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棟在家這些天可過得舒坦呢!賣了幾匹馬,成天在家啥事也不乾,吃香的喝辣的,左右都有人伺候,簡直快活似神仙!
趙王氏見到兒子的時候,就見他跟個財主老爺似的,吃得紅光滿面端坐廳中,左邊站著楊小桃,右邊站著柳芳,殷勤伺候,而兩個丈母娘也是對他一個勁兒的阿諛奉承,極是享受。
如此一來,趙成棟覺得,順著楊柳二女的要求,給她們兩家分點魚肉年貨也算不得什麽了。瞧這錢花得,多有成就感?
一時見娘拎著兩隻雞來了,他倒一皺眉,覺得小氣,先聲奪人了,“娘您怎麽不多拎幾隻來?過年正要用呢!怎麽不帶雞蛋的?”
畢竟有外人,趙王氏不好撒氣,瞥了一眼楊柳兩家親家母,“成棟,你給我過來!我有事找你!”
趙成棟本有些不悅於娘說話的語氣,再一想,說不定是娘有體已給他,忙不迭的換了笑臉跟上去,“娘,什麽事?”
“我問你,你馬場的馬怎麽短了這麽多?”趙王氏其實在見著那丫頭小廝和滿院子的魚肉,還有家裡新添置的不少東西就猜出了幾分,可她不願意相信,還是要問個究竟。
趙成棟不以為然的咳了一聲,“這有什麽?賣了唄!這年下家裡花用大,不靠那個上哪兒生錢去?”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趙王氏怒了,抬手就拍了兒子後腦杓一記,“你這才分家幾天,怎麽就乾起了敗家的勾當?”
趙成棟不高興了,“我怎麽敗家了?難道我守著馬場就不過日子了?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靠著馬場當然要賣馬過日子!這又算得了什麽?等年後生了小馬不一下就回來了?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麽?要不您給我錢花用,我保證不賣一匹!”
趙王氏給噎得無語,她哪有錢再給他?可仍是苦口婆心的說教著,“你就是賣馬,也少賣一點,等日後有了多的再賣也不遲啊!你瞧瞧你家裡,放著兩個女人不用,還買的什麽丫頭小廝?還這一屋子東西,有必要麽?”
“噯呀!娘!我都這麽大了,自己日子怎麽過,您讓我自己說了算行不行?”趙成棟近來無法無天慣了,聽見娘嘮叨幾句就極不耐煩,覺得很是刺心,“咱們都分家了,您就別管這麽寬了!”
趙王氏氣得怔怔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掏心掏肺的為小兒子好,居然就換得這個結果?
趙成棟見娘不吭聲,乾脆把話挑明了問,“娘您來幹嘛的?就為了送兩隻雞啊?”
趙王氏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本不欲張口,可實在是捉襟見肘,沒辦法了,隻得低聲下氣道,“你手上有多少錢?借娘幾兩。”
趙成棟一聽就不樂意了,“娘您找我要錢幹嘛?”
趙王氏火了,霍地一下站起來嚷,“我那錢不都給你花了麽?這辦年總要錢的吧!”
“哎喲!親家母,您這話可說得太好笑了!”外頭楊柳兩家幾個女人可全都趴外頭聽得清。
“別說您不在乎這點銀子,就是真是一時短了手,也該找老大去啊!成棟都給你們趕出家門了,怎麽還好意思管他要錢?”
“就是,可別瞧著孩子們日子過得稍得意些就看不順眼!成棟這才剛起步,哪那麽容易的?就是孝敬點我們也是他的心,您不會連這點便宜也要佔吧?”
楊柳兩個親家母夾槍帶棍的,說得趙王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下惱怒異常,憑什麽自家兒子不孝敬自己,反倒孝敬這群人?
她生平最是要強,甚少跟外人借錢,不妨這麽一回跟兒子張口,卻給人偷聽了牆腳。現在話已出口,待要收回卻是不易了,隻得硬著氣問,“成棟,娘是跟你借的錢,你就說吧,借不借?娘也不要多,十兩銀子便罷!”
楊小桃也不信趙王氏是真的沒錢了,當下嬌滴滴上前來,“婆婆!您從前跟著大哥他們時花用慣了,這十兩銀子對您來說不算什麽,可對我們來講就不是小數目了,一時也實在湊不出來呢!是不是啊,相公?”
這時柳芳也集體對外了,她也不願意借錢出去,“婆婆,您要是說一時手短,差個二三百文的,咱們也湊湊也就給您了,可這一張口就是十兩,讓我們上哪裡變去?難不成又為了這個賣馬,那您更該罵了!”
“就是!”趙成棟聽家裡這麽多人一說,也不相信趙王氏真的是來借錢的,以為她是看著自己辦了年貨,買了仆傭,不高興才故意找茬,“娘您就別難為我了!您手上還有哥的月錢呢,哪裡就短了錢用?他從前是秀才,現在是舉人,怕不得又漲了些吧!何必故意來折騰我呢?”
趙王氏一哽,這讓她如何作解?難道說趙成材不給錢她了,反把錢孝敬他嶽父了?若是無人之時還好說,可現在楊柳兩家都虎視眈眈的呢!她要說了,才更加惹人笑話了!現在真真是打落牙齒,只能往肚裡咽!
當下趙王氏腳一跺,扭身就往外走。趙成棟見此,更以為娘是故意借錢的,還追著加了一句,“娘,您明兒可再送幾隻雞和雞蛋來!”
我送個屁!趙王氏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還聽著楊劉氏在後頭嘀咕,“這從來水往下流,只有父母多了給子女的,從來沒聽說還管子女要的!”
柳芳她娘便道,“就是,也虧她說得出口!人心真是個無底洞,沒個足夠的時候!成棟啊,你就是吃虧吃在心太軟,手太松了!我閨女最是手緊,以後你可得多聽著她點!”
“我閨女手才緊呢!”
眼見二人要爭起來,柳芳卻上前換了話題。她在賣馬當中得了好處,現在覺得口舌之爭都沒意思了,拿到東西才是正經,“相公,既然這雞你娘還要送的,這兩隻就給我娘吧?”
“那憑什麽?”楊小桃立馬也圍上來搶。
趙成棟樂得大方,“這有什麽好爭的?一人先拿一隻吧!等回頭有多的再說!”
“還是成棟最大方!”
“你這孩子真是豪氣,以後肯定能做大買賣!”
“不過成棟啊,你看我們拿這麽多東西回去也不好走,能把你那兒的馬借我一匹麽?下回來時還給你!”
“這說得什麽話?娘您就是拿一匹又如何?相公才不會那麽小氣呢!咱們也不要好的,要一頂小的就行了!”
“行吧行吧!”
……
趙王氏突然很想哭。
她不明白,自己最心疼的小兒子怎麽會變成這樣了。寧願孝敬旁人也不孝敬她,她可是他的親娘,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親娘啊!她什麽時候吃過他的一隻雞蛋一隻雞?這分了家,人怎麽就成這樣了呢?
隨著一步步逼近家門,趙王氏的心情也愈加沉重。身上統共只剩下幾十文錢了,這個年,她要怎麽過?
趙成材在京城還不知娘已經淪落到了如此窘迫的地步,他帶著杜聿寒正在婁府裡,與婁家兩位公子攀談敘舊。
這回婁家二位公子卻是雙雙落了第,見了兩位新出爐的舉人,自覺低人一頭,甚是慚愧。
趙成材其實是有一點預感的,這京城官中子弟,條件雖然優渥,但因他們總有世襲的職位在那兒等著,再不濟也能捐個官兒,寒窗苦讀自然就甚少能夠狠下苦功。從前在京師廝混在一處,就能多少看出點究竟來。
不過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恭維他們不過是一時大意雲雲,給他們也有個台階下。婁大人還未下朝,本說坐坐就走,可婁夫人見他二人皆中,很是盛情的非留下他們用了午飯,又坐了好一會子才放他們離開。
再在街上逛了逛,趙成材估摸著孟子瞻應該回了府才又去的孟府。這倒不是他別有用心,只是孟家那堆女人很是心煩,太過用心機了,說起話來雲裡霧裡,應酬她們太費腦子!他又沒帶章清亭,萬一她們問長問短的,說起自己和離之事也不光彩。反不如就去見見孟子瞻,趙成材對這種既有真本事又為人清正的官員還是很敬重的。
杜聿寒起初不知,後聽說是國公府邸便不願去,他還是很有些讀書人的傲骨,也不願讓人誤會是攀龍附鳳、蠅營狗苟之徒。是趙成材再三保證,孟子瞻是個極值得認識之人,才隨同一起前來。
剛到孟家門口,就見有一頂八抬大轎前來,趙成材認得,那是孟尚德的轎子,忙拉著杜聿寒就地等候。
孟尚德在轎中就看見他們了,讓轎子在他們面前停了一停,笑著打了個招呼,“恕老夫托大失禮,就不下來了,一會兒到書房來見吧!”
他地位尊崇,能停下來跟他們打個招呼已經算是夠給面子的了。二人忙稱不敢,恭送他進去了,才隨後進府,自有仆役上前來領他們進了待客的書房。
府上下人皆認得趙成材,顯得比常客要熱情幾分,也讓杜聿寒心下稍安,沒那麽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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