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軍出門的時候穿著軍裝,不是時下那種穿著玩的綠軍裝,而是部隊裡的軍裝。
他長得人高馬大的,身形魁梧,腰杆子挺直,遠遠看著就知道他是一名真正的軍人。
在這個年代,軍人是相當受人尊敬的,因此賀建軍領著盛夏和孩子們來到這國營飯店吃飯,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
盛夏將孩子們教養得很好,礙於原主的農婦身份,她不好明目張膽地教孩子們學習方面的內容,但為人處世,人情世故都是潛移默化地教導他們。
言傳身教,遠比口頭上的教育更容易讓孩子們接受。
一家五口人在國營飯店美美地享用了一頓豐盛的飯菜,幾個孩子吃得滿嘴都是油。
出了國營飯店,仨孩子仍在討論哪道菜最合他們的胃口。
賀建軍牽著賀寶珠的手,兩個兒子則是走在他的身旁,盛夏走在最後,到處走走看看。
漫無目的走了十來分鍾,盛夏在書店門口停下了腳步,她一看到書店就忍不住激動,差點忘了自己是一個目不識丁的農婦。
盛夏小小聲跟賀建軍抱怨道:“建軍哥,我想法子讓自己變成文化人,不然我以後都沒法子好好逛書店了。”
賀建軍早已習慣了他家媳婦的作家身份,一時間沒想起來她這一世的身份是地地道道、目不識丁的農婦。
他忍不住笑了,“這不算什麽難事兒。回頭我找大隊長說說。”
盛夏擰了他胳膊一下,生氣道:“你笑什麽?不許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鬱悶,你還笑我,是想氣死我嗎?”
這一世,盛夏不打算考大學,她隻想盡快摘掉“文盲”這頂帽子,繼續從事她熱愛的職業。
賀建軍連忙告饒:“媳婦,我錯了。”
盛夏哼了哼,算是原諒了他,“哼!你去給我挑幾本書,到時候別人問起來,你知道該怎麽說吧?對了,你再買幾本童話書和連環畫,他們自己就能翻著看了。”
賀建軍沒有任何異議,聽話地進去挑書。
盛夏看著滿書店的書,手癢得厲害,想去翻翻看又怕被熟人撞見,掉馬。
賀建軍做事一向是雷厲風行,按照盛夏的要求找了幾本書,付了錢就領著依依不舍的孩子們回到之前停放拖拉機的地方。
一起來的村民們都等著了,見賀建軍拎著大包小包的,自然免不了要問問都買了啥東西。
盛夏跟這些人打過交道,很清楚他們想聽什麽,不想聽什麽。
有她當潤滑劑,那些人看不到袋子裡的東西,沒什麽說頭。
賀建軍的車技極好,只可惜車技再好,路坑坑窪窪的,坐在車上的人都挺難受的。
只不過,跟兩條腿走比起來,大家夥都樂意屁股受點罪,不耽誤時間啊。
自留地有不少活計,家裡也有不少瑣事等著他們回去做呢。
農民就是這樣了,一年到頭都沒幾天清閑的日子,地裡的活計多得乾不完,成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獲得的回報卻很少。
對於一起來的村民來說,這次進縣城就是專門來置辦年貨的,尤其是那些市集上買不到的稀罕物品。
盛夏一早就為過年做準備,她把母子四人的衣服都做好了,只剩下賀建軍的那一套。
她不知道賀建軍過年能回來,所以她特地把他的衣服放在最後做,準備等過了年再把衣服給他寄過去。
既然他人回來了,盛夏給他量了尺寸,著手做起衣服來。
她知道賀建軍所在的營區冬天很冷,夏天很熱。
等他收假回部隊,天還是很冷的,因此她偷偷拿了存在空間裡的羽絨服出來,巧妙地利用她的技術將之偽裝成一件和時下的軍大衣沒多大區別的衣服。
賀建軍瞧見了她這手藝連連誇讚,穿上之後暖和得很,喜得他捧著盛夏的臉親了好一陣才松手。
盛夏擔心孩子們突然進屋,瞧見了就丟人了。
賀建軍卻早早地把門反鎖了,孩子們想要進來,那就得先敲門,得到準許之後才能進來。
很快到了大年二十九,賀建軍作為家中的長子,哪怕他們家被分出去了,祭祖的重任仍舊是他來擔著。
按照這邊的風俗,祭祖的事輪不到婦人來插手。
盛夏樂得清閑,她在家裡給賀建軍做貼身的衣物,能做的事兒多的是,當她稀罕去祭祖?
賀建軍是黑著臉回來的,盛夏好奇問道:“建軍哥,你這是怎了?怎一臉不高興?誰惹你了?”
賀建軍顯然不願意多說,神情極為莊重地說道:“媳婦,我向你保證,不出三年我一定會讓你帶著孩子們去隨軍!”
聽他這麽說,盛夏猜了個大概,見他臉色不愉就沒再火上澆油,而是將她剛做好的長袖拿出來。
“建軍哥,來,試試看這件衣服合不合身。”
賀建軍從善如流地將新做好的衣服換上,按著盛夏的意思轉了幾圈給她看。
盛夏點點頭,“挺好。你把它脫下來,我把線頭給剪了。”
反倒是賀建軍沉不住氣,“媳婦,你怎不問我了?”
盛夏反問道:“你不是不想說嗎?”
“你再問一次,我就說了啊。”
“你想說就說嘛, 不想說我也不會逼著你說。反正我能猜到是誰惹到你了。”
在這三華村裡,有本事能惹得賀建軍喜怒形於色的人不超過一個巴掌,賀滿倉和苗春草夫妻倆就是其中的兩個。
賀建軍聽她這麽說,索性直說了:“你是沒聽到他們理直氣壯地問我要一百塊錢來過年,跟我哭窮說沒錢置辦年貨了。”
盛夏問他:“就為了這點事兒?”
“當然不是,我就說我沒錢,錢都給你管著了。結果你猜怎麽著?他們給我洗了腦,非要說什麽我是一家之主,錢就該掌管在自己的手裡,給娘們管著算啥?”
賀建軍省略了不少賀滿倉嘲諷盛夏的話,要不是賀滿倉是他這具身體的父親,他真不介意動手揍他一頓!
盛夏很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的點:“他們是不是說我的壞話了?我都習慣了,你別氣了。他們就是那樣的人,幾十年的老思想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你跟他們一般見識幹嘛?白白添了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