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母挺好哄的，她沒舍得折騰最心愛的兒子，擠兌了他幾句依言換上了那雙解放鞋，沒舍得踩在地上，而是穿了在床上走了幾步。

　賀建軍捏了捏前腳掌的位置，沒有太擠，松口氣道:“媽，這鞋子不濟腳吧?”

　“不擠，挺寬松的。你這臭小子長這麽大，頭一次給我買東西，我剛剛還擔心穿不進去呢。”賀母高興道，她養了么兒子十多年，從來都是她巴心巴肝的給兒子買東西，頭一次收到兒子買的禮物，可把她樂壞了。

　賀建軍有心給盛夏說兩句好話，看賀母這麽開心，他很識趣地沒再這時候提。一家子住在一塊的日子長著呢，他不著急。

　“軍子，你哪來的錢和票買這些?”賀母高興過後反應過來，兒子兜裡有幾個錢，她心裡門兒清，哪裡買得起這些東西?

　賀母尷尬地笑了笑:“媽，這些東西是我媳婦掏錢買的。”

　“你媳婦?她連自己是誰，家住在哪裡都不曉得，她哪來的錢和票?軍子，你平日裡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子混在一起，可別染上了什麽壞毛病啊。”賀母憂心忡忡道。

　賀建軍趕忙解釋道:“媽，這些東西真是我媳婦買的。你知道的，我媳婦不是普通人家的閨女，我把她撿回家時就發現了她兜裡揣著不少好東西。”

　賀母將信將疑道:“當真是這樣?”

　“媽，我之前不是給了你一塊銀元嗎?我怕你多想，跟你說是在外頭撿的。其實不是，那是我媳婦兜裡的東西。”賀建軍這次沒撒謊，那塊賣了大幾十塊的銀元是盛夏從空間裡拿出來辦喜酒用的。

　賀建軍不是真混混，乾不來一分不出，佔兄嫂便宜的事兒，所以他和盛夏商量好了拿一塊銀元出來，讓賀母拿去賣了換錢回來辦喜酒。

　賀母自認很了解自己的兒子，見他說得懇切，便信了大半，湊過去低聲問道:“你媳婦是不是還有?”

　“她只有兩塊，剛剛在縣城換成錢，不然我們哪來的錢買這些?”賀建軍有些羞窘道。他主要是做出來讓賀母看的。至於用媳婦的錢，他用得心安理得。

　賀母知道那塊銀元的價值，看那兩套衣服和鞋子，花去大半了，不由得埋怨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不會過日子！你們要買東西孝敬，買兩雙鞋不就完了嗎?買啥衣服啊?軍子，你別怪媽囉嗦，你們倆這日子長著呢，花錢得省著點，明天就把衣服退了，留下鞋子就成。”

　賀建軍說什麽都不肯，他跟盛夏又不是掙不到錢，“買都買了，你和我爸隻管穿著就行。我回屋去了。”

　賀母捧著兒子送過來的衣服和鞋子，高興好一陣，想到村長媳婦說分家的事兒，臉色又變得陰沉沉的。

　賀桂花領了分糖果的任務，她一絲不苟執行，甭管是大的小的，一律兩顆。至於她那份，她將一顆水果糖咬成兩瓣，分給了她最疼愛的么妹。

　下午收工回來，賀父遠遠地聽到了自家婆娘歡快的笑聲，他有些意外，豎起耳朵聽了一陣才知道是賀建軍的功勞。

　別人都說他們兩口子偏心眼，心偏到了胳肢窩，可他們不知道么兒子那張嘴有多能說會道，多會哄人。

　比起其他四個榆木疙瘩似的兒子，嘴甜的賀建軍是相當突出了，讓人總想把最好的東西捧到他跟前。

　盛夏沒再屋裡繼續躲著，她這會兒正安安靜靜坐在院子裡擇菜，不只她一個，好幾個年齡比較大的侄女都圍在她的身邊，唧唧喳喳地同她說話。

　連一向最不安分的侄子們都很喜歡跟盛夏說話，時不時地跑過來喊一聲“小嬸嬸”。

　盛夏很喜愛孩子們，對待她們極有耐心，哄著她們說話，逗得孩子們哈哈笑。

　賀母對盛夏是有不小的意見，但她這人精明得很，從不在賀建軍的跟前對盛夏發難，不想讓兒子成夾心，左右為難。

　她邊跟么兒子說話邊悄悄注意著盛夏，發現這么兒媳婦挺會做人的，尤其是得孩子們的喜歡，讓她的不滿減少了一丟丟。

　賀母活了大半輩子了，她知道孩子們喜歡散發著善意的人，再看盛夏那麽有耐心，孫子孫女們再吵鬧，她都輕輕柔柔地說話，還能約束好這幫皮猴子，這就很了不得了。

　“軍子，你這媳婦挺有一套啊。”賀母見兒子頻頻往院子外頭看，眼珠子恨不得掛在媳婦身上，她酸溜溜地說道。

　賀建軍嘿嘿笑了幾聲:“媽，我媳婦肯定會是好媽媽！”

　賀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個傻小子，孩子還沒影呢，你倒是先吹噓上了。”

　“我媳婦那麽溫柔的人，鐵定是個好媽媽！”賀建軍不容置喙地說道。

　賀母不想再跟他扯這個話題，本想著問問兒子之後有啥打算，忽地聽到孫子喊了聲“爺爺”，她登時不說了。

　她趕蒼蠅似的:“你一個大老爺們，快出去，灶房不是你待的地方。”

　賀建軍從鍋裡順了兩塊豬油渣，往自己的嘴裡塞了一塊，另一塊則是塞給了盛夏吃，小夫妻倆旁若無人地說著話。

　至於侄子侄女們， 一見到小叔過來，早跑沒影了。

　賀建軍跟媳婦吃完了豬油渣，見著自家老父親從地裡回來，嬉皮笑臉地打了聲招呼:“爸，你回來啦?”

　賀父臉上的皺紋很深，不笑的時候挺嚇人的，瞥了眼乖巧問好的兒子和兒媳婦，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之後是兄嫂們一前一後地回來，賀建軍和盛夏無一遺漏地跟他們都打過了招呼，至於他們如何回應，夫妻倆都不放在心上。

　盛夏摘了菜，賀建軍就不讓她再幫忙了，灶房不大，有賀母在，不需要盛夏做什麽事兒。

　再說了，盛夏是新嫁娘，表現得太勤快並不好，日後那些個妯娌會理所當然地使喚她，這可不是賀建軍想看到的。

　賀母的心一貫是偏著的，她知道賀建軍特地進廚房來哄她是為了誰，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新婚夫妻再黏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