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已是凝丹後期了，就連本命法寶的材料都未湊齊，飄雲嘴上不說，心中只怕比她更著急，看見合用的材料焉有不在意的?也許他一時沒多想，直接想伸手采摘，自然與這些雪丘口中的老家夥起了衝突。

　她又想起之前飄雲的種種，心中一熱，欺上前去，站在了飄雲身邊。若是雪丘能說和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自己始終也要站在飄雲一邊。飄雲見了秦霜，眼中的戾氣退了一些，他又看了眼眼中枝葉簌簌作響的巨樹道:“這些靈物雖然活得久，但是限於本性，戰鬥能力並不強，我們出手也有一定把握。”

　秦霜若有所思點頭，只是將來他們是要在此處生活許久的，能不起衝突自然最好。眼前的古木共有五株，雖然已是好好惡補了靈材方面的知識，其中她也隻認得三株。有四株以拱衛的姿勢環繞著面前這一株看起來年頭最久遠的巨樹，這顆巨樹她並不認得，想來是極其罕見的物種，她抬頭揚聲道:“前輩抱歉，我們無意冒犯，請前輩諒解。”

　雪丘大剌剌道:“老家夥，給個台階你就快下吧。你們自家枝繁葉茂的，又有徒子徒孫無數，隨便砍兩根樹枝算得了什麽。”

　這古木樹枝簌簌作響，似乎在生氣，半天才有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胡鬧，以你這麽說，你這皮毛也值得不少，隨便揭兩塊走，只怕以後還會再長。”雪丘嬉皮笑臉道:“這麽久不見，你居然是這麽歡迎我的呀?”

　那古木沉默了一會又道:“你這一走，已是多少年了。回來瞧我們一眼就跑了，倒是你帶來的客人先要來砍我們的枝葉，這是什麽道理?”

　那靈醒竹也發話了，居然是個女聲。還很嬌嫩:“就是，總不能什麽交代也沒有，隨便給你們砍走吧?”

　雪丘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交代，當然有交代，你瞧！”

　他一把扯住飄雲往前又領了幾步:“女娃娃不能給你，她是要天天關在修煉室裡修煉煉丹的，這個男娃娃，天生的靈種，又喜歡在外邊逛，交給你們陪你們解悶不好?”

　飄雲被他這一說。架勢再也擺不起來，眼中的戾氣也徹底消散了，哭笑不得地想要掙脫雪丘。就聽得雪丘傳音道:“噤聲！別老想著打架，別看人家看起來無害，活了這麽多年不知有些什麽神通，就連我也不見得能對過他們五個聯手，你要想小霜霜的本命法寶泡湯。就隻管出言拒絕好了。”

　飄雲聽得此言，老大不情願地停止掙扎，目光卻還倔強地對上了眼前的老樹。那老樹不知從那裡伸出了一條枝椏，輕輕將飄雲攬了上去，似乎是打量了一會才道:“有些戾氣，性子倔強。雖然不如那女娃娃，也算勉強能將就了。”

　那靈醒竹插口道:“我喜歡那女娃娃，留下她來。”

　這時。另外三顆古木也七嘴八舌地發言起來，呱噪勁頭比起外界那些交易市場也不遑多讓，只是他們五個就能製造出這種噪音，也是讓人歎為觀止了，想來真是寂寞久了。飄雲抖了抖。心說虧得自己反應快，不必自己來容忍這些嘈雜了。

　秦霜已看出這一架是打不起來了。但是情況居然急轉直下到如此地步也是她沒有料到的。她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遲疑地對雪丘說:“你真要把飄雲留下陪他們?”

　雪丘大剌剌說道:“放心了。我也是有考量的，飄雲身上的戾氣莫名其妙，卻很不穩定，若非你在他身邊，很容易爆發。在化解戾氣方面，這些老家夥可是有獨到之處的。況且飄雲本是靈獸身，雖然現在看起來居然與人無異，但是畢竟吸收靈氣的方法還是與人類修士大不相同，這些都是你幫不到他的。留在這裡，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秦霜還想說和，雪丘已經轉過頭大喊，“就這麽定了，不換不換。你們別得寸進尺啊。大不了你那破枝條我們也不要了，又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東西。”

　那五顆古木停止了呱噪，似乎考慮了一會，當前那顆才喊道:“罷了，換了換了。”

　眼看這筆荒謬的交易就在眼前達到，秦霜忍不住喊道:“等一等……”

　飄雲坐在老樹的一顆枝椏上，不等她說完就截口道:“就這麽辦吧。”

　他距離老樹如此之近，已經感覺到老樹本源是何等強大。在萬年前已經開了靈智，這萬年下來，就算不善於戰鬥，只怕也領悟了不少神通，能不硬碰硬最好。反正他的修煉也是在修煉室外，並不耽誤什麽。況且這些老樹的善意他也感覺到了，不過是太久無人陪伴，想必也拉不下臉跟新產生靈智的那些靈物打成一片，是以如此孤寂。而秦霜這些年恐怕都要經常閉關，修煉煉丹之術，衝擊元嬰期，領悟空間法則，只怕兩人也並沒有多少時間相聚。既然這樣，這個條件對他來說並沒有壞處。

　秦霜還想再說，那靈醒竹忽然抖動兩下枝葉，落下了一顆粗壯的枝條，被一團光芒包裹著迅速落到秦霜手上，這才松了口氣:“交易達成了。”

　這是強買強賣嗎?雖然眼前這美麗的枝條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但是以飄雲為代價換來，這讓秦霜還是並不舒服。

　雪丘就勸道:“這是飄雲的緣法，若你們在外界，這化解戾氣之道可不是那麽容易求得的。這些老家夥既然將飄雲留下，定會為他盡心盡力。他們吸收利用天地靈氣的法門也會教授飄雲的，我看不出你有什麽阻攔的理由。”

　秦霜抬頭，看著眼前枝條忽高忽低地托著飄雲的老樹，又見到飄雲臉上也漸漸露出愉快的笑容，心下才安心了許多。飄雲畢竟不是人類，在人類修士當中格格不入，這些年自己雖然也注意到了，但是也無法可想。除了在自己身邊，只有在這自然之中，他才會流露出開心的模樣，暫時留在這裡也未嘗不是好事。她望著飄雲，臉上也綻開了笑容，點了點頭說道:“恩！”

　半響，那些老樹安靜下來，便問雪丘道:“之前聽說當年那個女娃娃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那你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雪丘沉默了一下才回道:“我以為如果回來，便不走了。只是現在還有一線希望，我可能將來還會跟著他們離開。以千年為限，如果千年後，我還不能找到她的蹤跡，我便回來，陪著你們。”

　“千年啊，也不是太久。那女娃娃消失了這麽久，你也該放下了。”這些古木在雪丘來到這裡之前已經長成，他們的壽命實在太過久遠，久到已經無力去在意很多身外的事情。反倒是雪丘，當年住在此地那麽久，倒是有些感情。而雪丘的主人常年忙於煉丹，並不經常出現，對於他們來說，雪丘的主人和現在的秦霜並沒有什麽分別。

　千年對於他們雖然也不算短暫，但是也委實說不上太漫長。這是秦霜這個修煉至今不過三十年的修士無法想象的。

　雪丘沒答話，說了些別的繞開了。

　熱鬧了幾天，雪丘帶著秦霜走了。見飄雲這幾天確實是真心開懷，秦霜也放下心來，準備開始自己的修煉了。她的時間緊迫，這煉丹之術卻是不得不學，指望飄雲和雪丘是不成的，唯有自己拚命。

　快要到洞府時，就見兩個小靈物興衝衝路過，嘴裡在說些什麽，似乎興致極好，不時還傳來笑聲。雪丘忍不住叫住他們問道:“怎麽了?你們怎麽這麽開心，前面似乎也熱鬧得很。”

　那兩個小靈物先瞧了兩眼秦霜，才回道:“大人，我們現在每月都有節日，可快活得緊。”

　節日，哪裡來的節日?雪丘也是一頭霧水，拉著秦霜就要去看熱鬧。秦霜原本不想去，只是想到沒有雪丘在旁邊，采藥之術估計也不會有什麽長進，也就抱著無可無不可的心思跟去了。

　當日秦霜等人進來的地方， 已經聚集了一群小靈物，怪叫歡呼著，其中就有當日秦霜見過的不少，見秦霜和雪丘來了，還特特給他們讓出了一大塊空地。那嘉蓮草精靈還獻寶地道:“姐姐坐這裡，馬上就開始了。”

　秦霜正疑惑間，忽然眼前的空間開始抖動，雪丘似乎想到了什麽，也來了興致。隨著空間裂開，眼前景象片刻就不同了，竟是那雲海之上，其中還有兩個，不是木乙族的木流渝和木錦祈又是何人?

　他們看的，居然是這兩人。

　想來這空氣裂縫每月變化一次，雖然能看到外界，外界卻看不到此地。這一年來，觀察這兩人的舉動居然成了這些小靈物的節日。

　他們都是懵懂不知世事的，還將最好的位置讓給了秦霜。但是秦霜畢竟身為人類，雖然對這兩人並無好感，對於這一幕還是心中升起了濃濃的無力感。這一年來，兩人只怕都煎熬得很，面色滄桑了很多。想必想離開這雲海，卻試了多次發現徒勞無功，恐怕以為只能一世留在此地了。

　秦霜站了起來，對雪丘說道:“能送我出去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