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側坐在椅子上,腰板筆直猶如一棵勁松,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著傲視天地的氣勢。
江楠的心咚咚跳了起來,手發顫,盤子裡的藥瓶不受控制地發出當當的撞擊聲。
那人循聲轉過頭,江楠看見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眼眸烏黑深邃,鼻梁高挺,厚薄適中的嘴唇線條分明,這就是年輕時候的他啊?長得一點也不嚇人啊,還挺好看的!
前世她還沒有這麽近距離地打量過楊振鋼,他是大魔王,是軍中閻王,是整個軍區最恐怖的存在,在他面前她從來不敢抬頭,更別說是這麽近地看他。
但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看,一定要牢牢記住他,把他深深印入自己的腦海裡,她知道他的心並非如表面看起來那麽冷酷。他也有溫暖的一面!
楊振鋼蹙眉,臉上的線條冷硬,墨黑的瞳眸也看向江楠,這個小護士膽子不小,居然敢這樣直視自己,剛才那個可是連看都不敢看一眼就被嚇哭了。自己真的有這麽可怕嗎?
他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真的這麽面目猙獰?
“大魔王……”
楊振鋼眉頭一鎖,臉上冷了幾分。
“啊,對不起,楊……楊營長,你……你好!”江楠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一時緊張居然把他的綽號叫了出來,他不會生氣了吧?
“別害怕,我不吃人!”楊振鋼剛毅的臉不由緩和下來,頜角的線條也柔和了幾分,可不能把這個小護士也嚇走了,傷口都沒人處理了。
“噗嗤……”江楠不由笑了起來,誰說大魔王可怕,他一點也不可怕,還挺幽默。
“我……我不是怕,就是有點激動,您可是我們大家心中的大英雄呢!”放松下來的江楠膽子瞬間變大也敢調侃起來。
楊振鋼驚訝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白的皮膚,俏麗的短發,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會說話,嘴角兩個小酒窩分外甜美。
“楊營長,您傷在哪兒了?”江楠看向楊振鋼,他的臉頰有輕微的擦傷,其他看不出哪裡受了傷。
“這邊……”楊振鋼指了指自己左大腿內側,因為靠裡,外面的人看不清楚。
“哦,好的!”江楠走到他的兩腿中間,拉過一張椅子,把托盤放在椅子上蹲了下來。
腿上的傷有近十公分長,血肉模糊,皮肉外翻,軍褲早已被鮮血染透,隻不過因為是黑色看不分明,其實傷得很重。
“呀,傷得這麽重,你怎麽不早說?”江楠捂住了嘴,這不得痛死?
可是再看楊振鋼,他鎮定自若,面不改色,就好像傷的不是他一樣。這人得多堅強啊?
“我立即幫你處理!”江楠連忙把消毒藥水拿了過來。
可這個位置,褲腳肯定卷不上來,穿著褲子又不好處理。
“您把褲子脫了吧!”江楠說道。
“……”楊振鋼臉一黑,顴上露出一絲可疑的紅暈,好在膚色黑也看不出來。
江楠才發覺這個位置有點尷尬,臉上一紅,“那個……我把褲子剪開,您這條褲子不能要了……”
“嗯!”楊振鋼點頭,褲子破了可以再去領,可是要讓他在大姑娘面前脫褲子他還真不好意思。他覺得他這一輩子只會在自己媳婦面前脫褲子。
江楠拿過剪刀從楊振鋼受傷的部位把褲子剪開,露出裡面精壯結實的大腿,
健康的小麥膚色,肌肉線條分明很是好看。 江楠臉上湧起一絲紅暈,強裝鎮定地把褲子翻開,然後拿起鑷子夾上藥棉,沾滿碘伏往傷口上抹去。
“有點疼,您忍耐一下!”江楠抬頭看向楊振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隱隱有一絲心疼。
“嗯!”
楊振鋼點頭看向面前的姑娘,年輕的女孩嬌嫩得如一朵花,清澈的大眼睛如山裡最純淨的山泉,淳樸自然又清新脫俗。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撞擊了一下,眼神微閃扭過頭去,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清洗完傷口,江楠仔細地看了看,傷比想象的要嚴重。
“傷口太深需要縫合!”江楠顰眉站了起來,“我去叫鄭醫生!”
“你不會嗎?”楊振鋼脫口而出,伸手抓住江楠,低沉的嗓聲滿是磁性。
江楠的臉轟地一紅,心如小鹿亂撞,手僵在那不敢動彈,“會……是會,不過這得手術縫合,我隻是個護士……”
其實護士也是有學縫合,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醫生來做,護士在一旁打下手,主要工作是給病人量體溫、測血壓、換藥、打針,當然非常時期是例外的,比如在戰場上,或人手不夠時,護士也和醫生一樣,除了不會做的大手術,小手術護士也得上。
“那你來做吧,我相信你!”楊振鋼放開江楠的手,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收回的手放在身側輕輕握了起來,指尖還盈繞著細膩的手感,令人回味。
“好,謝謝楊營長!”江楠朝楊振鋼鞠了個躬,感謝他的信任。
其實她一點也不害怕,這點小手術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難,前世她跟著國內有名的章博士參加非政府組織醫療隊,在非洲等國做了好幾年的醫療志願者,別說這小手術,就是再大的手術也做過。
那個時候戰火如荼,外面炮火連天,醫療帳篷裡手術緊張有序地進行。一個醫生當幾個人使,女醫生當男醫生使,醫生不夠就護士頂上。
分分鍾都有人犧牲在炮火中,那時候哪裡還在意什麽醫生護士,誰活著誰就上!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學到了很多。
原本打算回國的時候要考醫科大的,誰知道一個偶然的機會讓她得知母親當年的真相,衝動之下拿起了水果刀……,後來她就成了殺人犯。
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好在還有機會重來!
可是現在不同,她還是一個實習期沒過的小護士,盡管她有實力,但她資歷尚淺。
不過現在是他要自己來做,她義不容辭!
江楠從邊上的藥品櫃裡找出一個簡易手術包,把裡面的手術器械一一拿了出來。
又拿出一支小手指大的麻醉劑,手指輕輕一彈,利落地掰斷瓶頸,拿出注射器,把針頭探入瓶身中,吸了麻醉劑,向上輕推了一下,擠出裡面的空氣和少許藥液。
“我先給您打一針麻醉劑,這樣就不疼了!”江楠說道。
楊振鋼點頭,把腿張開以方便她打針,突然覺得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不自然地哼了一聲。
進入狀態的江楠根本沒注意這些,針尖準確地扎在要縫合的位置,推入藥水,利索地拔出針頭,拿過手術縫針和線,用夾針器夾起一支三號縫針,穿針引線,然後夾起針朝傷口處扎了下去。
尖細的針頭穿過皮肉發出嗤嗤的細弱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可是兩人都鎮定自若,就好像發生在別人身上一樣。
外面卻是鬧開了鍋,護士長也是急得不得了。
“他們到底在裡面幹什麽?怎麽這麽久還沒有出來?”
“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嗎?”
“江楠不會被楊營長殺了吧?”
“怎麽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