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進退維谷
上元節的夜晚錯失良機之後。 更新最快繆鳳舞便如同從昂州城消失了一般。任憑朝廷的人馬明著暗著搜遍了昂州城的每一寸角落,就是找不到她的身影。
三天時間,足以讓恨她的人欣慰,讓愛她的人抓狂。
趙皇后在這三天時間裡,頻頻地與馬清貴碰面。雖然馬清貴通常是夜間到鳳儀宮去,但還是被住得離鳳儀宮最近的宇文柔珍察覺到了。
宇文柔珍將這事稟報了太后。韋太后聽聞,暗自咬了一回牙,親自到萬泰宮,提醒行曄留意馬清貴在外頭的舉動。
行曄本來就憂心焦慮,一聽這件事,簡直就火冒三丈,當即吩咐茂春分出人手來,盯住馬清貴。
第一天不見了繆鳳舞,藍淑妃還是挺謹慎的,也不多聽多問,行曄不做交待,她便隻當繆鳳舞真的是出宮省親。
可是一連兩天,不但不見繆鳳舞回還,而且行曄的臉色越來越差,宮外傳來的消息,也是全城戒防。氣氛緊張。
藍淑妃便有些繃不住欣喜了,言語行動之間,也不由地愉悅輕快起來。
與她的表現相反,龔宓這幾日茶飯不香,整日裡唉聲歎氣,總是與靖孝長公主湊在一起,或者去長太后那裡,憂心忡忡,旁敲側擊地向太后打聽繆鳳舞的下落。
她與繆鳳舞素日交好,韋太后明白她的擔心,再加上自從她在鴻天會闖宮的那一次萬福宴上救了太后的命,太后對她就好於其他人。因此她說什麽,太后也不怪罪,隻跟她打著含糊。
其他人便沒有這麽好命了。
正月十六的那一天,眾妃早起到長晨省。
大家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見過行曄昨日的臉色,感受到了宮裡的緊張氣氛,因此都不約而同地簡衣素服,輕妝淡粉。
唯有修媛左娉婷一身瑰麗的石榴紅的衣裙,喜氣洋洋地出現在韋太后的面前。連藍淑妃見了她這樣,都吃了一驚。
韋太后見到她時,已是不快。偏偏她還察覺不到,隔著幾個座位,與藍淑妃說著笑話,不等別人笑起來,她自己咯咯笑得無比歡快。
太后沉著臉,也不說理由。直接就道:“左修媛回宮抄《女戒》去吧,三天之內不要出宮了。”
經這一事,眾妃嬪便更加小心起來。
玉泠三天沒看見娘,在她幼小的生命裡,這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她小小的心靈裡,充滿了恐慌與不安,拚命地哭鬧,吵著要見娘。
行曄見女兒哭得可憐,只要他在宮裡,就讓玉泠跟在他身邊。
於是朝臣這幾日與皇上議事,便可以看到一幕千載難逢的場景---行曄一邊與臣工們講話,一邊照料著天寶公主。
小公主有時候坐在行曄的膝蓋上,好奇地聽著男人們講一些她聽不懂的話。有時候她會繞著行曄的龍椅龍案轉圈玩。有時候一件事正議到緊要時刻,她會突然走到行曄的跟前兒,扒著他的腿仰頭看他:“爹,我要喝水。”
行曄便會停下講話,將案上的水杯端過來,喂她喝幾口,再接著議政。
自從繆鳳舞遇劫,行曄所表現出來的躁怒與憂傷,以及他對天寶公主超乎尋常的關照與寵溺。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對母女在他心目中的真實地位。
於是,有些人愈發地不希望看到繆鳳舞再回宮裡來。
正月十九那日早晨,下了早朝,行曄正在萬泰宮帶著玉泠用早膳,外頭有人進來稟報:“皇上,宋指揮使在殿外求見,他說有急事上奏。”
“快讓他進來。”行曄在不能出宮的時候,只要一聽到宋顯麟來見,馬上就會感覺到希望。雖然事實證明,這幾日宋顯麟的搜尋並沒有太大的進展,他還是在聽到宋指揮使求見時,心中一喜。
他囑奶娘好好地哄玉泠吃飯,便起身大步出了飯廳,來到禦書房。
宋顯麟進了禦書房後,跪下見駕,行曄便一擺手道:“快平身,有消息了嗎?”
“皇上,臣今日一早巡視到西城門,查看昨日夜值的記錄,發現昨晚有一輛屍車從西門出城,記錄不詳,顯然是未經過仔細搜查。於是臣就帶人往昂州府收集掩埋無主屍體的平周山追過去。在平周山的北坡上,臣發現了一堆的屍體,皆是孤老乞兒,看情形是昂州城內收上去的無主屍。現場有搏殺的痕跡,收屍的老人被人斬首,還有兩名青衣人斃於劍下,身份不明……臣在現場……發現了這個……”
宋顯麟稍作猶疑,將一直捏在手中的一團布展開。趨前放了在行曄的龍案之上。
行曄低頭一瞧,隻覺得心一揪,氣血直衝上頭。
那是一截藍地兒織金綾女式上襖的琵琶袖子,從肩頭縫合的部位被齊齊地撕扯下來。那布料的樣式行曄很熟悉,是他在上元節那天中午,親眼看著繆鳳舞在宋府換上的。她就是穿著這一身家常的衣服,跟著他上了輕便的暖轎,高高興興地準備逛街市,結果中途被劫走的。
行曄將那截袖子緊緊地握在手中,眼眶熱了起來,咬牙道:“昨兒在西城門值守的官兵,全部拘拿起來,待事了之後,朕有閑功夫再處置他們!”
“是!”宋顯麟答應一聲,隨即垂頭道:“臣見了這個之後,撒開人馬在平周山附近搜查。那裡方圓幾十裡人跡渺渺,目前還未有發現。”
正說著,茂春從外頭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見宋顯麟在,他也未說話,站在了旁邊。
行曄看他的神色,知道他那邊有消息,便吩咐宋顯麟道:“這件事越來越複雜。依目前得到的消息,好像有幾撥人參與其中。宋愛卿在外行事,要萬分小心……對了,那日見到你的師叔,老人家一看便知是一位仗義俠僧。若他老人家能助你找到德妃,朕一定會厚加賞賜,絕不會虧待他。”
“謝皇上。”宋顯麟雖然知道弘清不稀罕什麽賞賜,但他不好駁行曄,便謝了恩,告退出去了。
宋顯麟前腳剛走,茂春便湊到行曄的身邊。低聲道:“皇上,老奴剛才得了信兒,跟著馬清貴的兩個人,昨兒晚上見他在虹風舞館與兩位青衣人見了面,隨即那二人便從西城門出城,一路往平周山去。那二人輕功不弱,等咱們的人沿路追上時,發現他們已經死了,現場有京府戶曹收無主屍的徐富,還有他這三天收集上來的屍體……後來宋指揮使帶人追到,他們就隱身離開了。”
剛剛宋顯麟來稟報,行曄就在心是暗自揣測,到底是哪兩撥人在那裡打了起來。現在結合茂春得到消息,青衣人是馬清貴派去的,已經確定無疑了。
行曄握拳捶案,切齒道:“老狗!連這件事他也要伸上一腳!總有一日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茂春聽他罵完了,小心問道:“皇上……要不要……”
行曄一抬手:“想辦法將他絆住在宮裡,這幾日都別讓他出宮。宮裡若是有人敢給他跑腿兒往外送信兒,見一個殺一個!不必顧忌!留心皇后與國丈府的聯絡,若是他們再有異動,一定盯緊了。告訴蒼鷹他們,若是再跟丟了人,隻拿殘局來稟報,朕會親自去廢了他們!”
茂春見行曄手中握著一截襖袖子,越說掐得越緊,趕緊答應一聲,出去辦事。
禦書房內一時就只剩下行曄,看著手中的襖袖子,心中難過。
本來藉由這一次陳人私營魏礦,他布置下了周密的計劃,初步是為試探三國聯盟如今的緊密程度,若有機可趁,進一步他會打一場有備之戰。 如果這場戰爭之中,讓他尋到了突破口,那麽他運籌多年的一統大業,便要拉開帷幕了。
早在賁允炎往昂州趕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全國范圍內調集兵馬。分幾路布署,只等三國兵動,立馬便會趕到邊境,按他謀劃好的路線,分頭迎戰吳梁陳三國的兵馬。
步步周全,卻在昂州城的街道上,被幾顆小石子絆住了他的腳步。
賁允炎這幾日態度非常強硬,話不明說,但句句意指繆鳳舞就在他的手中。昨日更是執意地從行館搬了出去,出城住進了陳國隨駕來魏的八百親衛營中。
賁氏在臨出宮前,與他相見時,非常明確地提出條件:馬上釋放扣押在魏國刑部大牢中的陳人,魏國與吳梁三國在邊境上已成對峙之勢的兵馬,各自回撤一百裡。等他帶著自己的百姓回到陳國後,這件事才算了。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一直挾迫繆鳳舞到回陳國境內。
之前二十萬大軍的調動集結,蓄勢待發,皆因這次繆鳳舞的遇劫事件,而受到了阻滯。可是若讓他狠下心來,不顧繆鳳舞的死活,一意扣留住陳人,與三國開戰,他又實在是難以狠下心來。
他想:上元節那天,他一時之興起,非要微服遊興,如果他那天帶出宮去的,不是繆鳳舞,而是其他任何一位妃嬪,那麽如今的形勢,一定不會是他受盡牽製,如此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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