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利呐呐不語,他不是不想認親,蘇老爺子那麽期盼著他能認祖歸宗,他這麽孝順的人,不想讓老人家失望。
可那人傳來的口信狠狠地扎在盛利的心口上,他從小到大最擅長的事就是下地乾活,跑山裡打獵,他沒什麽本事,沒什麽見識,生怕一個做不好就給家族蒙羞,給家中的小輩們添麻煩。
盛夏隱隱猜到了她爸的顧慮,她換了個切入點勸道:“爸,我就算不為了你自己,想想蘇老爺子啊,老人家腿腳不便仍舊是堅持天天上門來找你,你要讓老人家等到什麽時候?”
頓了頓,盛夏提到了徐廣田:“如果廣田爺還在,他肯定是希望你能認親的。廣田爺一直都盼著我們好。”
盛利眼中浮現出掙扎之色,當初他之所以會主動去跟蘇老爺子說話,就是因為他心裡惦記著徐廣田。
“夏夏,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吧。”
盛夏見好就收,她舍不得逼迫她爸,“爸,你和媽跟我們去省城吧?我這次回來主要就是想把你們一塊接到省城去。這次我跟嫂子一起去省城,雖說有我乾媽的幫助,但是我們仍舊是被人給算計了。”
盛利隨即將他的煩惱和顧慮拋到腦後,追著問道:“閨女,你和小花在省城遇到啥麻煩了?你怎不早跟我說呢?我可以過去幫你們啊。早知道我就跟你們一起過去了。”
盛夏挑撿著一些事情跟盛利說了,她主要說的事情是張工頭背信棄義,擅自結束工期還恬不知恥逼著她多給工錢的事。
盛利氣得不行:“姓張的太過分了!這要擱我們村,誰還敢找他做活?閨女,你怎不早點跟我說呢?我就算幫不上什麽忙,往那姓張的跟前一站,他也不敢這麽欺負你!”
這世道對女人本就不公平,盛利悔不當初,他應該跟著閨女一起去省城的,有他在,那姓張的肯定不敢這麽囂張!
閨女的乾媽一家在省城又怎樣?當爸的始終覺得唯有他才能真正地給閨女提供最好的保護。
盛夏覷了覷她爸的臉色,沒敢說她跟劉小花把姓張的給揍一頓的事。
要不是她們倆有自保的能力,再加上有凌淑的幫助,盛夏肯定不會和劉小花兩個人單槍匹馬地闖省城。
盛夏眼珠子骨碌一轉,她丁點沒提凌淑幫她擺平的事,強硬地將話題拽回來:“爸,我懷疑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我呢。你跟我說說唄,到底是誰給你傳來的口信?我想找到那人,興許我在省城遇到的麻煩就能解決了呢。”
盛利歎口氣:“我不認識那個人。”
盛夏被這回答給噎住了,“爸,你都不認識他,你怎麽就信了他的鬼話呢?這人存心不讓你好過,你怎麽還著了人家的道呢?”
盛利眼神飄忽,躲閃,不敢與盛夏四目相對,他哪裡好意思跟閨女承認他的自卑?他知道蘇老爺子的身份和地位,他什麽都不會,最擅長的事是種地,伺弄莊稼和牲畜。
像他這種鄉下漢子,認了蘇老爺子當親爹,他怕人家笑話蘇老爺子。
盛夏緊盯著盛利不自在的臉,忽地腦子靈光一閃,她不再咄咄逼人,逼迫她爸面對現實,很是自然地將話題岔開。
“爸,你幫我跟媽說一聲吧。我希望你們倆都能和我們一起去省城,我和嫂子需要你們的幫助。”
說到這個事,盛利自然是百分百支持閨女的決定,他再不濟有一把子力氣,乾不來那些高智商的活計,賣賣力氣還是可以的。
話雖如此,盛夏卻並不打算完全靠她爸說服李香香,她趁著盛利洗澡的功夫,低聲跟李香香商量:“媽,我爸他為啥不想認親啊?你知道原因嗎?”
李香香特別淡定地覷了眼盛夏,點頭:“我知道。你爸鑽了牛角尖,他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的,你著急也沒用。”
她知道盛利的顧忌,也知道怎麽做能讓盛利認親,可她心疼自己的男人,不想逼他。
盛夏倒是沒想到她媽給出這一個回答,看看窗外看看天花板,片刻後她問道:“媽,我想讓你們一起去省城。一來可以幫我們看小寶小貝,二來有你們在,我和嫂子比較安心。我和嫂子被人欺負了,回家還能找你們哭兩聲。”
這話剛說完,盛夏的後腦杓挨了一巴掌,她委委屈屈地捂著腦袋,看向滿臉怒容的李香香,扁了扁嘴就是不敢吱聲。
“你怎不早說?”李香香本以為閨女不會跟她訴苦的,一直憋著沒說話,這會兒聽到閨女親口說讓人欺負了,她忍不住了。
盛夏欲哭無淚,她早說什麽啊?她沒有讀心術,更沒有預言的能力,哪知道姓張的工頭會這麽囂張?
李香香拽著盛夏的耳朵,惡聲惡氣地說道:“你給我說清楚,你們在省城到底遇到啥麻煩了。一丁點都不許給我漏了,全給我說出來。”
盛夏一疊聲地告饒:“唉喲唉喲,媽,你輕點輕點,我的耳朵快被你拽斷了。”
李香香半點都不心疼她,這倔脾氣的閨女主意比誰都大,她不用非常手段就別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句真話。
盛夏本想挑撿著說,可李香香不是一味寵溺閨女的盛利, 她的理智仍在,自然很輕易地就能找到盛夏話中的破綻,不給她糊弄的機會。
母女倆一番鬥智鬥勇,盛夏最終敵不過母親,一五一十地把她們在省城遇到的麻煩事全說了出來。
李香香若有所思地看著從浴室裡出來的盛利,招了招手讓他過來,邊幫他擦頭髮邊說道:“孩子他爸,我們過些天就去省城。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去認親。畢竟,這次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老爺子。”
對於最後一句話,盛夏是非常不認同的,以她對蘇老爺子的了解,甭管他們搬去哪裡,那位老爺子鐵定會跟著一起走。
蘇老爺子從一線退下來了,就算再關注國家的安全,很多事情他都是有心無力,管不了那麽多的。
與其不尷不尬地待在營區裡,還不如跟著他新認的親兒子走呢。
當然,盛夏沒有存著利用蘇老爺子的身份來當保護傘的心思,她真沒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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