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材知娘子那意思,卻先隻提到,“我今兒不僅回了家,還去了趟族長那裡。巧雁的婚事大伯今兒跟我說了,以後要我幫著張羅的,你可別再瞎操心了!”
章清亭暗自松了口氣,也不去追究這其中秀才到底有些什麽花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要集中精神對付楊小桃和趙王氏!
“那你回去,婆婆怎麽說?”
“這個正要跟你商議呢!”趙成材把趙成棟的想法一說,章清亭當即冷笑,“虧他也好意思說得出口!他倒是何德何能要這馬場?光是那塊地,我現拿出去就值大幾千兩銀子,他憑什麽一口就要吃進一半去?還有那些房舍全是新蓋的,又值幾百兩銀子。光是這些,胡同裡能分給他的,可換不出這麽多東西來!”
趙成材正色問,“那若是分家,你是怎麽想的?打算分成棟些什麽?”
“就按你上回說的,胡同裡的鋪子我可以分他四套,但是那馬場他一根草皮也拿不去!哼,就那鋪子,我說句實話,就是給玉蘭玉蓮,我都不樂意給他!咱們不是還有兩畝地麽?我可以把手上的現銀,還有馬匹多分些給他,讓他自己養去,但那馬場,他想都不要想!”
章清亭做事也不是不公道,她心裡也清楚,甭說誰的功勞大小,只因為趙成棟攤上了他們這對兄嫂,又是婚後掙起的家業,就不得不便宜他!可佔便宜也得有個限度,不能予取予求,那就太過分了!
趙成材點了點頭,卻是一笑,“你也別動氣,他想他的,這還得咱們說了才算!對了,既然決定分家,家裡的帳應該都理清了吧?能給我看看麽?”
“當然可以!”章清亭指著梳妝台,“你去拿了鑰匙,就鎖在那隻箱子裡。那帳本雖是對外的,可錢上我卻沒有藏太多私,只是跟方家約定的四六之數不在其中,那個詳盡的在明珠手上,你要看盡可以找她。”
趙成材過去拿了帳本,“我看看這個就行了,等著把妞兒的滿月酒辦了,咱們就來分家。行麽?”
“當然行!隻這個家到底怎麽分?你娘擺明了偏袒著你弟弟,那她到時要是不同意,可又有得扯皮!”
“不會的!”趙成材轉過頭來笑得篤定,“你想留住的東西,我一定全替你保住!”
章清亭忽然覺得今天的趙成材很有些古怪,“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我能有什麽事瞞著你的?”趙成材笑容真誠,卻不欲多談,“你呀,就別操太多心了!好好歇著,先把這個月子過了才是。到時妞兒的滿月酒上,你要是還這副憔悴樣兒出去見人,那鄉親們可真得說我虐待你呢!”
見他轉身要走,章清亭到底忍不住,問了起來,“你還沒跟我說,她怎麽辦呢!”
趙成材轉過頭來,眼中笑意盈盈,“什麽她怎麽辦?”
“你別給我裝糊塗!”
趙成材笑意更深,“我是著實什麽都不知道啊?你讓我辦什麽?”
瞧他這表情,章清亭驀地明白過來,心中一喜,“你是說……”
趙成材作個噤聲的手勢,“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章清亭想了一想,撅起小嘴,嘴角卻有忍不住的笑意,“那你到時要讓我親自出一口氣才行!”
趙成材文縐縐作了一個揖,“娘子吩咐,敢不聽命?”
他轉身走了,章清亭在屋子裡笑眯了眼,象隻得意的小狐狸。卻不知秀才出了門,卻是幽幽歎了口氣。
次日,書院裡。
李鴻文聽完趙成材的話,皺著眉頭,半晌不語,“成材,你這是兵行險著,搞不好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趙成材苦笑,“若不如此,絕不能徹底解決問題!要不我將來遲早也得賠了夫人又折兵!倒不是壯士斷腕,趁著這個節骨眼上把事情解決了,免得日後越積越深,那才是泥足深陷,悔之晚矣!我可是拿你當親兄弟,這事你要不幫我,我可真就一點沒轍了。難道你忍心見死不救?”
“我一個小秀才還能救你個大舉人?此事要是東窗事發,我不被人拿著亂刀砍死才怪!”
“不會的!時間一長,他們總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幫我這一回吧!”
李鴻文被他纏得無法,狠狠一跺腳,“得!我豁出去了!不過成材,你可記好了,此事可全是你逼著我乾的,要是將來大夥兒全怨我,你可得出來為我洗涮清白才是!”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是那過河拆橋的人麽?你就放心大膽的乾吧!此事解決好了,日後可少不了你的好處!”
“你這是把我往虎口裡推呢!我還敢想你的好處?”李鴻文嗤之以鼻,卻總算是應承了下來,仍是有些不甘心的抱怨著,“你說我這麽一個心地善良性格淳樸為人師表端方有禮的人,怎麽就生生就被你逼著去幹那小人行徑?”
不過李老師最後還是一挑大拇哥,“你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明!”
生活暫時保持著平靜,一如暴風雨來臨之前。
趙成材當真抽了幾天工夫,好好研究了家裡的生意經。他現在中了舉,衙門裡自然另有補助,那書院裡仍是掛名院長,只是不用去幹活,專心備考便是。扎蘭堡幾十年裡難得出一個舉人,有他在書院做鎮,更加激發了鄉親們送孩子上學的熱情,這個院長就是他要推辭,恐怕也是不易的了。
喜妞的滿月之前,恰好晏博文也扶著孫俊良的靈柩歸來,趙成材心中又多一份底氣,隻除了李鴻文,誰都不知秀才心裡打著什麽主意。
九月十六,晚秋的好天氣。
趙成材一早起來,就抱著小喜妞在院子裡玩兒。看著藍瑩瑩的天上,已經有大雁往南飛的遷徙,極是驚喜。指給她看,“妞兒快看,是大雁!大雁到了冬天,要到南方去過冬了!告訴你個小秘密,那南方有你娘的另一個老家呢!”
小喜妞不明所以的盯著她爹,吐了兩個口水泡泡。
章清亭樂不可支,上前想接過女兒,“你傻不傻的?她才那麽點小,懂得什麽?她奶也吃了,讓她先睡一會兒吧,到午時再起來出去好見人。”
她這幾天著實沒操什麽心,有趙成材在,心頭也沒那麽鬱悶了,氣色也養好了些,臉上漸漸開始泛出血色了,可趙成材瞧著仍覺得心疼,“你快歇著吧!我抱妞兒睡就行了!”
章清亭嗔道,“我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別老成天這麽抱著她,都把孩子寵壞了!現在放在床上都不肯好生睡覺,非要人抱著睡不可!”
趙成材把寶貝女兒摟得越發緊了,“我不累!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我不寵她寵誰去?是不是呀,妞兒?”
滿月的小丫頭已經有了一些細微的表情,粉紅的小嘴微微揚起,似是在附合她爹的意見。
趙成材瞧得心裡比吃了蜜還甜,一連親了女兒好幾口,“我家妞兒真聰明!”
章清亭看得直搖頭,“你愛抱就抱去吧!我下去招呼招呼,不能總讓姨媽忙著!只是爹和小蝶回來不了,下回你抽個空陪我們去永和鎮瞧瞧他們吧!噯,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趙成材低下了頭,拍哄著女兒睡覺。
章清亭看著他這表情,又是歡喜又有些吃醋,小聲抱怨著走了,“成天心裡就你的寶貝閨女!”
等她出了門,趙成材才抬起眼來,眼睛裡竟有了幾分潮意。再低下頭,戀戀不舍的親著小喜妞,低聲囑咐,“妞兒,爹要是離開你幾天,你可千萬別把爹忘記了,知道麽?要是忘記了,爹會好傷心的!回頭打你的小屁屁哦!”
啊嗚?小喜妞小小的腦袋瓜裡消化不了太複雜的信息,打一個大大的哈欠,聞著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抽抽小鼻子,蹭蹭小腦袋,睡她的大頭覺去了。
隻余趙大舉人, 一顆心晃晃悠悠,落不到實地。萬事今晚見分曉!娘子!我做這些可全是為了你好,你回頭可千萬別真生我的氣!
因趙成材著意要給女兒辦個風風光光的滿月酒,新胡同那條街上是張燈結彩,大紅氈毯鋪了整整一條街,全都擺上了流水席。
在胡同這邊的福興樓分店,也給趙成材包下,招待貴賓,就連縣太爺也親自過來捧場了。看在舉人的面子上,本地的富紳大家,幾乎是悉數到場,極是捧場!
本來這應該是趙王氏最風光最得意的時候,可是趙成材卻把母親弟弟她們單獨安排在了一個小包廂裡,尊貴是極尊貴了,就是不許她們出去拋頭露面。隻請了族長大伯等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和趙老實一起出去待客。
趙王氏再不甘願,覺得自己比那個老實相公強上一百倍也不行!趙成材說得義正辭嚴,“這拋頭露面本來就是男人的事情,哪有婦道人家出去見人的?咱家從前是小家小戶,可以不講規矩,可日後我要進學,可不能授人以柄,這些細節得格外注意!您呀,就好好在這裡呆著,沒事可千萬別出去惹人笑話!”
一番話,便堵死了趙王氏爭強好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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