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思看著捧花進來的明湛，眉頭微微挑了挑，杜曦和萬俟音則靠在一根柱子上，圍觀看起了熱鬧。

這明師叔，是要向自家師父說明心意了?

杜若鼻尖嗅了嗅，疑惑道:“好香的味道，而且聞了這香味後，感覺大腦清晰了很多。明湛，是你嗎?”

明湛笑著走過來，將那束花放在杜若的手中，笑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杜若莞爾一笑:“小九，小三，曦兒都在觀自閣中，你進來時，他們也沒有上前來招呼，就說明不是客人是熟人，又任由你走向我，那肯定就是你了。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是碧蘿花，顏色是淡淡的綠色，香味兒清透，有清神之效，每天多聞聞，能幫你快些修複神識。”

杜若一手拿著花，另一隻手拂過綠色的花朵，感覺到上面的涼意，她微微一怔，“這上面有水，是露珠嗎?”

“正是，碧蘿花只有在黎明的時候才能綻放，太陽一出來就會枯萎。這個時候及時將它摘下來，並用靈力護持，能夠讓它一天都不謝。杜若，我，我有事想要跟你說。”最後一句話，明湛說的吞吞吐吐，臉頰微微泛紅，看的君九思三個人歎為觀止。

杜若看不到他的模樣，手上的花卻漸漸握緊，沉默了一下，說道:“我們出去說吧。小九，小三，曦兒，你們把店看好。”

“哦，好的，師父。”三人連忙答道。

明湛就扶著杜若出了觀自閣一路往前走，路上，杜若問道:“你這花在哪裡采的，我在白雲城待了這麽久，也沒有見過這種花。”

“在城外的仙鶴嶺，晨間偶然見到的。”

仙鶴嶺?杜若忽然記起，當初初來白雲城的時候，她站在一座山上，就能看到整座城上方終年不散的白雲，就如同仙霧城常年彌漫於城中的仙霧。只不過，這些白雲中多了些仙鶴，為這座城添了些出塵的氣息。

而當時她所站的那座山，屬於秦連山脈的外圍，似乎就叫做仙鶴嶺。

“那我們去仙鶴嶺吧。”

“好，妖族退戰後，仙鶴們也離開了自己的巢穴，你雖然暫時看不見它們，但也能聽到他們的聲音。”明湛祭出一把飛劍，帶著杜若一道站在飛劍上，往仙鶴嶺碧蘿花生長的地方飛去。

耳朵邊都是風聲，但是迎面吹來的風卻很柔和，看來明湛祭起了結界，將罡風擋在了外面。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聽到仙鶴長鳴的聲音，杜若才開口，“到了嗎?”

明湛扶著杜若下了飛劍，“到了。”

“碧蘿花生長的地方是在哪兒?有沒有還沒有成熟的苗子?”此番杜若讓明湛帶她來這裡有兩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為了采碧蘿花的苗子移栽進空間中。

這靈植應該是星華大陸的特產，昆侖宗的靈植圖鑒並沒有關於這株靈植的信息。

但既然這是靈植，栽進空間中對木靈的恢復總歸是有好處的。

明湛知道杜若一向喜歡收集靈植，就從儲物戒指中拿出玉鏟，將那些碧蘿花的小苗子給挖起來裝進了玉盒中遞給了杜若。

杜若對明湛道了謝，然後將玉盒裝進了儲物戒指中。

之後，空氣忽然有些安靜，杜若想著自己要說的話，明湛卻遲疑著該怎麽開口。

“杜若”

“明湛”

兩人同時開口，俱是一愣，微微有些尷尬，“你先說。”又是同時開口，最後，兩人禁不住啞然失笑。

“還是我先說吧。”杜若笑著說道，她轉轉腦袋，憑著感覺找到明湛所在的位置。

“好友啊，在這星華大陸上，你不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人，卻是我最好的朋友。算一算，我們相識也已經有十一年了，除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你坑了我一回，到了後面還是我坑你的次數比較多，而你對我一向很好。陪著我去闖秘境，陪著我去歷練，陪著我進了東洲，最後還陪我一起闖了魔界。就是戰場上，我倆也成了同袍。能尋到你這般的好友和知己，是杜若人生之幸。其實，我真的比大部分人都幸運很多。”杜若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惆悵。

十一年的時間對於修真者來說不長，但是對於凡人來說，也不短了。在凡人的一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年呢?

明湛聽出了杜若話中的惆悵之意，第一次，他有些不懂杜若了。這些話聽來，他本來應該歡喜，但不知為何，此時他也開始惆悵了。

“明湛，你或許不知道，我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去做。”

明湛臉上依然帶著笑，如同杜若初見的那般明朗，“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啊。”

杜若卻搖了搖頭，“不是什麽時候，你都能陪著我的，有些事必須我一個人去做，有些記憶，也是不能與別人分享的。”

“那等你做完你要做的事了呢?”明湛微怔，語氣帶著淡淡的失落。

杜若站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晨間的空氣，草木的清新味兒配著手中碧蘿花的香味兒，讓她覺得心中一陣清爽，她仰頭看著天，盡管視線中一片黑暗，但是臉上卻帶著輕松的笑意。

“這一次失明後，也發生了很多超出我預料之外的事情，而我也想通了。明湛，修士修煉為的是什麽?自然是為了大道。當我做完要做的事情之後，我便會一心去追求那無上大道。”說完後，她又看向明湛，“好友，我追求逍遙自在的大道，也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道。”

明湛臉色微微發白，也站起身，“那如果我也去追尋那逍遙自在的大道呢?我們豈不就是同道了。”

杜若笑了笑:“同道卻不同路。”她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畫了兩條平行線，說道:“即使是一個方向，但是一條路上隻容得下一個人。”

“杜若”

“明湛，大道太長，我卻獨愛它。人生能得一知己，已經是幸事，何必強求太多。我們本是修真者，雖然也是人，但終究還是與凡人不一樣的。”這話一說完，杜若感覺身上一陣輕松，一直以來困在心底最深處的那種糾結和猶豫終於散去了，她明白了當初她所糾結的是什麽?所回避的又是什麽?但是現在終於能全部放下了。

周圍的靈氣蜂擁聚來，杜若站在山巔，迎風而笑，一身修為水到渠成的提升到金丹巔峰。識海一陣翻滾，金色的光點漂浮於識海之上，她眼睛上蒙著的那層白布突然掉落，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一隻仙鶴在雲中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