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鄭建樹跟方明湘雖然是老板跟雇員的關系，工作上卻是少有的合拍，方明湘這樣說，他自然也笑著應和。

　　掛了電話，她又給謝國興打電話。

　　雖然趙叔極有可能已經跟他說了，不過她還是想跟他分享一下喜悅。

　　“明湘，你是不是也知道了千島湖那邊的好消息。”電話一接通，謝國興笑著問。

　　“是啊！你果然已經知道了。”方明湘無奈地說了一句。

　　心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趙叔鄭叔分屬兩個老板，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兩人的合作。

　　又一想，讓他們這樣競爭也好。

　　如果歸一個人管，反而會因為對誰更看重一些，對誰疏忽一點，容易讓一人不開心。

　　這樣的話，每個人都是唯一的，為了不被比下去，反而更有乾勁。

　　“那是當然。”謝國興促狹地笑道:“趙叔是我的人，當然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聊了幾句，他又問道:“接下來我們誰去余杭——”

　　這筆投資可不小，余杭方面肯定不會錯過宣傳的機會。

　　何況對接的是自己的二伯謝華強，他們必須派一個人過去參與簽約儀式，供媒體宣傳。

　　“還是你去吧！”方明湘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興趣拋頭露面。“具體簽字交給鄭叔或趙叔就行，你跟二伯有這層關系在，當個嘉賓就行了。”

　　“放心，我有數的。”見她這樣說，謝國興出沒勉強。

　　過了兩天，簽約的日子到了，他開車去余杭市政府的大會議廳，參加相關活動。

　　當天晚上，新聞報導就出現在晚間新聞，電視上鏡頭移到嘉賓處時，謝國興那張俊臉，不出意外地加了個特寫。

　　趙叔的動作很快，項目一定下來，馬上開始投入基建，計劃半個月時間，就把廠房建出來。

　　然後是設備到位和調試，爭取一個月後，就有產品下生產線。

　　方明湘則在虞城給梁永耀當顧問，每次別墅項目碰到問題，都要她去協調，非常頭疼。

　　看來下次想投資房地產，只能自己一個人搞了。

　　現在這樣來來回回的幫忙，比自己做總經理還辛苦。

　　又過了兩天，方明湘突然接到葉星達的電話。

　　“師傅，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他在對面急促地說道。“剛剛從上面聽到一個消息，說方興邦老先生，年前回香江後，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最近一直在家養病——”

　　因為他跟大陸這邊接觸得比較少，看病請的又是家庭醫生，不會對外公開，所以外人根本無法搞清楚具體情況。

　　倒是省裡的人一直在關心這件事，有人透過那邊的線人，才知道了這些事。

　　“啊?”方明湘吃了一驚。“應該沒大礙吧?”

　　香江那邊的人更注重養生，爺爺今年才七十多歲，身體應該不至於垮掉，除非發生了難以預測的意外。

　　方明湘最擔心的是，父親剛知道爺爺活著的消息，萬一現在突然病重過世，那肯定無法接受。

　　“消息剛剛得到，暫時不清楚細節。”葉星達回答。“我在那邊也有人，你給我幾天時間，我把具體情況弄清楚後，再向你匯報。”

　　葉家是大族，別說香江和灣灣了，就連歐美國家，同樣有不少族人。

　　他們有的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有的在當地非常有影響力。

　　“好，辛苦你了。”聽他說得這麽有把握，方明湘松了一口氣。

　　如果他也沒辦法，那只能自己跑一趟香江了。

　　現在沒到那一步，她還是不願意出現在爺爺那邊。

　　“你放心吧！”葉星達見師傅信任自己，又安慰了一句。“老爺子這麽多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沒理由現在突然出事。”

　　方老爺子那代人剛到香江的時候，那邊還比較貧困，也非常亂。

　　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活成現在這付模樣，哪個人不是刀光劍影裡殺出來的?

　　“謝謝。”方明湘也知道自己關心則亂，“那我等你的消息。”

　　掛了電話，又糾結要不要跟父親說上一聲。

　　最後還是沒有說。

　　同一時間的香江方家老宅子裡，此時院子裡陽光燦爛，已經有了春的氣息。

　　方興邦老爺子半躺在一張木躺椅上，身上裹著一床毯子，眯著眼睛，在聽收音機報新聞。

　　身後一個五十來歲的幹練中年人，身子挺得筆直，像保鏢一樣站在那裡。

　　“你說一個人是不是越有錢，越容易六親不認?”聽完新聞，開始插進廣告，老爺子關了收音機，仿佛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年前從大陸回來，就聽到兒子轉移公司財產的消息。

　　兒子自以為做得很隱秘，哪裡知道公司是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裡面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耳目。

　　以前他也做過類似的小動作，只是不算過份，他故作不知罷了。

　　沒想到自己堅持要找回失散在內地的兒子，徹底刺激了他，於是露出涼薄的一面，跟幾個小股東勾結，想獨吞公司，甚至把自己從公司董事長的位置擠下來。

　　自己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這些年把他當嫡長子培養，大部分資源都往上他身上傾斜，居然還不滿足，想把自己留給大陸兒子的那一塊也搶走。

　　要知道其它幾個兒子，全部加起來，還不夠他一個零頭。

　　這些日子他托病在老宅子休養，拒絕任何人探視。

　　一方面想看看兒子會做到哪一步?另一方面，也在反思自己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一個人是好是壞，跟錢無關。”身後的中年人面無表情地回答。“窮人也有人六親不認， 富豪也有仗義疏財——”

　　“哈哈，說得好——”方興邦笑起來，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是我自己的家教出了問題——”

　　那一年逃到香江，照顧兒子的副官卻失蹤了。

　　他找遍整個香江，也沒找到兩人。

　　這時候才確定，兒子和副官應該沒有到香江，而是留在了內地。

　　當時兵荒馬亂，解放軍已經解放了全國，他們根本不可能回去找，只能獨自一個人絕望地捂著被子痛哭。

　　過了幾年，他又結婚生子，考慮到長子這一輩子都沒希望再見到了，於是把愛全部轉移到這邊的兒子身上。

　　即使後來又娶了兩房姨太太，也給他生了兒子，依然沒人能替代兒子的位置。

　　現在想來，應該還是自己做錯了。

　　愛一個人，不能沒有節製，否則不是愛他，而是毀了他。

　　“如果內地的大少爺找回來了，說不定對他有好處。”中年人勸慰道。“任何東西太容易得到，就會養成不好的習慣。有人跟他爭，說不定反而會珍惜——”

　　他是窮苦家庭出生，從小父親過世，母親在方家當保姆。

　　後來母親也因病去世，老爺子看他可憐，就帶在身邊照顧。

　　這些年兩人長時間在一起，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