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走過的地方,下面鋪著一張紅色的地毯,在地毯兩旁,各站著一列修士,他們執劍而舞,主持婚禮的修士站在台上,隨著那陣音樂用一種悠長的聲音念著一段長賦,為這場婚禮更增添了古老的氣息。
唐非和明月臉上帶著淺淺笑容,站在高台之下,等司典修士將那段婚賦念完。
這一日,天朗氣清,整個天劍宗數座仙峰都掛上了紅綢,大陸各方修士來賀,慶祝著這一對金丹修士喜結連理。
容輕月依舊身著一身黑紗站在落英峰的峰頂,她望著滿天紅綢,聽著遠處賀喜的熱鬧喧嘩之聲,心中只剩一片滄涼。
她想,若是那人沒死,他們也該舉行道侶大典的。
他們的婚典必定不會比任何人差,可是,那人已經不在了。有些人和事,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在意,等他不見了,才明白,什麽叫做痛入骨髓。
她驀地捂住胸口,腳下一片冰霜蔓延,這落英峰上,同門們正在招待客人,師父現在也在滄瀾大殿,最後,剩下的,也依舊是她一個人。
她長歎一聲,轉身離開,一身黑紗逶迤及地,與這熱鬧喜氣格格不入。
“新人上婚台,一禮敬蒼天。”
唐非和明月一道,緩緩走上高台。早已有修士奉上一炷香,唐非伸手接過,明月指尖冒出一縷真火,將其點燃。
然後二人一道,將那柱香插在香爐之中,並齊齊跪下,同時說道:“敬拜蒼天,今吾二人皆為道侶,對天盟誓,執子之手,生死契闊。”念完這段話後,就齊齊對蒼天九拜。
“二禮拜大地。”
二人同執一壺酒灑在地上,再次跪下,對著厚土大地盟誓九拜。
“三禮謝師恩。”
二人轉身,對著高台上坐著的幾位真君,天劍宗掌門,以及他們的師父,齊齊三拜。
“四禮相對拜。”
司典修士唱到這裡的時候,下面觀禮的修士一陣喝彩,尤其是天劍宗的修士,起哄最是激烈。
唐非一個冷眼瞪過去,但是那些同門絲毫不懼,他們是劍修,豈會懼怕。
唐非無奈,明月微微一笑,雙頰緋紅,看的唐非愣了愣神。
司典修士見他們相互癡癡對望,忍不住咳了兩聲,傳音道:“還不對拜,莫誤了吉時。”
他們這才清醒過來,連忙對著對方三拜,如此,算是禮成。
接下來,就是新人下高台了,但是司典修士遲遲不說話,底下修士皆是一愣,就見到一位白衣女劍修淺笑著捧著一盆並蒂蓮走上高台。
有識貨的修士就驚道:“上古證婚蓮,是上古證婚蓮。”
一陣吸氣聲傳來,證婚蓮已經消失了一萬年了,傳說大陸未飛升之前,凡是修士結為道侶,必然有證婚蓮這一環節,只有通過證婚蓮驗證的道侶,才真正算是被天地承認的道侶。
若是這對道侶能讓蓮開三十六層,便是天道承認的道侶,死生契闊,世世婚盟。且這證婚蓮自吸收了道侶雙方的鮮血後,二人感情越好,蓮花開的越美,結成蓮子的時間也就越快,等結出蓮子後,道侶雙方同時服下,便會在未來擁有一個天賦極高的子嗣。
唐非和明月震驚的看著那並蒂蓮,又同時看向對方,視線相對,情意蔓延。
杜若遠遠看著他們,臉上笑容真摯,期望他們能夠通過證婚蓮的驗證。
明月就問唐非:“同心嗎?”
唐非握住他的手:“同心兩不疑。”
明月噗嗤而笑。
女修將證婚蓮放置於敬天香爐旁,司典修士就唱道:“天地證婚盟,月下降姻緣;喜禮皆完備,同心並蒂蓮。現請新人,驗證婚蓮。”
唐非和明月神情肅穆起來,伸手懸於兩朵花苞之上,只聽到“咚”的一聲,兩滴鮮血落在花苞上,一黑一白兩朵蓮花金光耀耀,第一層蓮開了。
明月眼中含淚,與唐非緊握著手,目光灼灼的看著證婚蓮開出第二層。
不僅僅是他們,坐於高台上的元嬰真君們,坐於台下的諸位修士都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證婚蓮上。
一般來說,能開出二十四層蓮就足夠說明道侶兩人兩心同了,但是修士生命漫長,又有幾人能夠與歡喜之人死生契闊呢?
倒是凡人百年歲月,常常能白頭偕老,於修士來說,這不過是奢望。
若能開出三十六層蓮,就說明二人感情能真正得到天地為證,一人死,另一人不獨活,死後也能憑著這婚盟再轉世,世代為夫妻。
可以說,他們若能讓證婚蓮開出三十六層,即便有朝一日魂飛魄散,天道也能將他們的魂魄重新聚集起來,轉世輪回。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呢?
第二層蓮緩緩綻放,接下來是第三層,第四層,直到第二十四層蓮綻放,所有修士齊聲賀喜,明月眼中含淚,她看著蓮花,卻希望能開出三十六層。
但是第二十四層之下,久久不見動靜,心中,有些遺憾。難道他們的感情,只能開出二十四層蓮嗎?
司典修士勸道:“能開出二十四層蓮,已經極為難得了。”頓了頓,又道:“既然並蒂蓮開了,第五禮,拜證婚蓮。”
話剛落, 就見一修士大喊道:“開了,第二十五層蓮,開了。”
唐非和明月齊齊回頭,果然,第二十四層之下,又生出一層蓮花,然後是第二十六層,明月捂住了嘴巴,唐非握著她的手握的更緊。
杜曦羨慕的問著君九思:“大師兄,你說,能開出三十六層嗎?”
君九思回頭,見小師妹滿臉豔羨,笑道:“你羨慕?”
杜曦怔了怔,“美好的感情,誰都是羨慕的。”
君九思就笑道:“聽說這證婚蓮是師父送的,她那裡應當還有,等你將來舉行道侶大典那天,必然有證婚蓮為賀。”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杜曦一怔,低頭一看,卻見大師兄拉著她的手,握的很緊,她忽然就想到了當年血池之上,也是一雙手將她接住,第一次讓她產生了安心的感覺。
心,似乎在這一刻開出了一朵花,她問:“如果只剩下一朵證婚蓮,那麽師兄的道侶大典上豈不是就沒了?”
君九思就笑:“曦兒,你當真不明白?一對道侶,何須兩朵證婚蓮?”
杜曦臉上笑容變大,望著師兄,點頭應道:“師兄說的是。”
納蘭平和萬俟音自然將兩人的話聽在耳中,他們相視一笑,果然,大師兄才是狼。
就在這時,婚台上,一陣金光大耀,天地之間傳來悅耳樂聲,一束天光打在證婚蓮上,第三十六層蓮開了,此後二人,世代婚盟,死生契闊,永不相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