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亞之行原本是江天衣的畢業旅行,旅行最初的目的是很單純的。
可是她長大了,是大女孩了,是江家的嫡孫女,她們的家族需要她聯姻來籠絡大財閥以給江同更多的競選資本,所以當她定下去羅西亞之後就不單純了。
在她成年的那一天,最終目的就是按照江氏家臣的安排,去莫斯科大學見爺爺給她安排的相親對象林昊,這是一個建築世家的公子,叫林昊。
這個林昊就是在φ世界線上設計了永恆集團結晶大廈、世紀網絡公司的狐獴家庭、生命科學院總部蜂巢窩窩的天才建築師林昊。
後來他們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在婚禮上,林昊的初戀不惜舍棄當場所有家族的面子也要來大鬧現場。
結果就是他們從結婚的第一天開始,婚姻生活裡就充斥著雙方家族火藥的味道,而他們彼此卻從未埋怨過對方,始終維持著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合作關系。
江天衣不是很在乎這段婚姻,也不強求兩個人能夠心意相通、相互配合,隻想等江同大選之後他們分開。
這一等就是10幾年過去了。
在前世的這段婚姻裡,雙方都很無奈,雙方都被家族蹉跎了最好的年華,江天衣無奈於她被安排的命運,林昊無奈於錯過了自己的初戀。
她想改變這段如同死水一樣的婚姻。
重生之前的江天衣並不想去大眾景點去折騰,她一直自認自己是繼承了母親的理智腦,想要成為自我控制力超強的的滅情絕欲的人,喜歡佛系的那種無爭生活,觀自在的生活。她隻想渡過一段屬於自己的,安靜的,與世隔絕的時光,所以她去的盡是些沒有遊人光顧的地方。
可惜紅塵中人不把累世累業的債還清了怎麽能隨心所欲的觀自在呢?
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馬點不能馬虎。
她知道再不能給自己曾經年輕時候的懈怠和散漫找借口,她也不能再執迷於放下、頓悟和自省,這些東西都太過玄妙,仰賴緣分,她如果不去體驗,怎麽能放下又頓悟呢!
重生醒來的第一天,是她16歲生日,她清醒過來之後就決定立即回天朝找趙靈兮。
趙靈兮好像知道她會來似的,跟她初次見面的當天就對她說了很多話。趙靈兮把她跟自己做了一個詳細的對比,讓她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讓她知道自己原本可以有更多的作為。
她受趙靈兮的邀請,接手生命科學院籌建計劃,按照她所列的名單去找合夥人,決心主動出擊去找林昊,讓他在遇見初戀之前先見到自己。
一直忙到趙靈兮去世。
趙靈兮去世的那段時間給了她很大的打擊,所以她不想再辜負神佛的美意去了聖彼得堡,她決心不讓林昊再認錯人。
這個性格主動而又熱情的男生,他在從前誤會了自己的行程,結果接到了他的初戀而不是她,那麽,如果不是從前錯過了,也許他們會成為一對模范夫妻的。
所以,江天衣卻經歷了她的認知領域上一個最重要的悖論,就是以為自己一定會在聖彼得堡遇到林昊並改變她如一潭死水的婚姻。她是物理學家,她知道,當人們特別相信一件事情時,這件事在事實上就是真的。
情況卻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樣,你認為是真的得事情是鏡花水月。
…………………………
抵達聖彼得堡的第一天,江天衣簡單做了一個小憩,在冬宮一開館的時候就趕到了那裡。
因為林昊喜歡一大早就去逛,她正好相反。
以前的她,一定要等到閉館在趕到,那是因為她特別討厭旅遊旺季擁擠而躁動的人群。
除此以外她的拖延症特別嚴重,且又是一個對打卡景點沒有任何欲望的人,所以他們從來都玩不到一塊去。
她改了。
她穿著一身超華麗的系滿蝴蝶結的純紅色洛麗塔的連衣裙,如同櫥窗裡最漂亮的玩偶,從她一進入冬宮的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遊人的注意力。
她知道林昊肯定會在當天抵達冬宮,因為前世她們就是在這個時間節點錯過的。
這個就喜歡逛盛大建築物的男人,是不會錯過冬宮這樣的景點的,據他所說,他跟他的初戀就是在冬宮裡遇見的,這樣,反正正主也到了,說不定有她在這裡摻和一腳,也許他先跟自己產生火花也說不定。
這樣一身如同洋娃娃加身的衣服,能拉住方圓百裡正常人類的注意力,這就是江天衣想要的效果,存在感。
之前的江天衣,終日白大褂加身,她是根本不敢穿這樣的衣服,不過重生之後她特別的灑脫,她決定對自己狠一點,下一劑猛藥,這是她跟《青春豬頭少年不會夢到兔女郎學姐》裡面的兔女郎學姐學習的,她必須得被對方注意到才行。
要不然她在對方心目中的存在感就太稀薄了,就算未來什麽也不能改變,至少她努力過了。
就這樣江天衣在冬宮待了整整一天,她把她最喜歡的拉斐爾長廊仔細逛了一個遍,她就不信了,以林昊那樣出眾的身高,她會在博物館錯過對方。
江天衣習慣帶手表,眼看就要到閉館了,連林昊的人影都沒見到,她已經失望透頂。
臨近閉館之前,她走到了希臘館,因為她知道林昊喜歡雕塑,不像她,隻想看拉斐爾的畫,她對著米開朗琪羅的雕塑發呆,在想自己的策略是不是完全出錯了。
徐先生靜靜的靠近矗立在米卡開朗其羅雕塑前的江天衣:“你在等人嗎?(俄語)”
江天衣刷一下就回過頭,她頭頂上的博奈特(一種歐洲貴族複古帽子)差點掉下來。
不是林昊,居然是被仙佛寵愛的徐先生。
江天衣的臉上流露出了一點失望的表情,她用俄語回答:“沒有…………”
她是信心滿滿的出征,結果卻在冬宮遇到了徐先生,從此之後的一切都與她之前所在的那個遙遠的世界線不同了。
徐斌用很蹩腳的俄語在搭訕,盡管他拚命的裝作只是對江天衣的裝束好奇:“你很喜歡文藝複興時期大師的作品麽?”
江天衣用非常流暢的俄語回答:“是的,尤其是拉斐爾。”
徐斌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的問到:“冒昧的問一下,如果覺得打擾,那請見諒。你身上的衣服是文藝複興時期的風格麽?”
江天衣側著臉,很禮貌的回答:“不是的,洛可可時期的風格,我想…………”
她剛想說,以徐斌的見識,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洛可可風格的服裝。不過也是,她這樣的做派與環境不太搭,幹嘛要多說那些沒用的廢話。
徐斌很佩服江天衣:“文藝複興時期講究統一與秩序感,巴洛克時期就是眼前宮殿這樣,奢華宏達,似乎走到了造作的盡頭,最後用輕快、精致、細膩、繁複的洛可可風格來收尾,所以看你今天的行動,就像是回溯整個時空,我理解的對嗎?”
江天衣以為徐斌這樣的人已經見過更大的世面,所以不以為然的回答:“也許是的,我今天確實是來回溯整個時空的。
我想要見的那個人最喜歡巴洛克風格,所以我想讓對方能夠一目了然知道我的喜好,告訴對方我喜歡洛可可風格,讓對方能接受洛可可風格。”
徐斌很溫柔的語氣站在一側回答:“那這個人必然已經被洛可可風格征服而退場了吧?因為自始至終你好像都是一個人。”
江天衣沒忍住笑了一下,眼神裡帶著一種莫名的悲傷,就像一隻憂傷的古典玩偶。
江天衣抿抿嘴,她的唇彩都有點幹了,畢竟她實在冬宮裡遊蕩了一天。她打開了自己手上的保溫杯和了口水。
這個巨大的博物館,要想在它收藏的每一幅名畫前欣賞10分鍾,300年的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流失了,它太大了,太富有了,不是平凡的王朝能夠展現出來的,難怪林昊那個家夥會這樣喜歡羅西亞聯邦。
徐斌有點尷尬,因為江天衣什麽沒有回答,她還在看著米開朗琪羅的雕塑。
冬宮的場館維護人員已經開始攆人了,時間已經很晚很晚。
江天衣對著場管理的雕塑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徐斌把這理解為羅馬教的祈禱手勢,而沒有把它跟佛教的雙手合十聯系在一起。
徐斌和江天衣兩個人並肩默默的離開了冬宮。
徐斌在側門邀請江天衣一同去看芭蕾舞:“聖彼得堡劇場今晚有芭蕾舞演出,你想去看嗎?我想邀請你一起去看。”
江天衣很大方的同意了:“好啊。”
徐斌:“………………”
從冬宮出來進入劇場前,他們一路乘車討論了很多關於羅西亞式建築,令徐斌十分意外的是,江天衣把所有莫斯科與聖彼得堡的重要大型歷史建築都了解個遍,像導遊一樣給徐斌解釋一通,導致對方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
這些儲備,都是為了跟林昊搭訕用的,結果,她失策了,居然沒有遇到對方,於是,便把她所喜歡的地方全都跟徐先生倒豆子似的講了一遍,然而,是俄語。
不是徐先生不給江天衣說漢語的機會,而是江天衣滿腹仇怨都化作了動力,她想給這個習慣性裝腔作勢的男人一個打擊。
徐斌的俄語真的不怎麽樣,他都能聽得懂,對話卻跟不上,不過徐先生可沒有被打擊到,反倒覺得江天衣對他很熱情。
到進入劇場後全程無話,江天衣的心情很放松,而徐斌的神經很緊張,因為對方對待他的態度就像是他完全無害一樣,可是對方似乎對他一點也不敢興趣,這嚴重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原本徐先生只是想試探一下江天衣是否是一個人前來,結果這張票沒有讓他丟面子,還真的用上了。其實他只是非常不習慣劇場裡跟陌生人挨在一起坐所以一口氣買了三張連號的票。
在觀看芭蕾舞表演的全過程,他們沒有說一句話。
晚上十點鍾從大劇院出來,天色也沒有昏沉的跡象,這裡夏天的晚上10點鍾就像南粵省晚上6點鍾,徐斌很不適應。
江天衣已經適應了,這就是為什麽她要提前做火車到聖彼得堡,因為她在路上可以調整作息時間。
徐斌很想邀請對方吃個飯:“不知道這個時間還有沒有開門的飯店。”
江天衣猶疑的表情:“剛才不是已經吃過了?”
徐斌:“…………”無法回答,因為是對方請客的。
江天衣熟練的找了個飯店,熟練的點餐,熟練的對話,熟練的買單,她好像很熟,徐先生這個搭訕男完全被動。
徐斌繼續裝:“你住在那個酒店,我送你回去。”
江天衣回答:“塔倫帝國酒店。”
徐斌稍稍的驚訝了一下:“那我們同路,一起走吧。”
這次徐斌終於覺得自己派上了用場,他提前通知酒店前台給他預備了專車到大劇院來等他,所以他可以帶著他撿到的這個古典玩偶一起回到他們住的地方去。
回房間之前,徐先生鼓起勇氣問了一下對方的名字:“你叫什麽名字?”
江天衣用英文回答:“辛西婭。”
江天衣重生來到φ世界線的之後,她以為自己還會遇到林昊,所以提前詳細計劃好自己的行程,就好像她來到φ世界線的這趟畢業旅程是一場為了見林昊特殊準備的旅程。
徐斌很謙虛的用純正的英式口音問:“辛西婭小姐,您會說英文麽?”
江天衣賭氣的用俄語回答:“不會。”
她改變了出行方式,乘坐火車出行,目的是為了更了解羅西亞聯邦,這是也是江天衣人生種唯一一次乘坐國際列車,畢竟從前林昊給她推薦了很多次讓她坐火車,她一直拒絕沒有時間。
乘坐國際列車全程要花費整整7天的時間,她過了7天與世隔絕的列車生活,用這7天的時間來熟悉俄文,詳細了解羅西亞王朝的歷史,研究了很多羅西亞聯邦的建築,而不是像在重置率為1的世界線那樣從一開始就跟自己的丈夫走上不同的岔路。
可惜她做了這麽多準備,仍然出師不利,她自然沒有心情陪徐先生玩你猜我是誰的這種搭訕遊戲,前世她小心翼翼的伺候這個大金主,今生她可沒那麽好心情,所以她騙了對方。
徐先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知道你明天會去什麽地方?”
江天衣沉默了一下,解下了她頭頂可愛的博奈特,抓了抓她做了定型而卷卷的頭髮。
不一會,她和徐斌就走到自己房間門前了,進門前她才回答:“謝謝你,你是一個紳士,不過我我還沒有決定明天的行程,想到你應該也是來享受獨自的時光的吧。”
徐斌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想說不期而遇更好,你是這個意思嗎?”
江天衣很大方的回答:“是的。”
徐斌接過了江天衣手中的房卡,用房卡幫她打開了門。
剛才他特意給服務生小費,替服務生代勞了送公主回房間的業務,這也是他為了答謝江天衣付過的晚飯錢,他做人的每一天都不想欠別人的人情,萬一人家不想跟自己同路的話,至少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徐斌很紳士的幫她打開門,然後幫江天衣插上了電,然後退回了門口:“今天遇到你是我的榮幸,我感到很愉快,希望有機會能再次見面。”
江天衣解下裙子上華麗的小鬥篷衝著他點點頭:“我也是,感覺認識您很榮幸,希望有機會能再次見面。晚安。”
徐斌尷尬的笑了笑:“晚安女士。”
徐斌從來沒有主動搭訕過任何女孩,江天衣算是頭一個。
與江天衣想的不一樣的是,在徐斌看來,他這次搭訕已經是異常成功了,因為誰也不會隨便對陌生人袒露自己的身份,更何況,還是在異國他鄉這樣一個特別的環境裡,一個男人對一個特別的女人產生了興趣想搭訕,是一種很正常的行為。
徐斌在一大早就注意到了江天衣,在宮殿裡故意數次與她擦肩而過,他發現江天衣就像孤身旅人一樣,卻對所有搭訕的人特別的禮貌,甚至有熱情的遊客把她當成了冬宮的吉祥物要求跟她一起合影,她都一一答應了。
徐斌很難不對對這個長相出眾的少女感到十分的好奇,她想上前搭訕。
江天衣這一天經歷了不少的搭訕,她很疲憊,也很累,尤其是每一次搭訕過後都讓她失望透頂,所以她攢了一肚子的情緒。
江天衣換下衣服之後重新制定她的行程,她決定不再畏畏縮縮的,她要直接用衛星電話呼叫林昊。
不負她所望,她聯系上了林昊:“您好,是林先生嗎,我姓江,名叫天衣,是你的相親對象。”
意料之外的是,林昊接起電話之後很尷尬:“啊呀,您好!我是林昊,您好江小姐,請問您現在在什麽地方?”
江天衣小心翼翼的問:“我在聖彼得堡,您在什麽地方?”
林昊看了看手表:“額,我在莫斯科,是剛從海參崴趕回來。。。。”
此時的他並不在聖彼得堡,他之前被朋友邀請到了符拉迪沃斯托克去撈螃蟹。
江天衣覺得很糟糕:“………………”林昊根本就不在聖彼得堡。
林昊趕緊回答:“抱歉,不能及時趕到聖彼得堡迎接你,我沒有想到你會直接到聖彼得堡,我確實收到你的管家發給我的航班信息是7月22從天都飛往莫斯科的國際航班,凌晨2點鍾抵達莫斯科。
所以我預定了7月21日從海參崴飛往莫斯科的機票,我現在還沒有離開國內到達,剛剛也想給你打電話。。。。”
江天衣沒想到林昊這種公子哥會在凌晨2點鍾接自己,如果前世他真的是這樣安排的話,那她自顧自的從莫斯科前往聖彼得堡找林昊就是一個誤會了,很有可能前世林昊也去機場迎接他。
江天衣晃了晃神:“是這樣的,我查詢了所有的國際航班,時間都不是很好,全部都是凌晨抵達的,所以改成國際列車直接到了聖彼得堡下車…………我讓管家給你重新發送了我的行程信息,您沒有收到嗎!”
管家給她們約好的相親地點確實是在聖彼得堡。
林昊趕緊檢查了一下他的私人郵件箱回答:“實在是抱歉,我在海參崴的1個月沒有上網,跟著朋友出海了半個月,所以剛剛才看到郵件,這樣,我明天就從莫斯科出發到聖彼得堡,明天下午我們就能見面了!”
江天衣趕緊回答:“哦哦,沒有關系…………還耽誤了您的時間,是我自作主張更改了行程計劃, 我明天從聖彼得堡去莫斯科找你吧。”
她是沒有想到林昊這段時間根本不在聖彼得堡,這家夥居然出海去了,怎麽可以這樣!
而且她的管家也是不盡心,沒有確認對方是不是真的收到自己的行程信息,而且她在國際列車上的7天也沒有信號,可能她的管家也自顧自的以為一切都是按照計劃來進行呢。。
林昊沒有作聲,因為他在此時是第一次與江天衣對話,對方輕柔而又略帶疲憊的粵語勾起了他的鄉情,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南粵省了。
他從小在美國長大,家裡父母及用人都是說南粵方言,他的母語便是南粵方言,他倒是很想見一見這位江小姐。。
林昊並不同意:“我想還是我明天趕到聖彼得堡比較好,因為我們是約好在聖彼得堡見的。”
江天衣訕訕的說到:“額!你不是在莫斯科大學做交換生嗎?我喜歡莫斯科,我從來沒有去過莫斯科,那我們就在莫斯科大學附近見吧!好嗎?”
既然如此,江天衣實在不想把林昊引到聖彼得堡,把因果關系斬斷,直接在莫斯科見面更穩妥。
林昊不得不同意江天衣:“好,莫斯科見。”
江天衣早就已經遊覽過聖彼得堡,她對聖彼得堡沒有興趣,反而對莫斯科的了解比較少,所以她立即決定退掉接下來幾天在聖彼得堡的行程去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