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蘭屯一帶是磨魯坎郡比較出名的地方,這裡距離國都布拉維爾僅有五百多裡,又有不錯的湖光山色,不少大小貴族在這附近置辦產業,當作他們的休閑度假之所。磨魯坎郡的郡守大人也不例外,他在離諾蘭屯不遠也有著大片土地和一處相當不錯的園子――伍斯豪德莊園。
兩天前,貝拉的父母嘉德納男爵夫婦接到了來自那座莊園的舞會邀請,讓貝拉大受刺激。雖然三歲以前的記憶已經模糊到不剩下什麽了,但在後來歲月中保姆瑪薩反覆的嘮叨卻讓貝拉記憶猶新――母親的那場大病,就是她三歲時候發生的。
據說是一次非常盛大的舞會,看起來應該就是這次吧?伍斯豪德莊園的舞會。男爵夫婦回來的時候被大暴雨困在了路上,山體滑坡、泥石流堵住了唯一一條通往夢菲特莊園的路。可當他們準備原路返回伍斯豪德莊園的時候,卻發現馬車剛剛經過的一座橋也被大水衝壞了。等到最終清理好了道路,時間差不多已經到第二天中午了。
原本就發著低燒的嘉德納夫人被凍了一夜,回來之後大病一場。更糟糕的是,病情不斷反覆,並從此落下了嚴重的病根兒。
關於這件事,貝拉記得自己曾經問過保姆:“當時媽咪明明生了病,為什麽還要去參加那勞什子的舞會?”
瑪薩一臉惋惜地回答她,“他們被你多特叔叔和瑞娜嬸嬸強拉著去的。他們是想要爵爺幫忙介紹郡守大人的長女,聽說她嫁給了布拉維爾一個大家族的次子。”
貝拉更加莫名其妙,“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還不是想把他們家產的水果推銷出去。”瑪薩看到貝拉呆愣的神情,主動為她解惑,“郡守的女婿雖然並不是家中繼承人,但手中卻掌管著一家十分有名的酒店。你叔叔就因為那次舞會結識了他,生意越做越大。唉……可惜你的母親卻……”
說起來多特・嘉德納先生雖然得不到男爵的爵位,可也不是普通的鄉紳能比的。他從小就很善於鑽營,老男爵夫人去世前不忍心自家小兒子過苦日子,用自己的私房錢在距離諾蘭屯不遠的白木蘭村給他置辦了一處田產。早幾年他就因為栽種果樹小賺了一筆,接著又經過一段時間的小心經營,規模越做越大,每年的收入有兩千二百金幣左右,已經超過貝拉家裡的田莊了。
“這真是太過分了,叔叔他們在我們面前那麽傲慢,卻原來還是我們家幫的忙。”貝拉聽了非常氣憤,“你是說就因為郡守家的舞會,媽咪的身體才……”
“是啊,我可憐的貝拉。你叔叔因此順利地搭上了布拉維爾城裡的權貴,在諾蘭屯的地位節節攀升,甚至隱隱壓了老爺一頭,可是夫人的身體卻受到了無法挽回的傷害。當然,作為舞會的舉辦者,郡守大人的歉意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保姆每每說起這事來,那憐憫的目光和唏噓感歎的模樣,貝拉想忘都很難。
明天就是既定的舞會日期,才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貝拉,不由緊張慌亂起來。假如母親不去參加舞會,就不會生病,也不會有後來發生的那麽多事,家裡也不會因此而負債累累、日漸衰敗。這可能就是貝拉一家所有不幸的開端。
這次叔叔一家還會不會交上那樣的好運,不在貝拉的考慮之內。事實上,她情願看到他們不那麽幸運,情願看到他們還過著一成不變的日子,而不是神氣活現的,用輕蔑和幸災樂禍的眼神對待男爵夫婦和自己。
可是,
她要怎麽做才能阻止這場災難呢? 憂慮、無措、急切和苦惱困擾著貝拉,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悶悶的大叫聲從被子裡傳出來,好像那樣可以緩解她緊張的情緒一般。好半天她才意識到,這好像是自己後來傷心難過時的習慣性動作。
“貝拉?晚餐準備好了,老爺夫人都在等你。”門外傳來瑪薩輕快的聲音。
一般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三歲大的孩子是不被允許上晚餐餐桌,與家主同席的,但貝拉卻因為用餐禮儀足夠標準才獲得了這個榮譽。而她其實也十分珍惜這個能與父親母親相處的機會,盡管有時候也不一定能見到病弱的母親。
晚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管家送來一封信。
“是給夫人的,瑞娜太太的仆人還在等著回信。”董瑟太太的神情有些猶豫,假如不是瑞娜太太的仆人一再懇求,她是不會做出這種很失禮的事的。
嘉德納夫人眼中閃過驚訝,瞥了自己丈夫一眼,然後放下刀叉接過信。
片刻之後,嘉德納夫人展顏笑道:“看來瑞娜非常重視明天的舞會呢,還說要我們一定參加。”
“我都無所謂的,才剛見過郡守大人沒幾天,”嘉德納先生用餐巾粘粘嘴角,仔細地看了她一眼接著道:“不過今天下午那會兒,你不是不舒服嗎?臉色還有些差的。”
嘉德納夫人的淺咖啡色眼睛閃了閃,神情變得更加溫和,“可是瑞娜好像非常期待我們參加呢,說是難得的聚會,不去的話很失禮。”
聽了她的話,嘉德納先生似乎也有些猶豫。貝拉的心卻高高提了起來,她忍不住開口道:“媽咪,父親說的沒錯,剛剛我還想說你的臉色真的不太好,還是不要去了。”
“呵呵……”嘉德納夫人輕笑起來,慈愛的光芒從她的臉上綻放,臉色也變成了淡粉,“瞧瞧我的小貝拉,真是太有趣了!說起話來好像小大人一樣!”
嘉德納先生微笑著拿起配餐的酒杯,呷下一口才道:“你真應該多笑笑,這樣一來,臉色竟也變得好多了。”
“那……還是去吧。”嘉德納夫人點點頭,“瑞娜說她第一次拿到郡守大人的請柬,很緊張呢。”
“可是媽咪,如果你累病了怎麽辦?”貝拉大張著的眼睛裡透著焦急和擔憂,一張小臉卻顯得異樣可愛。她這話一說,連嘉德納先生都笑起來。
他輕咳兩聲,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道:“既然貝拉也這麽想,還是不要去了。”講這話的時候,他一直望著他的妻子,眼神裡的笑意好像要溢出來一樣。
盡管嘉德納先生做了決定,可嘉德納夫人卻沒當回事,她起身從管家手中接過紙筆,在餐廳一側的小案子上飛快地寫了回信。
“我答應她了,菲拉斯,想想那樣盛大的舞會一年可能都難有一次呢,我們不如也去湊湊熱鬧。”說著她不忘歉意地朝貝拉眨眨眼。
貝拉一愣,她以為母親已經同意不去了,才剛要松口氣,誰知卻是出乎意料的結果。可是那信已經交給管家送出去了,她即使要阻攔也來不及了。
這樣想著,臉上也不由露出沮喪緊張之色,惹得嘉德納夫婦莫名地對望一眼,兩人眼中同時透出驚訝之色,然後又同時挑挑眉。
“貝拉寶貝,我答應你,我們不會等到舞會結束才回來的。”嘉德納夫人不明白平時安穩淡定的小女兒今天為什麽如此焦慮,難道隻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嗎?她頓了頓又安慰道:“聽說夏加爾家今年會回來過冬,他們家有兩個非常出色的小姐,到時候你就有小玩伴了。”
貝拉有苦難言,她可沒有心思去想什麽小玩伴,又不能直接說明天晚上有大暴雨、有泥石流……然後你會被困、會生病……
跟誰說誰也不會信。
事以至此,她隻好佯裝高興地點點頭,加之也實在沒什麽食欲,於是放下刀叉道:“我吃好了。”平日裡貝拉斷不會像今天這樣提前離開的,可是今天她心中著實煩亂不已。
想要“力挽狂瀾”是需要實力的。
既然阻止不了,那讓人幫忙?她一個三歲小孩,誰會聽她的呢?而且多帶幾個仆人也擋不住暴雨和泥石流啊!
要是有個厲害的魔法師在就好了……
貝拉不知如何是好,隻要一想起即將發生的不幸,她更是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成行,眉宇間不覺多了一絲戾氣。
“貝拉?不舒服嗎?”瑪薩一邊給貝拉換床單, 一邊問道。她注意到小主人晚餐吃的很少,回來又發了好半天的呆,連平日裡喜歡抱在手裡的玩偶也丟在一邊,感覺有些奇怪。
貝拉轉過頭來,眸中閃過一抹亮色,她搖頭道:“我有點兒累,想睡覺。”
雖然貝拉平時也常常發呆,但像今天這樣卻很少,瑪薩摸摸她的額頭,“真的沒有不舒服嗎?”
貝拉再次強調自己隻是累了,想早點休息,瑪薩還是小心地幫她洗了澡,又說了會兒話才離開。
見她關門出去,貝拉又側耳聽了聽,再沒什麽動靜了,才翻身下床,飛快地衝進浴室,用冰涼的冷水狠狠地把自己裡裡外外一遍一遍澆了個透。雖說現在還應該算夏末,但想要故意把自己弄病並不困難。不出所料,下半夜的時候果然發起高燒來。
貝拉苦澀一笑,但願這招【苦肉計】能有用。
【苦肉計】?貝拉瑟瑟發抖地裹著被單,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發音很拗口,根本不像是肯納西斯大陸的語言。不過說起來也怪,她竟然會覺得這個詞用的很恰當?!還有上次的那個【瑜伽太極】,也許是發了高燒的關系,她好像有點兒明白,又好像有點兒糊塗,恍恍惚惚、朦朦朧朧的眼前閃過一些不斷晃動的畫面……
一個黑發黑眼的美麗女子,清純的、妖豔的、怪模怪樣的、端莊的……各種各樣奇怪的造型和裝扮,紛紛在貝拉眼前閃過,她究竟是誰?
^_^各位看官,把你們手中的各類票票投給薔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