年來都不曾改變過的劣性根。

　　深深的吸了口氣，雷克斯奇望著自始自終都沒有任何反應的我，眼神複雜而哀傷，良久，他才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好，我答應你，歐利爾家的子子孫孫永遠都不會強迫柏可認祖歸宗……”頓了頓，他終是忍不住補了一句，“但只要她願意，歐利爾家的大門將永遠為她打開。”

　　“哼～！”

　　不屑的冷哼一聲，大哥舞動超大型的龍翼，抱著我轉身，帶領著龐大的巨龍隊伍，浩浩蕩蕩消失在天空的盡頭，徒留下血淋淋一片狼藉的雷爾吉斯帝都和那些在巨龍怒火下幸存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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