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龔遠和與明菲一道去送鄧關,鄧關意味深長地對明菲道:“弟妹,你好福氣。”
明菲落落大方地朝鄧關深施一禮:“謝大哥成全。日後大哥若是再來水城府,還請撥冗前來家中。我們家裡雖然沒有山珍海味,但薄酒一杯,熱飯一缽,卻是永遠都為諸位兄長備著的。”
“好!”鄧關哈哈一笑,轉頭看著龔遠和,低低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頭,道:“好好過日子。”
事隔一夜,雙福也仿佛想通了,神色柔和了許多,使勁拍拍龔遠和的肩頭:“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好兄弟,是不是?”
龔遠和反握住他的手,用力點頭。
待龔遠和去了衙門,明菲先讓花婆子與薛明貴一道將登州帶來的箱子送去陳家,自己又將栽絨毯和雙面錦一樣取了一件,帶上給明姿、明雅的東西,拿了信回蔡家去尋三姨娘。
二人不過說了片刻的話,莊子裡便有人來稟報三姨娘,說是二姨娘的病又加重了,想見明姿,讓三姨娘派人去接明姿一道去莊子上。
三姨娘苦笑道:“還真是等不得,那我且去陪她住上幾日。可我哪裡敢派人去接四姑奶奶,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擔待得起。”也不派人去接明姿,隻讓人去請大夫,備車馬,準備立刻起身去鄉下。
明菲別過三姨娘,見天色還早,索性回家接了薛亦青一道,去了金玉滿堂。
馬車才在金玉滿堂門口停下,夥計就殷勤上前,見明菲與薛亦青打扮不俗,立刻請了上樓:“小店樓上有雅間,備有好茶,請客人移步,小人立刻送貨上來與二位相看。”
明菲與薛亦青順著漆得光可鑒人的樓梯,上了二樓,立刻就有長相清秀可人,聲音清脆的丫鬟笑容滿面地迎上來,換了那小二引著幾人進了臨窗一間屋子。
屋子裡清一色樣式古樸的紅木家具,官帽椅上鋪著紅底團花錦緞墊子,博古架上點綴著幾件花瓶,壽山石等物,高腳幾子上放著一盆正開得好的四季蘭,芳香撲鼻。
薛亦青隻掃了一眼,便笑道:“好個雅致的店子。”
那丫鬟笑道:“這屋子裡的擺設,都是我們少東家親自指點著擺放的。”又問明菲與薛亦青,“夫人與小姐喜歡什麽茶?”
薛亦青聽她這口氣,似乎自己點什麽茶她都有,頑皮之心大起,笑道:“我要黃山毛峰,她要君山銀針。”
那丫鬟只是笑笑:“請客人稍候。”片刻後果真按要求捧了茶上來,薛亦青嘗了一口,微微一笑,不做言語。
那丫鬟見她臉色和緩,方指著身後跟來的一個衣衫整潔的婦人手裡捧著扁長的匣子笑道:“不知二位需要什麽,因而樓下的師傅每件略取了些來,請夫人與小姐慢慢相看。”
那婦人上前行了禮,將匣子放在明菲等人面前的條案上,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任由眾人觀看。
明菲探手拿起一枝金荷蓮螃蟹簪子,仔細端詳片刻,笑道:“挺精致的,構思也不錯。”
那丫鬟笑道:“我們大師傅在京裡也是很有名的,不管夫人想要什麽樣的,只要說了樣子,都可以做出來。”
薛亦青拿著一圍金鑲珊瑚頭箍愛不釋手:“這個鑲嵌得很好。”
明菲接過去瞧,見鑲嵌工藝果然不錯,便笑道:“我有六顆珠子,想鑲嵌一套首飾,要先看圖紙才能接活,你們大師傅有空接嗎?”
那丫鬟正色道:“不知夫人的是什麽珠子?”
明菲從荷包裡取出一顆海螺珍珠遞上:“就是這個。”
那丫鬟顯見也是個懂行的,臉上露出一抹訝色,用帕子包了手接過去看了片刻,又問了明菲幾句,笑道:“夫人這珠子見著稀罕,待小人先去請了大師傅來瞧,才能回話。”
明菲見她態度謹慎,並不像其他店子那般,才聽見說有生意,先就大包大攬,心中好感倍增:“行。”
片刻後,那丫鬟滿臉是笑地走進來:“夫人,我們少東家剛好在店裡,她也想過來見識見識夫人的這顆珠子,不知可否方便?”怕明菲拒絕,快言快語地補充了一句:“我們少東家也是女人。”
明菲還未答話,薛亦青已經大感興趣,連道:“可以的,可以的,快請。”
話音未落,就聽門口有人爽朗地笑道:“原來是你們!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身緗色衣裙,打扮得幹練清爽的蕭慈領著個年過半百的老師傅走了進來。
薛亦青睜大眼睛:“蕭姐姐,原來是你?我前幾次去觀裡診脈,都沒見著你,我還以為你回家了。”
蕭慈淡淡笑道:“這裡剛開業,生意還未穩當,暫時我是不回去的。”
明菲知曉蕭慈能乾,卻也沒想到她就是金玉滿堂的少東家,見她小小年紀就將金玉滿堂打理得井井有條,心中頗為欽佩,當下將那顆珠子遞過去,說了自己的意願。
蕭慈看過後,與那師傅商量許久,方笑道:“這珠子我以前也見過,它色彩豔麗,只需用作點綴便可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依我看,姐姐不如鑲嵌一對耳墜、一對頭釵、一隻戒指並一顆鏈墜,做成盛放的花朵樣式,它做花蕊,紅寶石與水晶做花瓣,定然好瞧。你看如何?”
明菲細想一回,笑道:“先作圖來看?”
蕭慈與那師傅商量後,道:“那後日你們過來看圖?”
明菲笑道:“後日我要帶青妹妹去天慶觀,沒時間過來,聽說你也好久沒去天慶觀了,老道長很是掛念。不如我們一起約了去,好麽?”
蕭慈臉色淡淡的,像是要拒絕,薛亦青立刻拉了她的手晃。她微微一笑:“我這段時間有些忙,的確許久沒去看師父他老人家了。那就後天見吧。”
蕭慈送了二人下樓,薛亦青見店中眾人對她莫不敬服,不由羨慕地道:“蕭姐姐,我可真佩服你。我連出門都不能輕易被允許,更別提像你這樣自由自在的出門做生意了。”
蕭慈半是驕傲,半是黯然地道:“我家裡只有我一個,又沒哥哥,又沒弟弟,得靠我支撐門戶,就算是想偷懶也偷不成的。幸好,我總算是沒白吃飯,可以替我爹爹分點憂。”
明菲心中一動,她是獨女,這麽大的家業,只怕家裡是想要招入贅女婿吧?清虛那種性子,會肯嗎?
待回了家裡,龔婧琪早就等著了,說是龔中素讓二人晚上過去吃晚飯,卻坐在明菲的房裡不肯走,薛亦青看出她似是有事,索性找了個借口避開成全了她。
龔婧琪見屋裡沒了其他人,方期期艾艾地道:“嫂嫂,你最近可去看過周夫人?聽說他們搬出了原來住的地方,日子過得很不好。”
明菲有些驚疑,她怎會突然問起周家的事來?但還是回答她:“去過。的確是搬出了原來住的地方。”
自周同知被打入大牢之後,周夫人便變賣了房產,打發了許多下人,身邊隻留幾個貼身忠義的仆人,與周漸一並搬去了一所普通的民房中居住,布衣粗食,盡量節省開銷,想盡辦法周旋,只等候周同知最後的裁定,再做打算。明菲與陳瑩一道去瞧他們,本想送些銀子去,周夫人與周漸卻斷然拒絕,隻道龔遠和幫著照料周同知,已是天大的人情,不敢再欠他們的人情,不然還也還不清。明菲與陳瑩怕他們多想,也就是隔三差五地過去探一趟,陪周夫人說說閑話,並不敢再提送銀子的事。
龔婧琪使勁扯著帕子,半晌才低低地道:“你下一次去,可不可以讓我跟你一起去?”見明菲不說話,忙忙地辯解:“我成日關在家裡,悶得厲害,去其他人家,他們看不起我,只有周夫人不嫌棄我,對我挺溫和的。”
明菲見她雙頰上飛著薄薄一層不正常的紅暈,心下有些明白,也不好明著勸她,隻得道:“行,下次我喊你。”佯作不經意地歎了一聲,“將來他們回了老家,這裡就只剩下周清一人,還不知她要哭成什麽樣子呢。”
“他們要回老家?”龔婧琪的臉果然白了幾分,很是不安。
明菲此時已經完全明白了,很肯定地道:“那是自然,葉落歸根,他們本就不是這裡的人氏,就算是周大人沒出事,也遲早要走的。”
龔婧琪捏著帕子,默了片刻,還是很堅定地道:“嫂嫂,你什麽時候去,記得叫我一聲。”
金簪目送著龔婧琪的背影遠去,擔憂地道:“奶奶,您真要帶她一起去?別出了什麽事情,過後又賴在咱們身上。”
明菲道:“有你我盯著,會出什麽事?再說,她也不會。”龔婧琪沒生著明姿那種膽子,就算是心中真的掛念,也隻敢遠遠看一眼,不敢越過雷池半步,帶她去周家,也無非就是一個心死心不死的問題而已。多去上幾次,周夫人那樣的人精不可能不明白,若是沒那意思,讓她早點死心也好。
明菲正囑咐金簪去將陳氏帶來的幾樣風味乾貨各取些來,預備稍後帶過隔壁去,白露在簾外道:“奶奶,虞莊頭來了!”
怎麽這個時候突然來了?算算嬌桃就是十月初的預產期,莫非是生了?明菲興奮地道:“快叫他來簾外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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