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皇帝的抱負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帝的抱負
“姑娘家家的,你就不能不說這個?”王華彬低頭說了她一句。帶著幾分無奈,“你先回去,師傅雖說好了些,也離不開人…..”
“哎呀,姐姐姐夫都在,倒顯得我轉來轉去的礙事。”齊寶鳳搖頭道,一面又看秋葉紅,“你們要說什麽去?”
“說馬疫厲之症,你也要聽?”王華彬提高聲音道。
“當然要聽,我又不是聽不懂。”齊寶鳳哼了聲,帶頭進了花廳。
王華彬臉色微僵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秋葉紅笑嘻嘻的過來了,“恭喜王大夫。”
她臉上的笑真真切切,並沒有絲毫作假。
“多謝。”王華彬看了她一眼,神色也恢復了,點點頭道,“郡主請。”
秋葉紅便笑呵呵的抬腳先行。
“你確定不是哮喘”聽了王華彬的敘述,秋葉紅也有些不解。
齊寶鳳站在桌案前故作認真的翻看摞摞的醫術,聽見問,忙搶著搖王華彬的手,“你瞧,我爹說的就是哮喘!偏你不信!”
王華彬瞪了她一眼。
“又乾嗎?”齊寶鳳頗有些委屈。
“給我書!”王華彬有些無奈的說道。
齊寶鳳這才看到自己手臂壓了兩本書。忙嘻嘻一笑,抬起身子,王華彬一手就拿過一本,翻開找到一頁。
“按照師傅的描述,呼吸急促、不能起臥、痰清色白、最奇怪的是脈時而浮緊,時而洪數…..”王華彬皺眉說道。
“…舌苔如何?”秋葉紅也跟著皺眉道。
“有的軍馬白滑,有的則是黃。”王華彬說道,
“齊大人當時用了什麽藥?”秋葉紅問道。
“….射乾、麻黃、生薑、紫苑、款冬花、五味子、大棗、半夏、蘇子…”王華彬立刻答道,“你覺得如何?”
被二人忽略的齊寶鳳忙搶著答道:“我覺得要再加一味葶厲子……”
“出去。”王華彬瞪了她道。
齊寶鳳嘟起嘴。
“對啊,”秋葉紅眼睛一亮,點頭道,“清化熱痰可不能少,不過…”她的眉頭又皺起來,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不過什麽?”齊寶鳳高興的問,方才得到她的肯定,不忘得意的看了王華彬一眼。
“不過,齊大人為什麽不用杏仁馬兜鈴枇杷葉?”秋葉紅不解的問道,這些可都是製止咳嗽下氣平喘的良藥。
王華彬一笑,又歎了口氣,道:“怎麽沒用?郡主必然知道痰分寒痰和熱痰?”
秋葉紅點點頭。
“一開始做熱痰對症,用了石膏杏仁馬兜鈴批把葉生甘草,可是脈象不對…”王華彬認真說道,“大家就覺得是寒痰,於是換了五味子半夏生薑大棗。”
“可是這脈奇怪的很….”秋葉紅搖頭道,“寒喘脈浮緊,熱喘脈必是洪數,再沒有說一匹馬上忽而浮緊忽而洪數的事。還是親自看看去才好。”
“果然奇怪的很,所以我才要親自去看看…..”王華彬跟著說道。
齊寶鳳一聽,立刻跳起來。
“你說什麽?不許你跟我師兄去….”她叉腰說道。
跟我師兄去…..
王華彬與秋葉紅對視一眼,各自的眼睛都是一亮。
不過,那怎麽可能,王華彬看了眼眼前的姑娘,半成新的白底水紅玫瑰印花褙子,梳著雙環髻,戴著一隻小巧的金鳳釵,眉眼清涼。
她曾經是獸醫,就算如今還會做這個,但真實的身份,卻是個侯門小姐。
上前線,看軍馬,跟粗糙的大男人們混在一起…..
“又胡說。”王華彬按按眉頭,頗有些無奈的看了眼齊寶鳳。
而這時的在皇宮內,太皇太后也是一臉驚愕。
“胡說,胡說,”她拍著椅子扶手連聲道。
當然她不是在罵眼前站著的皇帝。
“那個什麽延州太守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指名道姓的稱呼慧蘭郡主?他以為慧蘭郡主是他什麽人?能任意隨他招呼不成?大言不慚,竟敢要慧蘭去漠北!”太皇太后站起來,如果這個延州太守在眼前的話。她一定一口啐過去。
“祖母,這個延州太守喬長治原任紹興知府,與慧蘭郡主舊有相識,據他信上言對郡主的療馬技藝很是推崇,這一次軍馬舊病難醫,齊大人又病了,他這是急得沒辦法了….”皇帝細聲緩語的說道。
太皇太后很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管什麽療馬不療馬的,慧蘭是郡主,是個女孩子,要做的事是嫁人生子。”她說著話,垂眼看向皇帝,哼了聲,道,“皇帝,慧蘭不過是一個孤女,陛下別太憂心…”
這話說的就不客氣,皇帝的臉色瞬時一變。
“是我慢待了您的子孫,您另選一個當皇帝吧。”他猛地抬起頭,緊繃著嘴望著太皇太后。
這話可就更不客氣了。
侍立在一旁的宮女太監頓時面色蒼白的跪倒一地。
太皇太后嘴唇隻哆嗦看著皇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已經跟著眾人跪下的蘇夫人,此時忙跪行幾步出來,叩頭道:“太皇太后只是不忍郡主女兒身前往荒僻軍伍之地,並沒有指責陛下的意思,陛下何至如此?十幾年來,娘娘幽禁冷宮,唯有與陛下相依為伴,切切淒淒,份是祖孫,情堪母子,陛下口出此言。讓太皇太后何堪?”
她說著話,自己叩頭低聲哭起來。
太皇太后對於這個孫子,其實從來都是愛護之極,並沒有生出過一絲一毫讓人取而代之的念頭,不過是因為二人當年垂簾聽政事上生了罅隙,這幾年誰也不提,成了二人之間不能明說的隔閡。
認回慶源王的孫子青後,太皇太后也只是想要補償大兒子當年的冤屈,因為王爺謀反不能翻案,太皇太后心內備受煎熬,所以才對世子青格外愛護。
卻不想皇帝如此忌諱,竟然使了手段逼其離開,一想到這個,太皇太后心裡就堵得慌。
皇帝今天來說要慧蘭郡主去前線,她這火氣就不打一處來,竟然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始料不及,皇帝竟然說出這請她更換皇帝的話。
話說到這個份上,太皇太后既不能出言責備皇帝,也不能安慰,頹然坐到椅子上。
太監宮女呼啦啦的都退出去了,只有蘇夫人伏在地上嗚嗚的哭。
皇帝靜默一刻,慢慢說道:“窩闊台汗詐降騙我。祖父當年親征漠北,染上病疾,後十年漠北三州失守,祖父朝堂之上吐血昏厥,引犯舊疾…..”
太皇太后默然,正是因為皇帝的突然離世,讓她措手不及,導致了後半生蹉跎,親眼目睹子孫慘死,要這麽說起來,根源竟是在當年的窩闊台汗。
“……朕至今記得。幼時祖父曾抱潭兒在側,指著地圖感念失地,說起當年被騙事恨意連連,祖父壯年早逝,乃窩闊台汗賊之因,此仇不報孫兒夜不能寐,窩闊台汗先降後叛騙去三州,讓我天朝威儀頓掃,此恨不平孫兒食不能安,此叛臣在漠北之地燒殺劫掠我邊民,致使延州流民無數,更有歷任太守不堪其擾,竟私下向其獻貢,此等大恥不能雪孫兒穿著這龍袍羞慚!”
皇帝語調沉慢,越說越傷心,再加上蘇夫人低低的哭泣,到最後更是滿心的委屈,“孫兒知道資質魯鈍,但事事時時不敢松懈,勤懇守業,力圖精治,孫兒幼時喪父失母,幸有祖母呵護,比起慧蘭青兒,朕何其幸也,對其二人又同樣心戚戚,怎麽會……?”
皇帝說著,不覺語音咽啞,低下頭哽咽不能言語。
太皇太后抬眼看著眼前的孫兒,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慚愧。
治國圖強,報仇雪恥,讓闊窩台汗臣服, 奪回失地,揚我國威,原來這個外人眼中靠著婦人之手登上皇位的孩子,竟然還有這樣的抱負。
捫心自問,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當時垂簾聽政,覺得大權在握,感覺很是過癮,別的事她真沒想過。
原來當皇帝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太皇太后歎了口氣,自己的確是管的太多了吧?
后宮皇帝與太皇太后的爭執,秋葉紅並不知道,齊寶鳳的玩笑話,她也沒放在心上,在她看來,自己離京城到前線去,雖然覺得很新奇,也有一絲向往,但世情如何她卻是知道的,別說她如今是郡主的身份,就是一個普通女子,這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
陳妃娘娘的皇子經過太醫院的悉心照料,頑強的活了下來,為了慶賀一下,宮裡舉辦了一個小型的宴會。
秋葉紅作為功臣之一自然也參加了,看望了陳妃母子二人,便跟著人退到了太皇太后的寢宮。
屋子裡坐了好些年長的夫人們,都陪著太皇太后說笑,秋葉紅依著輩分坐在末尾,跟蘇夫人低聲說話,無非是回稟一下最近相親的感覺。
門外一陣衣衫配飾響聲,侍女報開國侯家周氏夫人並小侯爺來了。
已經有好幾天沒見過他了,秋葉紅聽見,忍不住心裡一跳,抬眼看去。
一身喜慶妝扮的周氏夫人笑呵呵的過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穿著緋紅箭袖圓領袍的史玉堂緊跟在後。
秋葉紅看過去時,他也看過來,隔著滿屋子站起的人,二人目光相撞。。.。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