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詫異,“這麽快?”她以為還要過段時日。
“什麽這麽快?她隻讓我傳話,就是不告訴我什麽事,你告訴我吧。你我交情非比尋常,真論起來,老大都得靠邊站。”央小賴,恢復無憂無慮的囉嗦多話。
“我也不告訴你。”他小賴而已,她卻是壞,“你我好像也沒啥交情,一點忙沒幫上,裝烏鴉叫就混過去了,我可是記得清楚。”
這時姬鑰說道,“姐姐快看,兩人上馬了。”
兩人?采蘩剛剛只顧看獨孤棠,完全忽略另一頭。再看下去,只見獨孤棠騎的是他一向自傲的千裡駒,而另一匹花騮馬上亦有一名高大男子。穿戴比獨孤棠貴氣得多,尤其是左臂一金光燦燦的麒麟環,右臂銀絲纏繞一支軟甲袖,五官雖沒有獨孤棠出眾,卻因這身貴而英俊不少。
“那是余峰,余求最小的兒子。”說的是家人,但央的神情很冷。
“也就是你的小叔叔。”采蘩不在意地說,反正就算嘴裡不承認,家人和出身一樣都沒得選,“看上去跟我們年紀差不多,是余家你父輩那代最小了吧?”
央翹晃著腳尖,“現在是,不過很快就不是了。老爺子認了一個乾女兒,比我還小一歲。說起來,那幸運的姑娘和你很有淵源,她夫君還挺正常的時候跟你求親。”
“余大丞相要認沈珍珍當女兒?不是孫女嗎?”是挺幸運的,但采蘩不嫉妒也不擔心,隻覺不愧是沈珍珍,立刻找到靠山。
“孫女隔代,而且還有余佳兒不知所謂,不如女兒來得方便。”央切笑,“女兒見父親。可以隨時隨地。采蘩,你的相貌讓人以為水性楊花,卻偏偏是個倔強的,半點不容他人輕視輕賤。而有些人,長得一本正經,溫柔賢淑,為了達到目的卻什麽都肯出賣,包括自己。”天下的大英雄有著怎樣見不得人的嗜好,他早就知道。而且那個府裡知道的人也不少,大家裝傻而已。有什麽呢?不過是老爺子多要一個女人。
采蘩聽得糊裡糊塗。“什麽意思?”雖然一身的媚骨,也自以為勾得了魂,其實是假風流真清高的女子。
“以後你自然會知道。這會兒老大要出風頭,錯過可別後悔。”肮髒的勾當不必來煞此時好風景,“讓我佩服你的是,居然還帶了兩個小家夥來,你這姐姐當得好不開明。”
“我剛跟鑰弟說了。今後他是沒機會的,趁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好好看仔細。”采蘩隻當沒看到小混蛋對姬鑰擠眉弄眼,和央繼續早先的話題,“你適才提到的掠婚同二術有關麽?勝者得美人?”
“馬術和箭術是牧族最重要的技能,贏的人多會獲得姑娘們的青睞,什麽樣的美人都能隨他挑。掠婚隨之發生。至於老大和余峰為何而比,我剛到,卻也不知。不妨你我一起下去,就可以當面問個明白。”央一臉幸災樂禍,老大遇到采蘩,有理說不說得清呢?
“恐怕等不到我問,比試就要開始了。而且由上往下看,風景更好。”一群男子分兩陣。獨孤棠這邊有蘇徊,尉遲覺。余峰那邊則顯得人多勢眾,為首幾名氣魄極強。兩邊佔了南北,煙雨閣的女姬們也佔了南北高欄。采蘩站在東面,朝西,南北皆收眼底,離俊哥們遠了一點,其實位置最佳。
“老大還不知道你平安回來,你好歹露個面,讓他放心。”央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怎麽看,他好像都已經當我死了。”寵小妾,逛樓子,隨隨便便把衣服脫了,在一乾妖女面前如同孔雀開屏。這就是他說的,要把他認認清楚吧。昏迷三天,能見到如此的獨孤棠,是值得的。
“哇!不用說那麽狠吧?”央一跳,誘導不行,那就硬來,大聲喊道,“老大,我來了!”
蘇徊聽到央的大喊,對不再臉上塗粉,看起來健康多的尉遲覺說道,“行了,他終於恢復正常。這些日子看他陰陽怪氣,我差不多受夠了,雖然這時候聽他大呼小叫,我又有揍他的衝動。你說,我是不是也不正常?”
尉遲覺回頭找到央,一怔,“…...蛟盟不就是一群瘋子加傻子嗎?有哪個是正常的?不過,自從她來了,似乎才有當正常人的傾向。”
“她?”蘇徊也回身看,大大松了口氣,“我從來不信老天,也得感謝老天保佑她沒事。”
墨駒不用主人拉韁,竟自己往東面小跑了去,然後在采蘩眼下抖抖鬃毛,原地踏蹄呼氣,顯然想引起她的注意。
墨駒上,獨孤棠仰頭望著那張無法不能思念的容顏,輕狂的眸子漸漸平穩,半晌才開聲,嘶啞低沉,但魂魄歸位,“采蘩,可平安?”
“平安才能看大公子這般——嗯——技壓群芳。”采蘩面笑眸也笑,“一回來就聽說了不少你當年的風流倜儻,還有三夜春宵之諾。若說耳聽為虛,又來眼見為實。大公子練武原來是為了強身健體,十分見效啊,令人一飽眼福。”
獨孤棠忍不住呵呵笑,“能獲采蘩姑娘如此喜歡,這麽多年的武功沒白練。想當初我還抱怨辛苦,師父卻道苦盡甘來。”
“可不是,百花圍繞,采蜜還不容易?小心啊,別甜膩死你。”開始噴火了。
她自認重生之後懂事很多,想著信任他,所以哪怕他拒絕自己兩次,還有一房叫狐狸的小妾,甚至姬蓮都成了他院裡的人,她都一笑了之。別人看起來,可能是她不夠在乎。她卻不是不在乎,只是不願意變成沈珍珍和姬蓮那樣的女人,為了嫁個好男人而施盡陰謀詭計。她總希望,還不要到那一步,徹底執行小心眼的一步。然而,現在看來,感情若像藏酒已到開封的時刻,溫和也好,激烈也好,都該喝了。
獨孤棠聞言,又見她生氣,“我在想,我要任性到何種程度,你才會跳到我面前來。想不到你不但回來了,還嫉妒吃醋。采蘩,采蘩,我心悅矣,你即便生氣,也容我一回不能體貼你吧。”
采蘩哼了一聲,卻充滿撒嬌意味,“好似你回回體貼我一樣。”
“體貼多了也無趣。你是聰明的姑娘,我當你一碰就脆的話,豈不是小看了你。”他和她的相處之道,不能以尋常相愛的男女來論。各自獨立,又互相信任,因為都想活出不同來,所以碰撞出更亮的火花。這種火花,能長長久久。到這時,她嫉妒有小性子,說明她接受了全部的自己。他可以抓牢她,一輩子都不放手。
“獨孤棠,到底比不比?”余峰等得不耐煩,催馬上前,一見采蘩眼睛發亮,立刻喊聲媽媽,“煙雨閣有新來的美人,你居然沒告訴我。”
南樓跑來一個福相的媽媽,瞅了瞅采蘩,立時瞪眼,“這位姑娘不是我煙雨閣的人,你從哪兒進來的,不知煙雨閣不招待女客嗎?”
“我來找人的。”采蘩伸手一指獨孤棠,“找他。”
“獨孤棠,莫非這就是你父親為你新娶的貴妾?豔福著實不淺啊。既然有了如此美妾,為何還跟我搶葉姬?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要跟你搶這位美人,你當如何?”余峰和獨孤棠本來說不上熟。獨孤棠硬闖進來,點名煙雨閣頭牌舞姬葉姬,這才有了一場二術相爭。
“葉姬是舞姬,只要是來煙雨閣的客人,就要招待。她說只見一人,我才與九公子較量。”獨孤棠眼望采蘩,“這位卻不同,她不是我的妾室——”
“采蘩,我該如何說?”以眾造勢,今日能否水到渠成?
“簡單。”采蘩一面桃花微醺粉,迷得人自醉陶然,“大公子三日前讓我在望江南等他,結果我白白等了,今日聽說他終於出了門,而且來煙雨閣,我就想找他問個清楚。不過如今知道他無心與我,我也不強求。你們要比二術,隻管隨意,我看個勝負輸贏立刻就走。”
余峰扼腕歎息,“獨孤棠你真是不懂憐香惜玉,如此美人竟讓她空等。”
采蘩發現央不見了。難道是因為不想看到余峰的緣故?
媽媽道,“既然是大公子認識的姑娘,就罷了吧。不過看完就得馬上離開, 要是讓別的客人看見,會給我惹麻煩的。”言下之意,采蘩長得太妖媚,容易勾客。
“媽媽放心。”有獨孤棠撐腰,再加上客氣,采蘩以為差不多了。
誰知獨孤棠不滿意采蘩那番說辭,“姑娘怎得說反了?明明是我讓你等我一會兒,可眨眼工夫你就不見了。我滿心的情意,姑娘不肯收,不知何時才能點頭答應下嫁於我?我一氣之下來煙雨閣解悶,早知姑娘來找我,我也不比什麽二術了。如今,變成了進退不得。”
余峰有點落井下石,“獨孤棠,事到如今圖騰都上身了,照祖宗的規矩就必須比完。而且,願賭服輸,誰贏誰就得葉姬服侍一晚。”
他想,不論輸贏,獨孤棠恐怕都討不了好。卻不知,是輸是贏,好處都跟他沾不上邊。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