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為3138分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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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鳳舞躺在帳子裡,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直到她被趙婆婆推醒:“鳳舞姑娘,起來吃飯。”
她覺得很疲憊,也分不清是身上累還是心中累。可在這陌生的行軍營帳中,她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便強撐著爬起身來。
趙婆婆雖然脾氣古怪,人倒是不錯的。她給繆鳳舞端回來的晚餐,是一碗精米飯,一份雞湯,一碟臘肉炒玉蘭片,一碟蒜蓉青菜。
“快吃吧,行軍辛苦,你這一身細皮嫩肉,吃不飽飯,可捱不回昂州呢。”趙婆婆將手中的藤編食籃直接擺在了繆鳳舞的床上,對她說道。
“辛苦婆婆了。”繆鳳舞道一聲謝,偏腿坐正了身子,拿起筷子來,勉強自己吃下半碗飯,將那一碗湯喝光了,菜卻剩了大半。
趙婆婆坐在自己的草席上,看著她搖頭:“姑娘心思太重了,無謂之擾,想他何用?”
繆鳳舞一時惶惑,也不知道她說的哪一件事,便淺笑著隨口應了一聲,自己收了那食籃,轉頭看向趙婆婆:“婆婆,晚間你睡床上來吧,我年紀輕,哪有跟你搶床鋪的道理?我…”
“你以前有過席地而睡的經歷嗎?”因著那臉上的疤痕,趙婆婆的表情看起來總是僵硬的,不過這半天相處下來,繆鳳舞倒是熟悉了她幾分,看得出她是在微笑。
“沒有…不過婆婆年長,你若睡在那草席上,鳳舞又怎麽能安心臥床蓋新被?”繆鳳舞邊說著,邊挪到床下,將食籃放到門口處,打算讓趙婆婆上chuang。
趙婆婆卻一翻身倒在了席子上,扯過自己的行軍薄毯搭到身上:“你倒是個好姑娘,可惜生錯了地方…唉!快睡吧,老婆子我睡慣了這草席,身上冷不丁地沾那新被褥,反而睡不好…”
說完,她將薄毯蒙到頭上去,作勢要睡,不再搭理繆鳳舞。
繆鳳舞張了張手,又收回到身側。她撤回自己的床邊,坐在床沿上,眼睛盯著那被風吹得微微鼓動的行帳,心中寂寂。
晚飯前,她撐不住困倦,提前把覺睡了。眼下真正到了該睡覺的時刻,她卻睡意全無。
對面的草席上,婆婆已經微微起了鼾聲,她呆坐了一會兒,心緒不暢,感覺剛剛吃下的那半碗米飯也在胃裡堵著,泛著酸。
於是她站起身來,走到營帳的門口,掀開帳門,小心地往外看去。
外面已經是夜色深濃。魏軍軍紀嚴謹,明令行營打帳的時候不許聚眾喧鬧,不許飲酒賭博。因此一入夜,兵士們吃了晚飯,都各回帳中去了。
營地上靜悄悄的,有兩隊巡營的士兵手執火把,在營帳之間穿梭逡往。
見此情形,繆鳳舞心中一動,悄悄地閃身出了營帳,避開那值巡的人,往暗影裡走去。
她順著行軍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她知道行曄的龍營就在前方,她想趁著夜靜人寂的時分,去他宿營的地方看一看---不為別的,隻為看一眼他的大帳。
沒走出多遠去,她就發現前方有重兵把守,而她的行跡也被那些守營的兵士發現了:“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繆鳳舞被叫住,趕緊施禮答道:“晚上吃積了食,出來隨意走走。”
“你當這是在你的虹風舞館嗎?大半夜在營地亂逛,
抓住是要挨板子的,快回帳中去。”一位著紫花布長身大甲的兵官迎著她走了幾步,衝著她粗嗓大聲地喊道。 繆鳳舞這才知道雖然同為魏營,也不是營營貫通的。輜重營把守森嚴,她怕是很難出去了。
沒等那兵官靠近,她已經轉過身往回走去。那兵官本也是存著好奇心,想看看自己這次出兵打仗,到底救回來一個什麽樣的女子。見繆鳳舞轉了身,便嘀咕幾句,回了值崗的隊伍中。
繆鳳舞離了那重兵把守的營門,為避免被巡營的士兵發現,再遭一頓喝斥,便沿著營地的邊緣,迂繞著回去。
結果她越走越靜,漸漸地竟遠離了營地篝火的照明范圍,眼前的景物被夜色籠罩了,如一群暗伏的怪獸。她有些害怕,站在原地,四處觀瞧,想辨一下方向,找到自己的住處。
等她的眼睛適應了暗淡的光線,她驚奇地發現自己無意中走到了這輜重營防守的空白處,此時已經出了輜重營。
身後是連綿的灰色營房,而前方是一條小河,南北走向。河岸上黑黢黢的一片,看上去像是雜草叢。她就站在河邊的一條小路上,那條路順著河流的方向,通向北方。
如果沿著這條路一直走過去,會不會走到行曄的龍營之外?雖然那裡可能防備嚴密,可是她老遠地看一眼,總不會被人發現吧?
繆鳳舞的心突然就狂跳了起來,這對她來說,是一次平生未有過的冒險舉動,她從來不曾在這樣危機四伏的黑夜裡,獨自在荒效野外遊蕩。
她害怕,可是她更想前行。行曄就在這條路的前方,對於繆鳳舞來說,這就像沙漠中那些快要被乾渴折磨死的行人,看到了前面有一汪清亮的泉水。
她咬了咬牙,回頭再看一眼輜重營地,用力地提起一口氣,沿著腳下的小路往前走去。
身邊的小河是一條暗影,腳下小路卻越來越白亮起來。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夜的昏暗,借著月光,強壓著心頭狂跳,奔著有行曄的方向去。
她的腳步受心中那熾烈的情感驅動著,漸行漸遠。她卻沒有發現,在她右手邊上的連綿魏軍營帳,也正在離她越來越遠。直至她被腳下的路牽引著,步入了一片樹林之中,她才猛然轉頭---沒有魏軍的大營,只有影影綽綽的樹木,耳邊傳來夜風掠過枝葉的呼哨聲。
剛剛還充盈在她心裡的那種堅定的勇氣,此刻被那夜風一吹,“呼”地就飛出了她的身體。她的心一下子就灌進去滿滿的恐懼, 驚得她掉頭就跑,感覺那樹林中有什麽怪物衝了出來,就追隨在她的身後。
不知怎麽的,腳下的路竟似比來時坎坷了許多,高低不平,絆得她踉踉蹌蹌。可是她總覺得身後有什麽東西在逼近,盡管跌跌撞撞的,也不敢停了腳步。
突然,她像是踩到了一個什麽圓滾滾的東西,腳底一滑,整個身體都向前撲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手心火辣辣地疼,她也顧不得了,倉皇往起爬。
一抬頭,就發現在她的前方不遠處,有一樣東西據地路上。定睛一瞧,竟是一條蟒蛇!
那蟒蛇有手腕那麽粗,丈余長,蛇身順伏在路面上,三角的蛇頭卻高高地昂起,顯然已經感覺到了繆鳳舞的存在,拉足了攻擊的架勢。
繆鳳舞隻覺得“嗖”地一股寒氣,瞬間將她凍住在那裡。
這種詭異的東西,繆鳳舞從小到大對它的認知,就是書裡記載的那些恐怖故事。邪靈附體,蛇妖纏身,講的都是眼前與她對峙的這個東西。
她不知道如何來應付眼前的危境,只是保持著半跪半起的姿勢不敢動一下,連呼吸都停止了。
似乎想進一步判斷繆鳳舞是不是它的獵物,那蛇頭動了動,緩慢地朝著她遊爬了過來。
繆鳳舞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面對著這條她從未見過的怪物,她只剩下一團恐懼。那蛇遊得越近,她的恐懼就越膨脹。等到那家夥離她只剩幾尺的距離時,她的恐懼一下子就爆開了,將她僅存的意識炸成細碎的粉屑,四處飛去。
她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