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到的第二天,才知道閨女這一段忙得不行。她跟小暖陪著易王妃說了半晌的閑話,後晌又接了太傅府寧老夫人送來的春卷,李老夫人的請柬就送了來,請秦氏過府吃茶。
秦氏拿著請柬,心裡有點不大痛快。閨女月份大了,她在家照顧閨女、給外孫準備衣裳的功夫都不夠用,哪有空從京城南跑到京城北去吃茶啊!
“如果咱們住在第四莊,老夫人住在李家莊,過去看看是應該的,在城裡這大老遠的,娘就不去了吧?”秦氏跟小暖商量。再說李皇后前一段欺負貴妃娘娘還打華玉的事兒,讓秦氏心裡也不痛快,不想去見李老夫人。
雖然小暖也不想讓娘親去,但還是勸道,“女兒聽說李老夫人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她既然送了請柬來,您就過去看看吧。”
秦氏愣了,“很嚴重了?”
小暖點頭,“霜成前日去看過,已經起不得床了。”
老夫人是有點舊疾,每年冬天都不大好過,秦氏走的時候去見過她,那會兒她還好好的呢,怎這才一個月就不行了呢。秦氏低聲問,“為宮裡的事兒急的?怎頭晌易王妃一句也沒提呢?”
李皇后被禁足的事,秦氏也聽說了。
在京城書生和朝臣的推動下,封七皇子為太子的呼聲已經高過了二皇子,李皇后也還在禁足中,李老夫人不急是不可能的。小暖不想跟娘親將太多朝中的局勢,便道,“這也說不好。”
秦氏是個軟心腸,聽到李老夫人身子不好,第二天上午就坐馬車去了,小暖不放心,讓翠巧、綠蝶和賀風露一塊跟了過去。
待到了李府,被李府的三姑娘李秋彤迎進了內院,見到李老夫人後,秦氏的心就是一緊。這才不到一個月,李老夫人竟臉色蒼白嘴唇發紫,真是都大不如前了。
秦氏這個年紀,已經見過不少將死的上一輩的老人,她知道李老夫人這樣,是真的要不成了。
見秦氏紅著眼圈說不上話,李老夫人也有些動容。這些日子來看探望她的人不少,話一個比一個說得中聽,但真心難過的,除了嫁出去不久的秋陽,就要數秦氏了。
李老夫人讓秋彤帶著人退下後,抬手握住了秦氏的手。秦氏是做慣農活和家務的,她的手心有繭,比大戶人家夫人肉皮粗糙,但她的手軟和也熱乎。
有這樣的手的女人心腸好,懂得疼人,李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覺得自己的心也熱乎了些,她撐著精神道,“你剛回來,莊子裡府裡還有小暖那邊定有不少事兒,老身實不該在這時候把你叫過來。”
秦氏連忙搖頭,“家裡人多,不差我一個。如果我早知道您病了,昨日就過來了。”
李老夫人笑了,接著說道,“我這身子,也不知道還能撐幾天,所以把你叫來,有些話想跟你說說。”
老夫人這是要叮囑後事了,秦氏挺直了身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您說,我聽著。”
李老夫人閉了閉眼睛,低聲道,“老身要強了一輩子,多大的難處也是苦挨著,從不張嘴求人。這臨要走了,卻不得不跟你張這個嘴。”
秦氏一下就明白老夫人要說什麽了,雖然這會兒拒絕老人家顯得她太沒人情,但秦氏還是硬著心腸道,“老夫人,秦嵐這輩子真不想……”
“老身知道,都知道。”李老夫人拍著她的手,喘息了一會兒,才接著說,“若老身站在你的位子上,也這麽想。可孩子就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管多大、到什麽時候,娘放不下的都是孩子……”
可不就是這樣麽,她現在心裡頭全是小暖和小草,為了她倆,秦氏連命都豁得出去。
老夫人閉了閉乾澀的眼睛,才道,“奚然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前半輩子沒讓老身為他操過什麽心,可自從他媳婦去後,老身這心就再也放不下了,老身去了後,厚生和秋彤娶的娶嫁的嫁,家裡就剩奚然一個,孤苦伶仃的……”
這麽說著,李老夫人的眼淚也落了下來,看她哭秦氏也難受,眼淚跟著往下掉,她嘴巴緊緊閉著,不知道該怎麽說的時候,就只能不說。
老人家到了這會兒,秦氏不敢許諾什麽話。答應人家後做不到,可是要遭天譴的。
李老夫人停了會兒,又接著說,“李家莊已經修繕得差不多了,老身撐著這口氣,過幾天就搬回去。待老身去後,奚然必定在李家莊丁憂,以他的年紀,丁憂之後也不會再入仕了。”
“老身不求你別的,小暖生了孩子你們搬回第四莊後,如果隔著柵欄見著他或在路上遇著他,就跟他說幾句話,別讓他以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有。人活著,總得有個念想不是?”說完,李老夫人雙目渾濁地望著秦氏。
兒子的性子她知道,他每次跟秦氏說完話心情都不差,李老夫人勸不動秦氏嫁過來,那就退而求其次,讓兒子有個能陪他說話的人也好。
秦氏吭哧著提醒李老夫人,“倆莊子之間那個籬笆,已經換成老高的牆了。”
李老夫人忍不住笑了, “也是,老身這記性,真不成了。那以後在路上遇著,他跟你說話,你別不搭理他。”
這個當然不能,秦氏立刻點頭。
李老夫人看她松了一口氣的模樣,想為兒子再說幾句好話,又怕過猶不及,便停住了,轉而問起小暖和小草。
待李老夫人精力不支睡著後,秦氏輕聲退了出來,卻在園中見到了李奚然。這一個月不見,他也憔悴不少,秦氏想著剛才答應李老夫人的事兒,便想著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說啥呢?秦氏腦袋了轉了一會兒,才挑到一句合適的,“相爺,老夫人睡著了。”
李奚然點頭,“有勞安人在百忙之中過來探望家母。”
“不算忙。”答完話,秦氏張了幾次嘴,才道,“老夫人病著,相爺也要注意自己個的身子,別讓老夫人再為您操心。”
以秦氏的性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很不容易。李奚然見她低頭數地磚的模樣,也不想難為她,輕聲應道,“好。”
秦氏松了一口氣,屈膝行禮告退。
看她走了,李奚然抬手喚過鍾秀,“老夫人與秦安人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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